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三更）告白

領導樹立威信的途徑有兩條，一條是用英明的決策讓下屬心生敬畏，一條是用适當的娛樂籠絡人心，森鷗外已經完了第一條，所以……

炎炎夏日，碧波海浪。

現在該第二條了。

浪頭一波接一波地湧上沙灘，将細沙浸潤成不規則的深色，站在這裏眺望遠方，會發現天邊的陽光已經融化在大海之中，為海平面留下了粼粼璀璨。

偶爾還有快艇飛馳，尾部拖起團團浪花。

森鷗外很開心，愛麗絲很不開心，一個是因為泳裝，一個還是因為泳裝。

據說某森姓人士從一周之前就在籌劃該如何讓自己的異能穿上綴滿荷葉邊的俏皮式泳衣，異能不堪其擾，最終提出了将可以團建的地點都寫在紙上，讓彌衣這個經過官方認證的，手氣最佳的人抽簽的方案。

事實證明此人手氣真的很好，簽一出，森姓人士樂開花了。

被迫換上泳裝的愛麗絲鼓着小臉，着森鷗外的眼神嫌棄滿滿。

“不要掃興嘛愛麗絲。”後者得了便宜還賣乖，“，大家玩得多高興。”

少年人自覺組建起了排球隊，分成兩撥進行着比賽，想玩水的則撲通撲通全泡海裏了，懶得動的就租陽傘曬日光浴，總而言之，幹什麽的都有。

港口Mafia不可能集體翹班，所以這次只帶了一部分人出，有幹部職位的都留在總部處理日常事務，維持組織正常運轉。

比賽區域中，中原中也一躍而起，手臂用力揮下。

咻——

排球撕破空氣，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砸進了對面的場地之中。

對手飛撲過接球，卻以失敗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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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得不錯嘛中也。”隊友給比了個大拇指，“不出是第一次打排球啊。”

之前已經打贏了一場，現在是第二場，大運動量加上天氣原因讓大家都流了不少汗。

中也扯起薄外套的開襟擦臉上的汗水，下擺被帶起，露出緊實流暢的腰線。

“還成吧，幾比幾了？”問。

“14比4，們領先。”

對面接球失敗的少年握緊拳頭，忿忿捶了下地面。

“好了，比賽而已，沒必要露出那麽難的表情。”旁邊的隊友安慰，“自己能站起吧，別像個小孩子似的賴皮，們可是Mafia啊。”

“可惡……本還指望能在彌衣面前出出風頭的……”

“別擔心，她壓根兒就不在這兒。”

聞言，從地上站起的少年扭過脖子環視四周，确實如對方所言，無論是打西瓜的隊伍還是曬日光浴的隊伍都不見彌衣的蹤影。

分外不解：“怎麽會這樣，她潛水了？”

隊友聽得直翻白眼：“被中原中也打傻了嗎，不在這兒的意思就是無論哪裏她都不在，從女生換完衣服到現在連她的人都沒到過。”

“什麽？！知道得怎麽這麽清楚，難道在監視她嗎個死變态！能窺探她行蹤的只有！”

“……有病吧！！”

其實不只是們，連場外的森鷗外也注意到了這點：“愛麗絲醬，見彌衣了嗎？”

“沒有哦。”愛麗絲正在堆沙堡，“這麽說的話，太宰好像也不在這裏呢。”

們當然不在這裏。

沙灘旁邊的海之家裏，脫離大部隊的兩人正坐在木質餐桌兩邊，一個安靜地讀着書，一個正舉着小型電風扇玩“啊~啊~啊~”的游戲。

“太宰不跟們打排球嗎？”彌衣頭也不擡地問了句。

“不要。”太宰合上嘴，風扇吹過的風讓的劉海變成了四六分，“彌衣不也沒？”

難得不用再處理那些繁瑣得讓人讨厭的工作，太宰對這場海邊旅行的安排還是挺滿意的，不過也不願意做那些劇烈運動，汗水一冒身上黏糊糊的，那種感覺光是想想就惡心。

況且和那幫同事還沒那麽要好。

“知道的，不喜歡太熱鬧的場合。”

回答完對方的問題，彌衣繼續讀着書，時不時地還拿筆勾畫一下。

“在這種地方還要學習啊。”

