20 (1)

有句話說得好, 人倒黴起來喝水都塞牙。

陸妍就覺得今朝運氣不怎麽好。

她随着人流跑到街尾,轉進一條小巷,剛走過轉角就遇上提着兔子燈的霍朝。

雙方撞在一起。

霍朝眼底蕩開一抹意外, 随即眼睛微眯,眼底滑過一抹暗光。

陸妍暗道一聲糟糕。

白蘭當即吓得臉色發白,雙腿發抖站不穩,險些癱軟在地上。陸妍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推到一旁的牆邊。

她發狠掐了一把大腿,淚光瞬間彌漫眼眶。小跑上前抓着霍朝的衣袖,揚起頭一滴淚珠滑下臉頰。

“夫君, 我好害怕。你走之後來了幾名黑衣人, 阿葉一個人面對他們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我找你了好久。”

霍朝挑起眉, 看向她身後黑暗的小巷。“從這裏找我?”

陸妍垂下眼睑, 擋住眼中的惱怒。這男人也太過注意細節了。好在她早有準備。轉身露出沾滿泥土的後背,生氣的咬牙。

“剛剛我飛出去找你, 結果被一名大漢撞下來, 這不就掉到小巷裏了。”

實際上剛剛混在人流離開的時候,有位年輕的小姑娘撞了她。

霍朝眼底的幽暗消散, 輕輕拍掉她身後的泥土。“疼不疼。”

“疼。”

心啊, 針紮一樣疼。大好的機會可以離開,剛開始就夭折了。流了兩滴眼淚哀悼她夭折跑路計劃。怕男人繼續詢問。說多錯多, 萬一讓對方看出點什麽得不償失。

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袖。

“那幾個黑衣人好兇,我們快去救阿葉吧。”

霍朝将手中的兔子燈遞到她手中 。抱起陸妍騰空而起。

陸妍看向牆角,急切的拍拍男人的臂膀。“白蘭還沒來……”

“跟上。”霍朝蹙眉, 冷冷扔下兩個字。

兩人回到客棧, 五名黑衣人和阿葉打得難舍難分, 雙方均有負傷。

黑衣人一見霍朝,雙眼浮起慌張,有志一同向外飛去。

陸妍被放在桌上,眼前一花,霍朝飛出去,還沒有看清他如何出手,五名黑衣人悶哼一聲,砰的一聲落到地上。一動不動躺着,睜着大眼眸中中透出恐懼和絕望。

霍朝慢條斯理走回陸妍身旁。

整齊又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隊士兵跑過來包圍整個客棧。藍琸疾步跑上來,看到躺在地上睜着大眼的黑衣人,悄悄的松了口氣。上次也有想不開的黑衣人刺殺君上,當時他趕到時候人都已經涼透了。順藤摸瓜這不是為難他嗎?

還好還好,這次人沒有死可以順藤摸瓜。

招手叫來兩名士兵将黑衣人拖走。

笑着走向霍朝。“君上這裏就交給屬下,您和王後繼續玩。”

“藍琸将軍新消息。”一名魔族士兵跑上二樓。

藍琸眉梢微蹙走上前接過竹筒,盯着手中的密信。一目十行臉色微變。走上前雙手呈給霍朝。

後者看完,眼底沒有一絲起伏。

霍朝将密信還給藍琸,大步走向陸妍。指尖撫過她綢緞般的黑發,眼底蕩開一抹柔光。“你先回霧山,我辦完事就回來。”

陸妍乖巧點點頭。“夫君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

等他……兩個字在心間蕩開。霍朝的心猛地跳動。就像在沙漠中孤獨行走的旅人,遇到久違的天降甘霖。此刻,他大概明白了當年父親的執着。眼底藏着化不開的溫柔,看着陸妍舍不得眨眼。

這一刻他有點不滿藍琸,為什麽不更厲害一點,那麽今晚就不必他親自前往。藍琸該去石臺進修一下如何當一名不需要他操心的屬下。

指尖滑過陸妍的秀眉,低頭在白皙飽滿的額頭落下一吻。“乖乖等我。”

霍朝心裏不舍與陸妍分開,甚至動了帶她一起去的想法。可是她的頭疾需要休息,不能睡得太晚。

而且今晚去的那個地方污濁,對付的那個人不擇手段。他不想妻子看到那些肮髒的畫面。想了想還是将妻子送回霧山更為安全。

陸妍自是不知男人心裏的想法,心裏還在惋惜逝去的機會。當時怎麽不選擇另一條路逃跑呢?

