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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在将屋子收拾好以及補充夠常識之前,段奕将所有可能帶來危險的電器全都封存起來。
兩個人只好去超市買吃的,看着雲嘉樹将幾包免洗生菜扔進購物車,段奕不甘示弱往車裏扔了幾條熏火腿和培根,雲嘉樹見狀又拿了一大包車打奶酪:“正好做個凱撒沙拉。”
“你還是別動手了,我給劉姨打了電話,她每天會過來做打掃和做飯,白天我們都在外邊吃。”
“可我想試試,”雲嘉樹一臉找到玩具的新奇感,“人生在世總得什麽都試試。”
“殺人放火好玩不,也想試試?”段奕正努力說服他放棄這種想法,後者卻低頭,接着彎腰,抱起來一個小豆丁。
三四歲的樣子,鍋蓋頭剪得跟座敷童子一樣,臉蛋圓圓粉嫩,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穿着小白襯衣,背帶褲,正一臉笑嘻嘻地伸手抱住了雲嘉樹,小嘴巴在臉上吧唧親一口。
段奕不由得嫉妒起來,上前試圖将小家夥抱走,誰知那小子居然一臉委屈,死死摟着雲嘉樹不放,雲嘉樹也就輕言軟語地拍着小孩兒後背,段奕沒辦法,往四周一看,冷藏櫃前沒有別的顧客,他去找了個超市的員工說:“我們撿到個小孩兒。”
那員工也就是個20左右的小姑娘,一聽這話眼睛瞪得溜圓,就去找主管,最後來了個中年女人,一邊叫人去廣播通知,一邊要把小孩抱去辦公室。
誰知那小孩卻是堅定不移抱住雲嘉樹不松手,一拖就哭,後來沒辦法,主管只得說:“要不,您二位在辦公室歇歇,等家長來了再說?”
也只能這樣了,兩人帶着小孩去了員工休息室,員工們還送來零食玩具,段奕拿着塊餅幹逗他:“你叫什麽名字?”
小孩一雙黑白分明,黑珍珠一般的眼睛淡淡掃他一眼,不理。
雲嘉樹忍不住悶笑起來:“告訴叔叔,你叫什麽名字?”
小孩撇了撇嘴,坐在雲嘉樹腿上,又轉身抱着他,終于奶聲奶氣地開口:“只告訴哥哥,我叫天天。”
段奕不由得臉就黑了:“誰是叔叔,誰又是哥哥?別亂了輩份啊。”
廣播之後沒幾分鐘,孩子他媽很快趕來了,是個短發的年輕女人,戴着眼鏡,一身套裝,急匆匆闖進來,從雲嘉樹懷裏把孩子奪走,抱緊就哭,一邊心肝寶貝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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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還有空從媽媽懷裏探出腦袋來,看着雲嘉樹無奈一聳肩。
眼看對方母子團聚,兩個人就起身準備離開,卻聽見那女人說:“等等。”
天天的媽媽不好意思地擦掉眼淚,紅着眼睛看他們,又遞來一張名片和一張黑色pvc卡:“聽說是你們找到我兒子的,不知道怎麽感謝才好,這一點小意思,請千萬不要嫌棄。”
段奕接過來,白底銀色的名片上的名字是白雅娟,頭銜則是一家叫Rabbit Jump酒吧的總經理,至于黑卡,則是Rabbit Jump的VIP,全場七折。
雖然沒什麽興趣也沒什麽價值,但對方一番好意,他還是心領了,道聲謝,拉着跟小天天戀戀不舍的雲嘉樹離開了。
經歷微波爐意外之後,日子很快又步入正軌,段奕慫恿雲嘉樹報了個專門針對外國人的漢語高級進修班,一開始雲嘉樹想申報留學生的漢語專業,聽到這個建議時很不高興:“這簡直是對我十二歲以前生活的侮辱。”
段奕也沒跟他争,而是直接幫他申請了qq,又壞心眼地加了個宅男手辦同好群,就見到一群人聊天刷屏:
“x大外面xx店的咖喱簡直就是翔。”
“排!服務員碉堡了,還說你們這些沒吃過正宗咖喱的不懂,我去年買了塊表!”
“出高達頭盒蛋,畢業了只能回老家結婚了。”
“你……【蠟燭】”
“鐵球限定套,有沒有人來一發?”
