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魔域的水源問題依舊沒得到解決。

七星蓮找回, 但已經種不回去只能當茶喝。陷害她的大臣被拖進石臺。陸妍以為這件事情差不多已經落幕。

直到她發現白蘭不見蹤跡。

連着兩天寝殿內外不見白蘭的蹤影。甚至整個魔宮都看不到她的身影。

阿葉端着托盤走進寝殿偏廳，放下果盤，提起茶壺給陸妍的空杯蓄滿茶水。她拿起托盤準備離開。

陸妍出聲留住了她的腳步。

“我記得白蘭在你身邊學規矩, 這幾天怎不見她的蹤影？”

阿葉神色一僵，轉瞬恢複如常。這份異常快的讓人無法察覺。她神色如常露出淺笑。“她被奴婢派去其他司幫忙，這幾天不在魔宮。”

陸妍沒有發現她神色的異常。可第六感卻覺得不安。她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沉思片刻才開口。“那你招她回來一下，我有事情找她。”

阿葉臉上的笑容沒有變。“王後有何事可以交給奴婢。”

陸妍感受到阿葉的拖延，心裏的感覺更強了。眉梢不自覺皺起，仰頭看向對面的阿葉。一雙眼睛一錯不錯盯着那張笑容滿面的臉。

“白蘭是不是又做錯了事？”

阿葉的指尖刮過托盤邊緣, 臉上的笑容不變。“王後想多了, 奴婢真的派她出去幫忙了。”

“那你說她在哪裏？宮外是吧, 在哪個地方？正好我想出去走走。”

阿葉一直被陸妍的目光盯着。

她知道王後并不像外界傳說那樣身嬌體弱, 像一只金絲雀。相反, 王後的警覺敏銳能力很強。面上有一絲異常的波動都會被發現。

而且這件事情也瞞不了多久。

臉上的笑容斂下，對上王後銳利的目光決定說出實話。“白蘭……她被關了。”

陸妍蹭的一下起身, 起的太急, 撞倒身後的凳子。砰的一聲響，炸的她的腦子嗡嗡作響。

許久她收回自己的神思, 眼底浮起濃濃的疑惑。“她怎麽會被關……是不是又在霍朝跟前失禮了？”

除了這個緣由, 她實在想不出第二條被關的理由。

阿葉張嘴想要開口，眼底滑過猶豫随後又閉上嘴。

陸妍看得着急。“什麽理由我都扛得住。”

阿爺看着她着急又認真的模樣, 心地嘆了一口氣。

“奴婢說什麽王後或許都不會相信，還是您親自去看看吧。”

炎炎烈日挂在碧藍的天空。

陸妍盯着炙熱的陽光，跟着阿葉身後走進魔宮裏最北邊的偏僻宮殿。一路上零零散散碰的三名侍女, 四周圍安靜的好似無人之境。

直到推開一扇拱形的鐵門。慘叫聲打破外面的寧靜。拱門之內空地的十字架上綁着若幹名血人, 魔兵們手中的鞭子一個比一個抽的狠。

陸妍愣在當場, 邁出的腳步收了回來。從來不知道宮裏還有這樣一個地方。

魔兵們也發現了兩人的存在。陸妍那過于美麗的臉震驚了所有人。一個個眼底劃過驚豔，手中的動作都愣住。

許多魔兵并沒有見過陸妍，可那張美麗不可方物的臉是一張無名通行證。立刻有人反應過來這是君上娶回來的仙族王後。

身旁的阿葉更是魔宮裏有名的人物，她最近被派去服侍王後，衆人更加确定陸妍的身份。

站在第一位的魔兵是個小頭領，很快從驚豔中回過神。咳嗽兩聲提醒一旁的手下。有的警覺高被提醒一下立刻回了神，也有人迷失在陸妍的美麗之中，久久無法回神。是旁邊的同伴看不過去走上去強行将對方的神思拽回來。

“王後殿下。”魔兵們低着頭退到一旁。

阿葉向旁邊後退一步，做了個請的手勢。“王後請。”

有那麽一刻她懷疑阿葉是想故意震懾她，可轉念一想對方根本沒有必要。陸妍環視裏面滿身血腥的魔兵們，遲疑片刻還是走進大門內。

無視地上的血水，無視兩旁犯人的呼救。挺直腰背走進大殿之中，穿過幽暗的回廊走進牢房裏。

“放我出去……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都是王後指使我幹的，是王後……”

黑暗的回廊盡頭傳來嘶啞的聲音。

——是白蘭

陸妍頓住腳步，呆呆地凝視黑暗的盡頭。震驚的同時眼底不經流出幾分茫然。

剛剛是她聽錯了吧？

白蘭怎麽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而且，她又沒讓白蘭做什麽？

她心底安慰自己，一定是太擔心所以耳朵才出現了幻聽，這人一定不是白蘭。

“是王後讓我盜取七星蓮，是王後……都是王後指使我幹的，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啊。”