這該死的運氣,真是沒誰了。

霍朝不一起回去,正合她的心意。破壞逃跑的男人暫時不想看到。虛僞的應付兩句,陸妍毫不留戀揮揮手,跟着男人派遣的一隊士兵離開客棧。

霍朝站在窗邊,目光緊随她的身影。直到看不見才不舍收回目光。看向藍琸柔情似水的目光變得狠戾冰冷。

藍琸被看得一哆嗦,這目光他見過一次,第二天就被發配到虛谷去挖靈礦。

他腦子一懵。大半夜帶兵抓捕,連着好幾日不吃不喝勞心勞力。哪裏又惹到君上了?

這應該不會再讓他去挖礦吧?

***

夜色之下,陸妍一行人行走在空曠的長街上。

前方突然傳來咚的一聲響,呼救聲從黑暗的小巷裏傳來。摩挲聲緩緩響起,一名藍衣女子從黑暗的巷子裏爬了出來。

月光下,半截身子露了出來。淩亂的頭發貼在臉上,沾滿血污的手艱難地舉起。

“救——我。”

“阿月。”阿葉驚呼。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一抹從未有過的急色。她下意識向前跑了幾步,片刻又頓住,遲疑看向陸妍。

“王後,她是奴婢的好友,能不能——”

陸妍沒有一口應下,打量那名女子。“你認識她?”

“她和奴婢從小一起長大,前段時間被君上派出去執行任務。前兩天就該回來複命,不知何原因沒有按時回來。”她說的很快,眼底滑過焦急和擔憂。

對方是霍朝的人又是阿葉的好姐妹。都到了跟前總不能視而不見。陸妍揮揮手同意了。“去看看需不需要幫忙。”

“謝謝王後。”

阿葉忙不疊跑向呼救的女子。

陸妍則站在原地沒有動。剛剛經歷了一場刺殺,這回又冒出個渾身是血的女子。直覺告訴她不尋常。

或許是她太過敏感,但小心為上。

“小姐,我害怕。”白蘭上前一步緊緊貼着陸妍。

看看這孩子,自從逃跑被霍朝截了胡就一直戰戰兢兢,貼着她的手臂現在還發抖。

安撫的拍拍白蘭的手背,語氣放緩。“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

“小姐,你說剛剛君上是不是知道我們——”後面兩個字僅僅在心裏過了一遍,眼中凝聚起驚懼。

她真的害怕。

“剛剛?剛剛我們連滾帶爬去找君上求救,有什麽問題?”

白蘭:???

也只有二小姐,才能這樣面不改色的撒謊。

陸妍沖她眨眨眼。“忘掉剛才的一切,把心放回肚子裏。君上已經抓住黑衣人。我們脫險了。回去睡一覺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白蘭:……

雖然,但是——

可她忘不掉……君上真的好兇。

“王後,阿月傷的極重。奴婢送她先去醫館。”阿葉的話傳來。

“去吧,你先照顧她,晚一點回來也沒關系。”

“謝謝王後。”阿葉向陸妍投去一抹感激,抱起阿月飛身離開。

陸妍牽起還在發抖的白蘭,繼續前往霧山。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安靜的長街只有整齊有序的腳步聲。

走了一盞茶的時間,後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阿葉追上來了。

陸妍以為她今晚會留下來,不成想這麽快就回來了。“你的朋友傷的如此重,怎麽不留下來照顧她?”