雲嘉樹看了幾分鐘屏幕,終于認輸:“……我還是先報一個漢語培訓班吧。”
段奕在心裏比了個V,同情拍拍雲嘉樹後背,然後陪他去報了名。
雲嘉樹就開始了規律的學生生涯,段奕卻漸漸忙碌起來,最近段臻老出國,神神秘秘不知道做什麽項目,國內的工作就越來越多地壓在他身上,包括,現在這樣的無聊場合。
他托着杯香槟酒,站在凱旋酒店的雞尾酒宴會廳一角,面露微笑,和歐洲商盟的代表親切交談,一身商務款西服出自某個英國佬,安第斯羊毛的面料又硬又厚,外形又死板硬朗,穿在身上怎麽都不舒服。
這也就算了,他也沒嬌氣到連件衣服都扛不動的地步,滿腔郁悶在見到某個年輕男人走過來時達到頂點。
李天齊的兒子李治,號稱在斯坦福拿了MBA的精英,一身淺灰色調的西服,段奕職業病,第一眼看款型,第二眼看面料,款型也走英式,今天的東道主是埃及大使館,主題則是招商,所以來賓們着裝大多走商務款,而國內商務款主流就是英式……
你妹的英式,中國人體格根本就不合适啊。
當然也有少數例外,比如段奕自己,還比如這個李治。
段奕用挑剔的眼光掃過男人,淺灰條紋色調勻稱,還帶着特殊的光澤,黯淡卻有種不容忽視的壓倒性存在感,雖然并不多見,但這種面料是絲毛混紡摻金粉的……簡直不能更暴發戶。
在他腹诽的過程中,李治已經站在他面前,笑容裏帶着居高臨下的倨傲:“這不是段二爺?你不是在美國做衣服?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跟兄弟們知會一聲,好給你接風洗塵。”
畫家設計師文學巨匠黑客什麽的都可以有怪癖,商人卻注定必須是情商高的族群,段奕暗地裏磨着牙,表面上笑得比見了親兄弟還喜悅:“都不是外人,弄這些虛的幹啥。我這不是因為家裏快破産了,請不起外人,自個兒回來給老爸打工。以後還請兄弟賞口飯吃。”
溫和君子沒能堅持下去,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
李治于是笑得更加爽朗:“玩笑開過頭了,榮唐多大的集團,要不是你大哥賞臉,我們哪兒能撿到西南地王的便宜。”
語氣裏滿是得意自豪。
段奕就想把酒杯拍碎在他腦袋上,沖動之時被小房止住了,盡職盡責的助理把他拉到一邊:“忍忍啊二少爺,段總他們有計劃,你就別操這個心了,不過是小人得志罷了。”
“忍忍忍忍忍,你他媽忍者神龜變的啊,除了忍還會幹啥?”段奕大罵,酒杯往地毯上一扔,就朝大廳外走去,“爺不奉陪了。”
段奕要走,誰拉得住,房容華只得望背影興嘆,回去給段臻彙報。段臻正陪着老爸下棋,接了電話反而笑了:“讓那個晚熟兒童走吧,也沒什麽商要招,無所謂。”
段奕來的時候是小房開車,現在出來只好叫了輛出租,坐車上将領帶跟衣扣都松開,這才覺得輕松幾分,打電話給雲嘉樹,卻聽見對面嘈雜得要死,眉頭就皺起來:“在哪兒?”
“在酒吧,幫白姐看場子呢,你酒會怎麽樣?”
整天泡酒吧裏,像什麽話,段奕嘀咕兩聲:“我先出來了,一會兒來接你。”然後挂了電話,叫司機掉頭。
Rabbit Jump在市中心,地段相當好,一家一家酒吧生意都不錯,他在用霓虹燈管挽出的粉色大兔子旁邊下了車,走進去找人。
酒吧裏人群熙熙攘攘,舞臺上的吉他手長發甩得厲害,音樂火爆異常,燈光迷離。盡管如此,他還是很快發現了雲嘉樹——那小帥哥就跟天生自帶光環效果一般,站哪兒都能吸引人目光。
此刻他正穿着服務生的衣服——兔子蹦的制服是尖領襯衣配黑馬甲黑長褲,小馬甲勒得腰身修長,屁股圓翹,明明是很正式的着裝,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樣的場合下看過去,性感裏透着放蕩——然後把托盤裏的雞尾酒放在客人面前的桌上。
……克拉倫斯知道他養了這麽久的金貴寶貝跑來中國當服務員不知道是什麽表情?
盡管如此,段奕也覺得不管看多少次,都無法适應。
雲嘉樹自己卻是一副覺得好玩的樣子,隔三差五就會跑來打一次工,簡直樂此不疲。
段奕嘆口氣,繼續往前擠,就看見有個油頭粉面的小子抓住雲嘉樹的手不放,雲嘉樹厭惡甩開,那小子居然不死心,追上去繼續糾纏,一只手眼看就要放在他屁股上,段奕皺眉,才要沖上去——就見小男模扣住那小子手腕,反擰着咣當一聲壓在了桌子上。
酒杯酒瓶稀裏嘩啦摔了一地,那小子的同伴們一時間也呆了,雲嘉樹沉下臉,一只手擰着他手腕反剪身後,另只手虎口張開,卡在後頸上,膝蓋前頂着他踢蹬的腿,小白臉整張臉都被壓在桌子上變形了,卻掙紮不開,只得破口大罵,那些污言穢語簡直不堪入耳。
可惜遇到的是個油鹽不進的男人,虎口往下壓了壓,小白臉就出不了聲,只剩翻白眼的份了。
段奕于是自圍觀人群中默默走到大放異彩的戀人身邊,探頭去看那小白臉:“小心別弄出人命來……”
他打了那麽多年架,那次不是被龍骁修哥之類攔着阻着,警告他不要弄出人命。如今果然是風水輪流轉……
雲嘉樹原本一身冰寒,在扭頭看見他的時候,笑容如同融化堅冰的暖陽:“段奕,來了?我正想打電話問你,我應該揍他的臉還是踢他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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