“算不上學習吧，只是把覺得有趣的內容記錄下而已。”

從太宰的視角過書是倒着的，但還是認出了幾個關鍵字：“又是和妖怪有關的書……就這麽喜歡這些東西嗎？”

自打雙方認識以，經常能在閑暇時間見彌衣抱着和妖怪咒靈相關的書籍研究，有次後者入迷了，連的提醒都沒聽見就一頭撞上了牆壁，暈暈乎乎地轉了一圈眼珠子又黏在了書上，緩步遠。

研究《完全自殺手冊》的時候都沒這麽拼過。

彌衣：“趁着沒事多了解一些，萬一以後遇上了清除妖怪的任務也能及時辨認出它的種類好制定對策……話說回，太宰，覺不覺得有人在們？”

兩人對視了幾秒，然後慢慢轉頭向桌邊，再慢慢順着向上……

“們兩個。”由于背對着光，森鷗外的笑容上有些陰森，“知道團建是用幹什麽的嗎？”

愛麗絲跟在旁邊，朝兩人揮手。

彌衣眨了眨眼睛：“換個地方書？”

“書好嗎？”

“好。”

“首領生氣的樣子也好。”

“……”

于是兩人被提溜出，被迫融入集體。

“！她了她了！”還在比賽中的少年興奮地叫了一聲，瞬間滿血複活。

“見了。”隊友漠不關心，“好好比賽吧。”

“說，待會兒用什麽姿勢絕殺中原中也才好，是這樣，這樣，還是這樣？”

“別耍寶了，對面接到球了……喂，快閃開！”

“什——嗚啊！！”

排球爆臉，正中紅心。

球落在地上，彈了幾下後骨碌碌滾到一邊，少年眼珠一翻，身體後仰，撲街。

全場鴉雀無聲。

三秒後，的隊友悲痛喊道：“柴崎啊啊啊啊啊啊啊！！！！！”

中原中也：“……故意的？”

“誰讓笑得那麽惡心，雞皮疙瘩都起了。”隊友捏住帽檐把鴨舌帽轉到腦後，“年輕人就該多打磨打磨，不管了，休息會兒準備下一場。”

……

還是不習慣不穿鞋啊……彌衣踩着腳底下發燙的沙灘，如此想道。

她選擇将腳塞回涼鞋裏：“剛剛問什麽着？”

太宰一副被太陽曬化了樣子倒在折疊沙灘桌上：“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因為實在太無聊，書又被森鷗外沒收了，兩人只好玩知識競答，出題範圍不限，能答出就行。

“是見識短淺的意思。”彌衣按下計時器的暫停鍵，“兩秒，打平了。”

“……其實換個角度，朝菌也很值得人類羨慕吧。”

這話題拐彎拐得突然，讓人聽不懂：“羨慕什麽，見識不多嗎？”

“是生命啦生命。”

太宰伸出食指，輕輕地放在小叉子上，一用力，叉子的尖端便往水果裏深刺了幾分，插口溢出汁水：“誕生在清晨，不到黑夜就死，不用遭受痛苦就能自然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中，難道還不值得羨慕嗎？”

“也許它們也想活下，經歷漫長的黑夜和黎明破曉呢？”

“怎麽可能嘛。”

“凡事太絕對可不是好習慣。”彌衣知道再繼續談下的話會被帶到溝裏，索性終止了這個游戲，“水果不解渴，買飲料，要喝點什麽？”

太宰稍加思索：“葡萄汽水。”

“好。”

“辛苦了，路上小心~”

海之家附近有自動販賣機，出的時候彌衣注意到了。

她一邊想着自己該喝點什麽一邊向目的地，最後卻在離販賣機五米遠的地方停了下：“好巧，中原先生也在啊。”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中原中也側過身：“啊，幫們買飲料。”

這次的沙灘排球采取三局兩勝制，身為冠軍方的代表中原中也表現尤為出色，大家都起哄說要給一個獎勵，于是就讓跑腿了。

在覺得這幫人挺不客氣的同時也感到欣慰，因為們沒把當外人。

“要什麽，幫一起買了。”