“奴婢已經通知她的家人。”她頓了一下又解釋。“奴婢的任務是照顧王後。剛剛送她去醫館已經違背了君上的命令,回去自會去領罰。”

陸妍不在意的揮揮手。“也就離開一會哪用得着受罰。這事就當沒發生。”

阿葉低着頭沒有回應。

陸妍不耐煩在這種小事情上糾結,揮揮手帶着人往前走。“好了好了……快回去,我都困了。”

阿葉回來,領路的士兵退居二線。

一行人到達傳送陣。阿葉上前放靈石啓動陣法,指尖利落的撥動符文。

陸妍雙眼一眯,指尖抖了抖。阿葉啓動的陣法不是去霧山。雖然只是改變其中一兩個符文,一般人很難看出來。可她對陣法癡迷深入研究過。一眼就看出了不對。

不動聲色後退一步,神色如常将手放在背後。

“尊貴的王後殿下,不想成為篩子就千萬別動哦。”

話音落下,四周圍的暗處走出數十名黑衣人,各個手持獵神弩,箭頭對準陸妍。

護送的士兵立刻反應過來,拔出刀将陸妍圍在中間。

正準備給身後士兵打手勢的動作頓住。陸妍垂下手攥成拳頭。垂下眼睑掩住眸中的蠢蠢欲動。

“小姐,你別害怕奴婢會用命保護你。”白蘭上前一步,張開手臂擋在陸妍身前。

白蘭在提醒她。

陸妍深吸一口氣,緊攥的拳頭松開。撩起眼睑,眸中驚恐害怕蕩開,猶如受到驚吓的小兔子。和她手中的兔子燈如出一轍。

假阿葉眼中劃過一抹輕蔑。想不通兇名在外的霍朝居然娶了個廢物。這樣的女人要來有何用?

她給黑衣人做了個手勢。臉上浮起冷酷的笑容。

“請我們尊貴美麗的王後去府上喝喝茶。”

***

半個時辰後,霍朝等人出現在冷清安靜的街道。

藍琸走路帶風,時不時回頭看向身後那一長串被五花大綁的餘孽。目光掃到山羊胡的中年男人,眼底滑過慶幸。這群前代魔君的手下像老鼠一樣,特別能藏、能跑。一直暗搓搓的搞事情,令他煩不勝煩。

這幾年這群老鼠多了個領頭人,據說是前代魔君流落在外的小兒子叫郁霖。修為能力不咋地,下作的手段一套接一套。一件比一件突破下限。

最近密探傳來消息,郁霖修了一種秘術,利用剛出生孩子的魂魄增強修為。此等功法連他一個魔族人都覺得喪心病狂。

今晚突襲就是為了抓住那喪心病狂的家夥。也不知道是哪一環出了錯,郁霖根本不在。好在抓到另一位重要的人,前代魔君身邊的軍師——牧覃。

這家夥比郁霖重要多了,那群老鼠幹下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身影。他和牧覃打過交代,此人狡猾如狐貍,擅長幻術,好幾次差點抓到時都讓對方給溜了。這次對方也故技重施,迷惑他準備逃跑。好在君上出手破了幻術才沒有讓這只老狐貍跑掉。

藍琸小跑到霍朝面前,臉上露出笑容。“今晚幸好有君上,否則那孫子又該跑了。”

霍朝突然停住腳步,目光冷下來。大步流星走向昏暗的巷子口。

昏暗的巷口一只兔子燈随風左右滾動。

藍琸瞳孔猛縮,在客棧那位仙族王後手裏好像也提着一只兔子燈。魔族人崇尚強者,就算是花燈也是老虎獅子居多,只有那位嫁過來的仙族女子才會喜歡可可愛愛柔弱的動物。

心裏咯噔一下,他很清楚君上有多麽喜歡那位仙族女子。

他大步跑上前,正巧看到那粉白色的花燈上有一道刀痕,兔子的耳朵上沾了一滴血,夜色下尤為醒目刺眼。

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若是被那些餘孽抓住,後果……

他強行鎮定下來,擠出一抹笑容。“這不一定是王後的,也有可能是別人丢下的花燈。我們先問一問——”

“這是我特地讓人給她做的。”

霍朝呼吸一滞,餘孽曾經做下的一件件駭人畫面,好似慢放一樣一幀幀出現在腦海。只要想一想妻子可能會受到的傷害,心髒好似被針紮一樣疼。

他無法容忍妻子受到任何的傷害。雙手攥成拳,可可愛愛的兔子頭被捏成了一團,雙眼刮着死亡的風暴。閃身來到牧覃的面前,一只手抓住對方脆弱的脖頸。

“說,你們将她抓到那兒了?”