嘶啞的哭泣聲繼續傳來。

陸妍很想欺騙自己那聲音不是白蘭，可她失敗了。那聲音她再熟悉不過就是白蘭。

然而她聽清了內容，雙眼瞪圓，內心再次震蕩。

她指使盜取七星蓮？

等等，七星蓮不是魔族臣子監守自盜，然後想要嫁禍她？

怎麽白蘭也牽扯七星蓮？

還說是她指使……她根本不知道七星蓮長什麽樣，偷它做什麽？

她難掩眼底的震驚，轉頭看向一旁的阿葉。“她這話什麽意思？”

阿葉眼底很平靜，絲毫沒有一點震驚。對待陸妍的詢問，臉上露出入場的淺笑。“王後想知道還需親自詢問。”

她轉身取下牆上的燭火，一盞一盞點過去，照亮幽暗的長廊。随後，退出了牢房，将空間留給陸妍。

盡頭處，白蘭披頭散發坐在地上，兩只手趴着栅欄伸出半個頭，眼底藏着不甘和憤怒。

當她看到走近的陸妍，雙眼蕩開一抹血紅，眼底的瘋狂飛速翻湧。蹭的站起身，一只手伸出栅欄指着她。

“是她，是王後讓我幹的，是王後讓我盜取七星蓮。”

這樣瘋狂的白蘭和平日那個膽小怯弱的姑娘簡直判若兩人。

陸妍直覺面前這人不是白蘭，更像是披着白蘭軀殼的另一個陌生人。

面前這人已經瘋狂，問不出心中的疑問。既然是霍朝抓的人，那麽對方想必很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轉身打算去找男人問個清楚。

裙角突然被拉住。

白蘭趴在地上，伸出手緊緊攥着粉色的裙角。

陸妍回頭對上一雙怯弱的雙眼，心神巨震。蹲下身連忙抓住纖瘦的手。“白蘭，你……。”

白蘭蒼白的臉頰浮起笑意，眼眶閃動欣喜的光芒，一滴淚水滑下臉頰。“小姐，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怎麽可能。”陸妍替她擦拭淚水，想起了剛剛她嘴裏念叨的內容。眼底有嚴肅起來。“白蘭，你說我盜取七星蓮是怎麽回事？”

白蘭的神色一僵，眼底帶着歉意卻沒有解釋。從腰間拿出白色的玉簡放到陸妍的手心裏。左右看看确定沒人，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開口。

“小姐快離開魔族。這裏不安全。”

陸妍盯着手中的玉簡，玉白色和琦華曾經給她那一只一模一樣。心底掀起滔天的怒火，眼底徹底冷下來。

“是九重天讓你這樣幹的？”

“小姐快離開魔族。”白蘭不理她的問題，雙手抓住陸妍的手，臉上浮起從未有過的急切。“一定要快。”

“為什麽？白蘭你知道什麽？”她不懂，為什麽白蘭一定要讓她盡快離開魔族。

“是王後……是王後讓我盜取七星蓮，都是她讓我這樣做的。”

白蘭眼底的怯弱消失，眼底緋紅瘋狂占滿了雙眼。推開她的手，沖外面失聲力竭的吶喊。

她又成了那個不認識的白蘭。

陸妍心底滿是疑惑，好多問題想一一詢問白蘭。可對面瘋狂的白蘭所有的問題只能壓回心底。

或許她該去找清楚一切的男人問個清楚。

走出大牢。陸妍抿着唇大步往前殿的方向走。

阿葉緊跟在身旁，問出心中所想。“王後是想找君上問白蘭的事情？其實君上不知道奴婢帶您來大牢。”

陸妍猛地頓住腳步。轉身看向臉上挂着笑容的阿葉，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起先這名魔族侍女對她冷冰冰的，不喜歡也不讨厭。那時，對方可能也沒把她當成魔族的王後，更像是對待任務。完美做一名侍女即可。

後來因為阿青，阿葉終于會對她露出笑容。雖然很冷，很僵硬。但是卻比從前多了一絲溫柔，讓人容易靠近。

如今又背着霍朝直接帶她來見白蘭，這一刻她看不懂阿葉了。

“為什麽？”

“君上很愛您，為了您做了很多事。奴婢只是想讓您知道別無他意。”

阿葉神情認真，真摯的雙眼一眼望到底。

她沒有撒謊。

陸妍攥緊拳頭，片刻又松開。轉身繼續往前走，不讓阿葉看見她眼底的茫然。

“我知道他對我很好。”可她不是……

“王後為什麽不肯接納君上？”