“那就勞煩中原先生破費了。”彌衣沒有磨蹭，“Ponta，一瓶葡萄口味的，一瓶香橙口味的。”

中原中也投下幣，不同種類的飲料接連掉落到取貨口裏，沒等彌衣拿便将它們都裝進了塑料袋：“好了，回吧。”

意識到對方是要幫自己拿着，彌衣本能地說了聲“謝謝”。

“用不着那麽客氣吧，多大點事，對其人也這樣？”

中原中也覺得她對待的态度禮貌而又生疏，就算只是舉手之勞也會道謝，平常更是三句不離“抱歉”“麻煩了”“不好意思”，這些似乎已經成了她口頭禪。

“……好像是的。”她不得不承認。

“可是——”

忽然想起的奇怪動靜讓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兩人同時安靜下，這讓四周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

夾雜在浪花翻湧之中的聲音很古怪，不像是人在說話。

不遠處就是港口Mafia團建的場所，首領就在那裏。想到這點，中原中也稍微有所放松的警惕心立刻被激活，難不成是敵人打聽到了這一消息，想埋伏在周圍随時偷襲？

的眸子裏閃過戒備之色，放下塑料袋，朝聲音傳的地方探。

海之家這邊靠近草叢樹林，是最佳的埋伏地點。

一步一步地踩上草地，越是靠近，的神色就越是凝重。

聲音好像消失了……是因為察覺到的存在了嗎，這群老鼠也不全是泛泛之輩……

冷不防的，略顯亢奮的呼吸聲傳入了耳中。

……

不對，這是——

中原中也動作一僵，視線緩緩側移，在大樹斑駁的剪影之中發現了兩道重疊的人影。

偏偏尴尬的還不止這個：“中原先生，是敵人嗎？”

腦子裏的弦瞬間拉緊，忙回頭捂住彌衣的眼睛：“怎麽跟過了！”

将嗓音壓得極低，試圖在不讓那兩人發現的同時阻止彌衣聽見不該聽的。

可惜有些事情無法人為控制，不成調的低吟争先恐後地鑽入耳朵裏，聽得中原中也頭皮發麻，恨不得原地長出八只手堵彌衣的耳朵。

此地不宜久留！

顧不得其的了，松開擋住彌衣眼睛的手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頭也不回地就把人往外面帶。

彌衣跟着一路小跑出，有點發懵：“怎麽跑得這麽快，是很棘手的敵人嗎？”

“嗯……不、不是。”中原中也支支吾吾道，“那聲音是動物發出，應該是鳥類……是、是搞錯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不用在意。”

在彌衣懷疑的眼神中彎下腰，準備撿放在沙灘上的塑料袋。

“其實是有人在野【哔——】，對麽？”

少年差點閃了腰。

慌慌張張地向彌衣，臉都燒紅了：“在說什麽呢！！”

“這點事情還是懂的。”彌衣替把塑料袋拎起，寬慰着笑道，“沒關系，放輕松點，托中原先生的福什麽都沒見。”

不是，為什麽是安慰人的那一方啊！而且什麽叫“這點事情”，這已經很厲害了吧，還懂些什麽啊！

明明大白天野【哔——】的是別人，中原中也心裏卻生出了羞恥感，努力讓自己快點忘掉剛才的事情，還不忘提醒彌衣：“以後不許随随便便說那些詞，聽見了沒！”

“知道啦。”

剛才的畫面給純情少年造成了暴擊傷害，回的路上一直沉默着，就算到了大夥兒聚集的地方，彌衣找拿飲料，也只是把塑料袋打開配合着對方的動作，半個字都沒說出口。

——要不是彌衣一手一罐Ponta，把葡萄味的遞給了太宰的話。

“下午好中也。”後者笑眯眯地打着招呼，“終于淪落到了為大家端茶送水當跑腿的地步了嗎，這是多麽讓人賞心悅目的畫面啊。”

要是以前中原中也早就怼回了，可現在的心思沒放在這上面。

彌衣怎麽都不像是會知道野【哔——】這種詞的人，肯定是有人教她的，而且她曾經提到過太宰傳授給了她很多知識……

太宰：“？”

是的錯覺嗎？怎麽覺得小矮人的眼神像是在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