牧覃渾不在意自己的命門被人掐住,露出個燦爛的笑容,眼底閃爍着極致的瘋狂。

“我們高高在上的魔君也着急了?”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眼底浮起興奮。“原來魔君霍朝的弱點居然是一位仙族人,這真是個令人振奮的消息。也不知你那忠心的臣子得到了這個消息會怎樣?”

“說。”霍朝沒有時間聽這個瘋子啰嗦。眼底滑過不耐和狠絕,掌心陡然收緊。

“你殺了我啊。”牧覃挑釁的對上霍朝的視線。“殺了我,你就永遠也見不到那仙族人。她真是個極美的人兒,味道肯定很不錯。光是想一想都覺得身心蕩漾。”

霍朝眼底滑過殺意。手中的牧覃出氣多進氣少,雙眼翻白,眼看就要窒息而亡。

藍琸連忙上前攔下。“君上三思,他可是找到王後唯一的線索,。”

霍朝将牧覃扔到地上,深吸一口氣,冷厲的目光掃過其他人。他不相信只有牧覃知道。

“所有人挨個審,一刻鐘,我要知道他們的藏身之地。”

藍琸斂下笑容,露出從未有過的嚴肅。“屬下明白。”

***

牢房。狹長的走廊燭火明明滅滅,鞭子鞭打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響亮,哀嚎聲一聲比一聲高。

霍朝站在長廊盡頭,聽到哀嚎聲眼底滑過不滿,現在時間已經過了大半。他還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案。想到妻子可能會遭遇的事情,全身釋放着暴烈的氣息。耐心從眼底一寸寸流逝。

身後的兩名獄卒被壓得大氣不敢出,低着頭盡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

“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都說。”

被抓捕的其中一人受不住刑,終于招了。此時的時間剛剛好一刻鐘。

“混賬東西,你敢說一個字我屠了你全家。”牧覃憤怒呵斥。

牧覃的叫器不停歇,似乎沒有人搭理他。

片刻,藍琸匆匆從牢房裏跑出來,身上帶着一股濃郁的血腥氣。他胡亂的擦拭臉上沾染的血水,眼中蕩開一抹急色。

“找到了,他們還有一處隐蔽的據點在北街七巷的舊宅。今晚淩晨轉移。”

如今距離淩晨還有一炷香的時間。

而北街在牢房的另一端,光是路程就需要耗費一炷香。

霍朝深邃的雙眸看不出來情緒,他面無表情地掃向在場的獄卒。“誰知道北街七巷?”

一名瘦高個獄卒舉起手。“屬下知——”

他話未說完,衆人眼前一花,兩人已經消失在長廊。

“君上等等啊。”藍琸叫喊一聲無人回應,他連忙召集自己的手下追上去。

北街是魔都王城內最繁華的一條街,平日裏人來人往,魚龍混雜各色人出入。人多了不管多奇怪的人在這都不覺得奇怪了。

七巷在北街街尾最裏面的一條巷子,有些偏僻,周圍的房子很舊,周圍住的人大多不是王城本地人。

藍琸趕到的時候,正巧看到霍朝飛進宅子裏。他布置好人手踹門而入,看向院子裏的那棵大樹呆住了。

大樹上挂着三十二個奄奄一息的粽子,……是奄奄一息的人。

夜晚的風有點大,他們随風飄蕩。以大樹為圓心有一個劍陣,當樹上挂着的人飄過去,金色的結界會幻化出一柄利刃,月光下利刃泛着冰冷的光毫不留情的紮進屁股或者大腿。

樹上挂着的人也不知道被紮了多少刀,屁股、大腿已經血肉模糊,鮮紅的血沿着腳尖落到地上,猶如一朵朵綻放的紅梅。有的已經魂歸冥界。

這……這種有趣的陣法,他怎麽沒有想到?