王後平日裏雖然對君上百依百順，可她看得出來王後并不願意接納君上，甚至有時候很排斥君上的靠近。

為什麽？

她不是霍朝喜歡的那個人，何談接納。不過是個替身能保住命就不錯了。

可她不能說出來。

從前有白蘭共同擁有這個秘密，壓抑的時候可以相互排解，如今白蘭被關了還變成那副樣子，說着她聽不懂話。

她的雙眼再次浮起冷峻。

“這些事情以後再說，我想先弄清楚白蘭的事情。”

阿葉該做的都做了，餘下的只能讓陸妍自己想清楚。白蘭的事情曝光也沒必要繼續瞞下去。

“白蘭中了攝魂術。的确是協助盜取七星蓮的幫兇。”

消息過于震撼，陸妍愣在當場，連眼珠都不會動了。好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幫兇？”心裏的問題太多，一會想到神宗一會想到九重天。腦子裏一團亂麻不知該從哪一個問題開始詢問。

阿葉是個好侍女，連忙開口解釋。

“白蘭進入王都後被人種下攝魂術，那人的确是仙族。”

“在魔宮？不是在神宗的時候？”這才是她真正在意的地方。讓她替嫁還在背後算計，簡直忍無可忍。

“若是在神宗被種下攝魂術，君上壓根就不會讓她跟來。”

當時神宗送了四名陪嫁侍女，君上起先給拒絕了。後來因為怕王後一個人孤單，随意選了一人。當時是她親自檢查了一遍連神魂都沒有放過，确定沒有問題才帶走白蘭。沒成想問題出在魔族。

她眼底透着惋惜。“奴婢也是在七星蓮被盜後發現白蘭的異常，君上怕您多想才不讓奴婢說。”

若不是今日阿葉帶她來，他都不知道霍朝背着做了這麽多。說不感動是騙人的。除了師兄，從來沒有人對她如此好，如此設身處地為她着想。僅僅因為不讓她多想。

可心底不知為何酸酸的，澀澀的，堵得慌。

她不知道為什麽，很排斥，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兩人到了岔路口。左邊是前往前殿，右邊是回寝殿。陸妍猶豫片刻選擇了右邊那條路。

“王後不去找君上問清楚嗎？”阿葉心底疑惑，她以為王後會去找君上當面問清楚。

“不急這一會。”

兩人回到寝殿的同時，霍朝也接到了魔兵的禀告。

白蘭的事情卻是他的疏忽，妻子去一趟不定要怎麽想。他立刻坐不住了，扔下還在侃侃而談的大臣，如風一樣離開前殿。

霍朝甚至等不及磨磨蹭蹭走路，捏了個訣轉瞬到了寝殿大門口。殿內很安靜，阿葉不見蹤跡。妻子坐在偏廳的桌邊一臉認真倒騰着儲物袋，也不知在找什麽東西。

霍朝走到她對面坐下，細細打量陸妍的神色。“今天去大牢了？”

陸妍擡頭瞥他一眼，輕輕‘嗯’了一聲。收回目光繼續盯着面前的儲物袋。

霍朝；？？？

嗯一聲就完了？

從前不哭濕一條帕子都不算完。今天怎麽如此的平靜。妻子的态度竟讓他摸不準。想了想決定解釋一下。

“白蘭的問題是我發現太晚，險些讓你落進陷阱裏。剛好利用一下除掉某些不安分的臣子。”霍朝頓了一下。“她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都是那種下攝魂術之人強加的。千王別多想。”

都這個時候了，這男人還安慰她別多想。心髒突然澀澀的，酸酸的，眼前的畫面逐漸模糊了。

霍朝的心揪在一起，猜想知道妻子又多想了，心裏不由得惱怒阿葉多事。連忙起身走上前将陸妍抱進懷裏，輕聲細哄。

“那些話都是假的，你怎麽又瞎想。”

“我該擔心你瞎想才對。”

“那些話一聽就是假的，我怎麽會往心裏去。若你真喜歡七星蓮，我給你摘就是了，何必勞煩你親自動手。”

面前的男人更模糊了，陸妍別過頭不看他。“你就會哄我，那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分明就是懷疑我。”

“我懷疑所有人，唯獨不會懷疑你。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霍朝說的輕，可以每一個字都很有分量。他抽出袖中的手絹替她擦拭淚水。“別哭了。”

陸妍回頭惱怒的瞪着他。“我什麽時候哭了，我這是被風沙迷了眼。”

霍朝一本正經沖她眼睛吹了一下。“我證明，你是被風迷了眼。”

陸妍：……

作者有話說：

瓜太多，猹撐了。所以晚了

感謝在2021-07-30 23:18:25~2021-08-01 01:36: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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