簡直是絕佳的審訊手段,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

樹上的剩下的粽子看到有人進來簡直是喜極而泣,也不管是敵是友忙哀嚎求救。

“求你們,求求你們放我下來吧。”

霍朝紅着眼從宅子裏大步走出來,找了個最清醒的放下來。捏住對方的下颚,眼底透着憂色。

“說,你們抓的仙族人呢?”

那人高馬大的男人渾身一抖。腦海裏不禁想起一個小時前。

老三他們抓了兩個仙族女人回來,據說是魔君霍朝的愛妻。那女人走一步晃三晃,一看就是個弱渣廢物。唯獨那張臉甚是勾人,孱弱的身體,慌亂的眼神,配上那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簡直是我見猶憐。他們看的渾身發疼,魔君的女人誰不想嘗一嘗?

然後他們行動了——

結果……那女人哪裏是柔弱,那分明是仙女界的小金剛,拳頭硬,打人狠,拔刀的速度還特別的快。想起挨得那一記斷子絕孫腳,屁股一緊當場流下淚來。

他眼底透着隐隐的委屈。“那個仙族女人劫持我們老大跑了。”

藍琸:???

他是否誤聽了。

王後身體孱弱,劫持了他們老大?

據他說所知這處據點的老大是郁霖的表哥丁奇,也是個小變态,戰鬥力雖然不怎麽樣卻是個用毒高手,他曾經在這人手上吃過虧。是個狠角色。

他記得王後的修為一般,雖然仙域那邊吹的厲害。在他看來不過是花拳繡腿。是不是哪裏不對?

還是說王後有什麽護身寶物在手。這麽一想,藍琸心裏越發的肯定這個猜測。

不管什麽原因,現在王後靠自己脫困。這是個好消息。

藍琸心裏松了口氣,終于不用擔心被穿小鞋了。嚴肅的臉上終于又恢複往日的吊兒郎當。“王後怕是已經回去了,君上我們回吧。”

霍朝扔開那魔族人,站起身,眺望霧山的方向眼中滑過遲疑。那個女人一心想回仙域,真有那麽乖?

“君上。”阿葉的聲音乍然響起。

她一身血污從外面沖進來,看到霍朝眼中迸發出亮光。

“王後呢?”霍朝問。

阿葉愣住,眼眸中蕩開一抹茫然。“王後沒跟您在一起?”

霍朝的眉梢皺成了川字,眸色暗了下來。

阿葉立刻察覺不對,環視一圈沒有看到那一抹粉色的倩影。立刻意識到什麽連忙解釋。

“王後可能已經逃回霧山了。”

霍朝挑起眉,示意她繼續說。

“屬下和王後一起逃出來的,她為了給屬下拖延時間報信,引開那些注意力走了另外一條路。她說在霧山彙合。”阿葉說起陸妍,眼底多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溫和,不似從前那般冷淡。

霍朝垂下眼眸,指尖一下一下有節奏的做敲擊狀。身形卻沒有動。

“君上,王後可能真的回去了,還抓了丁奇,這可是大功一件。”

沉吟片刻,霍朝終于下了決定。“回霧山。”

一行人急匆匆趕回霧山,本該回來的陸妍不見蹤影。

霍朝的臉色當即冷了下來,眼底翻起怒火,随後被擔憂所占據。魔族不比仙域她一個仙族人夜晚在外行走極其危險。

“君上,霧山的小路多,王後沒有來過怕是迷了路。屬下派人去接應接應。”藍琸是不相信那位身體孱弱的王後有勇氣跑,只當對方是真的迷路了。

霍朝沉默着,想起分別是她說會乖乖等他的,他願意相信妻子只是在路上迷了方向。

“多帶兩盞燈,她怕黑。”

霍朝站在前殿大門前,眺望被黑暗籠罩的霧山,眸色沉了下去。希望妻子真如他所想那樣迷了路。否則……

攥緊拳頭背後身後,閉上眼擋住那駭然而瘋狂的目光。

派出的第一波士兵下山找了一圈不見人。

霍朝得到消息後,抿着唇沒有說話,眉梢只是皺了一下,眼底依舊平靜。

随後又派了一批人出去,這次他們走得遠,不止在山下。依舊沒有找到人。

消息傳來,大殿裏氣氛一滞,安靜的殿內連呼吸聲都輕了。霍朝坐在椅子上,眯起眼,指尖輕輕敲擊桌面,眼底悄悄蓄起了風暴。

一批一批士兵接連傳來消息,大殿內越來越安靜,氣氛也越來越壓抑。

天空魚肚翻白,第一抹曙光照進殿內。

天亮了。

一聲輕笑打破殿內的安靜。

屹立在門口的藍琸咽了咽口水,不自覺地後退一步。被那滲人的笑聲激起一片雞皮疙瘩。曾經他聽過一次這樣的笑聲,然後第二天七星樓樓主就死了。君上成了新的樓主。

生氣的君上,可是個很恐怖的存在。心底為王後點了根蠟。希望她能承接崩騰的怒火。

霍朝攥緊拳頭,指甲幾乎要陷進手掌。深邃的眼眸裏凝聚着熊熊的怒火。

他的妻子……很有想法。

很好,特別的好。

他斂下笑容,眺望仙族的方向。“封鎖所有通往仙域的道路,一寸寸的搜。”

“屬下這就去。”藍琸行了一禮,轉頭一溜煙地跑了,好似後面有惡鬼在追他。

他不敢耽誤,連忙下山親自搜查。

太陽從天邊剛冒出個頭。街道上稀稀疏疏的行人穿行而過。踢踏踢踏的馬蹄聲揚起,藍琸帶領幾百士兵穿過長街直奔城門。

街頭的行人好奇的看了一眼,發現今日的城門口多了許多士兵,每一位出去的人都要排隊接受檢查。

咕嚕咕嚕的車輪聲轉動,一男一女推着裝有棺木的板車走向城門口。很快輪到他們接受檢查。

士兵板着臉打量一男一女“什麽關系?”

“我們是兄妹。”男人規矩的回答道。

士兵掃了眼後面的棺材,推開一看裏面躺着一名死去多時的女子,腐爛的氣味熏得人胃液翻騰。捂着鼻子飛快的後退兩步。

“她是你們什麽人?”

那穿着藍衣的女子上前合上棺蓋。垂着頭,雙眼立刻紅了,眼淚刷刷的掉。

男子一見安撫的拍拍她後背,等到女子不哭了才看向士兵。“棺材裏躺的是我們小妹,她修行出了點岔子就……”

他未說完已經哽咽了,眼尾泛紅眼眶裏閃動着水光。臉上流露出悲傷。

士兵面上滑過不耐。“姓什麽,去哪裏?”

“吳勤,回老家。”男子報了個地址。

士兵拿出一面古鏡,在兩人臉上照了一下。拿回去手指比劃了幾下,地址名字都對上了,皺起的眉梢舒展開來。嫌棄的揮揮手。

“快走,別擋道。”

“好的好的。”

男子彎腰谄媚的點頭,拉着還在抽泣的妹妹推着棺材走出城門。

車輪咕嚕咕嚕轉動,兩人緩慢行駛在寬闊的大路上。

身後馬蹄聲揚起,女子和男人對視一眼,一起将棺材推到路邊讓出大路。

藍琸帶着人騎馬經過,女子下意識将頭埋得更低。等馬隊跑遠,女子明顯的舒了口氣。“走吧,大哥。”

男子身形一僵,片刻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好……好的。”

炎炎烈日之下,兩人推着棺材緩緩前行,走過大道轉向小路,起初偶爾會遇到零星的路人,随着小路越走越深,周圍越來越安靜,只能聽聞飛舞在樹間的鳥雀聲,再不見其他路人。

女子觀察四周的環境,面上舒了口氣。揮手讓推棺材的男人停下。她推開棺材蓋,在側邊拍了三下。“安全了,出來吧。”

面色青紫,散發着腐爛氣息的‘屍體’蹭的坐起身。火急火燎爬出棺材,扶着樹,弓起腰幹嘔。

她緩過氣,嫌棄的捂着鼻子。“這藥簡直太臭了。剛剛在城門口奴婢差點沒有忍住蹦起來。”

“好在你沒有蹦起來,否則那魔兵可能會先被你吓死。”女子語氣輕快的調侃。

此人正是易容逃跑的陸妍和白蘭。

微風從白蘭那邊吹來,一股濃郁的臭氣觸不及防鑽進鼻間。陸妍連忙捂住口鼻,後退幾步拉開較遠的距離。

“趕緊換衣服。”

白蘭朝她哀怨的投去一眼,随即捂着口鼻跑進樹林深處。

一直乖乖站在一旁當木頭人的‘兄長’,搓搓手走上前,臉上露出個谄媚的笑容。

“姑奶奶,您看我也将你們送出來了,是不是可以給解藥放我走了?”

陸妍睨他一眼,眼底冷冷淡淡。“到了魔族邊界我自會放了你。先去把棺材處理一下,別被人發現了。”

“好的,小的立刻去。”

丁奇轉過身,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消失。心裏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淚。可怪來怪去只能怪自己。

霍朝搶了表弟家的魔君之位,搞得他家的榮華富貴也沒了,整天被追捕過得像只老鼠只能東躲西藏。

昨晚屬下找到了霍朝新娶的王後,柔弱又嬌媚,這等美人怎麽可能放過,而且還能給霍朝戴一頂帽子。

結果……看似柔弱的美人是個狠角色。打架特別的狠,比她們魔族人打的還要狠。

想起自己手下的遭遇,身體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不愧是霍朝看中的女人,手段和他一樣的狠,喪心病狂沒有人性。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該為了在表弟面前圖表現搶着接下這個任務。如今人被劫持,手上存了上千年的毒藥還被搜刮走了。

他真是太慘了。

白蘭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再出來身上已經沒有那股熏人的臭味。

歇了一會。陸妍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地圖,按照上面标識的路徑前行。

一路翻山越嶺,不停歇的走了十天,終于在烈日炎炎的正午,一行人到達魔域的邊境。若不是怕目标太大被發現,早幾天乘坐飛車更快。

陸妍站在小山坡上,眺望仙域的的方向。恰好看到一輛飛船緩緩在仙域的邊境飛行,那是仙域巡邏的士兵。

她疲憊的臉上終于露出個燦爛的笑容。終于要回去了。一會先找一家好點的客棧洗個熱水澡,睡個一天一夜。然後去臨城的小吃街,從街頭到街尾好好的犒勞一下胃。神宗是回不去了,就算能回去她也不想回。等她逛夠了就去尋個有靈氣的山頭好好修煉,繼續當個快落的女仙。

那日子光是想一想就覺得非常的快落。

“奴婢不是在做夢吧?小姐我們真的要回去了。”

白蘭氣喘籲籲靠着樹幹上,額角落下大滴大滴的汗水,淩亂發絲被打濕貼在蒼白的小臉上。一雙大眼亮晶晶的看向仙域的方向,眼底閃爍着興奮。

這幾日他們歇息的少,有時候身在密林裏就連晚上也拿着夜明珠趕路,就是怕被霍朝發現追上。現在已經到邊境,通往仙域邊境不過小半天。也不怕了。

如今仙魔兩域雖然停戰,但彼此間還沒有恢複來往。此時天色尚早,進入仙域怕是會被逮個正着,還需要夜黑風高偷偷的溜進去。

陸妍大手一揮,決定原地休息。

“歇會,再睡一覺,晚上趕路回仙域。”

“謝謝小姐。”

白蘭靠着樹幹滑坐到地上,擡手擦拭額角的汗水。她側耳傾聽,眼底放光。“好像有水聲,奴婢去清理一下。”

“去吧,注意安全。”

丁奇聽到兩人今晚就走,心情雀躍,心跳加速。終于要迎來自由,唇角忍不住翹了起來。這幾天跟着兩位女仙,連夜趕路,吃不好睡不好,簡直是折磨。他堂堂丁家的唯一繼承人,雖然被藍琸那厮追的像過街老鼠,但也沒這幾天這樣辛苦煎熬。等白蘭離開後,他小跑的陸妍身旁,露出個谄媚的笑容。

“仙女,邊境到了,你們要走了,我的解藥是不是也該給了?”

陸妍睨他一眼。“我這不是沒走。”

丁奇:……

行吧,你厲害你說的都對。

他心裏憋着火,可是打不過面前這位殺神。命根子毒藥也不再手裏。只能憋屈的将怒火往肚子裏咽。摸摸鼻子,灰溜溜的走到一旁坐下。

別讓他找到機會……

陸妍靠在陰涼的大樹下,抱着長劍閉目養神。并不在意陸奇心裏的小九九,反正也掀不起什麽浪花。

啊——

尖叫聲打破林中的安靜,驚飛了成群的鳥雀。

是白蘭的聲音。

陸妍刷的睜開雙眼,提着劍跑像水流的方向。溪水涓涓流淌,溪邊卻沒有白蘭的身影。

“白蘭。”

“小姐救我。”

陸妍循着聲音找過去,發現地上有個洞,白蘭的聲音就是從裏面傳來的。洞口窄小,堪堪能經過一個人,裏面黑漆漆的看不見底,洞底很深。

“白蘭有沒有事,能自己爬上來嗎?”

深不見底的黑洞沒有回應。

“白蘭?”

依舊沒有聲音。

陸妍皺起眉,眼底蕩開一抹憂色。正想跳進去,突然頓住腳步,沖遠處的的丁奇勾勾手指。

丁奇不想動,可命在別人手裏由不得他。小跑過來擠出個笑容。“仙女有何事?”

“跳下去。”

丁奇看向那個黑洞,表情都裂了。見陸妍神情認真知道逃不過,努努嘴擠出個笑容。“這裏太深了,我修為不行啊。要不咱們走正門?”

陸妍雙眼閃過精光。“這裏是你們的據點?”

丁奇很不想承認,可對上她冷厲如刀的目光,迫于壓力點了點頭。“是牢房。”

“入口在哪裏?”陸妍見過這些人的沒底線,白蘭的修為也不高,掉下去無疑是羊入虎口。心裏不由得着急起來,怕白蘭出事。拔出劍擱在丁奇的脖頸。“帶路。”

鋒利的劍刃在烈日下泛着冰寒的冷光。

丁奇咽了咽口水,視線靜靜盯着橫在脖頸的劍,擠出個讨好的笑容。“別激動,別激動。小的馬上帶您去。”

他怕死,腳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牢房設在地下,入口在一顆枯樹底下。跳進洞內一股冷風從地底吹來。洞口不寬,只夠一個人通過。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洞內。喧鬧的吆喝聲從洞內傳來,沒幾步遇見個尖嘴猴腮的魔族人。一見丁奇愣住。

“小舅爺?”

片刻,他好似反應過來 。轉頭沖洞內吆喝。“別玩了,小舅爺來看我們了。”

喧鬧聲戛然而止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重生八零俏佳妻

重生八零俏佳妻

前世,盛寧懵懂無知,是從小背負不堪名聲的‘壞人’。被好友陷害,被心愛的人辜負,最後孤苦無依,凄慘而死。
當她重生回1983年,她一定擦亮眼睛看人,認認真真做事。這一世,她再也不讓妹妹因她而死,這一世她要成為文工團最驕傲的那朵玫瑰。一個優秀的女兵,孝順的女兒,合格的姐姐。且看她如何破釜沉舟,救妹妹于水火之中。力挽狂瀾,帶着全家一起改革開放,致富奔小康。虎視眈眈,誓要拿下冷面軍長,傳說中的活閻王。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

六零俏媳婦

六零俏媳婦

前世遭人戀人算計,含冤入獄二十載,弄的家破人亡,一朝重生回遭遇變故的那一刻,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第一次偶然相遇,她狼狽的趴在他的腳下
第二次偶然相遇,審訊室內,她與人對質
……
N次相遇後,“我娶你,寵你一輩子。”
呃……嫁與不嫁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