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二更）金魚

【首領都安排好了，這次沒成海灘的冬季的時候可以溫泉度假村。】

彌衣用肩膀夾着手機，騰出的手在抹護手霜：“溫泉度假村……箱根嗎？”

箱根是日本有名的溫泉之鄉，而且就在神奈川縣，如果要團建的話多半會那裏。

【應該吧。】

尾崎紅葉還在總部，這個時候她剛剛結束加班。

【不說了，說說吧，大海之旅怎麽樣，可愛的彌衣有被曬黑嗎？】

“沒有啦。”彌衣笑道，順手把護手霜收起，“有做好防曬工作。”

和男性成員那邊一樣，她也被分到了三人一組的房間，本準備靠書打發時間，撐到十點就睡覺的，沒想到紅葉姐忽然打了通電話過，她不想打擾到其同事，就獨自到旅館大廳了。

接着她把自己躲到海之家裏偷懶，被森先生抓包的事說了出，尾崎紅葉聽了聲音裏明顯帶上了一絲笑意。

【也想跟彌衣說話！】

電話那頭響起突兀的呼喊聲。

彌衣：“這個聲音是……久作？”

聽這動靜，小孩兒似乎是在和尾崎紅葉搶手機。

後者也不和六歲的小朋友計較，直接開了擴音。

【彌衣，聽說們海邊玩啦？有給帶禮物嗎！】

“明天才有買伴手禮的行程。”彌衣解釋道，“久作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嗎，明天逛逛，要是有就給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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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的東西，自己算嗎？】

“嗯……這個沒辦法買呢。”

【那要赤砂糖，就買……就買……嗯……就買這——麽多吧。】

人類語言真是一門神奇的學問，彌衣竟然能想象出在對面大概比劃了多大一個圓。

“好，記下了。”

又和兩人聊了一會兒，她在手機沒電之前結束了通話。

不過她的表情并不是和親友交談完旅游感想後的輕松愉快，她歪了歪身體，斜靠在沙發上，微微收攏的拳頭撐着腦袋，上有些煩惱。

這幾個月森先生一直沒有放棄過對夢野久作的異能測試，但除了攻擊的人身上會出現掌印之外什麽都沒發生，成天不離手的玩偶也仔細檢查過了，沒有任何異常。

森先生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當初那個同病房的人是被妖怪重傷的，但既然出現了奇怪的掌印就說明夢野久作本身就有異能。

一天不搞清楚的異能發動原理和效果，這件事情就一天沒完，在事态的極度不确定之中連彌衣都隐隐生出了不安。

好像一旦到了真相揭露的那一刻，組織和夢野久作就都會面臨前所未有的災難一樣。

“彌衣小姐——！”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彌衣轉頭向後望。

“真、真是？”柴崎又興奮又緊張，“有話想對說！”

桔梗之間的人告訴彌衣不在房裏，就從一樓一層層往上掃蕩，然後又往下掃蕩回，可算是在大廳裏見着正主了。

彌衣被約到了旅館外一處較為安靜的地方。

“有什麽話不能在裏面說嗎？”

柴崎：“這……應該不能。”

是Mafia的年輕戰狼，是五大幹部之一的手下，是組織未的棟梁，不怕——

“彌衣小姐，喜歡！！”

少年吼完這句話後把腦袋壓得極低，心髒像是要炸開了似的狂跳着。

新月之下的晚風還未停歇。

風吹葉響，成了這片寂靜中唯一活躍的存在。

“……對不起。”

等了仿佛一個世紀之後，得到了這樣的答案。

“果然啊……”柴崎擡起臉，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的笑容。

早該想到的。

是沒有自知之明，這麽優秀的女孩子怎麽可能喜歡這種成天只會大呼小叫的人。

盡力不讓難受表現得太明顯，故作堅強地伸了個懶腰:“啊啊，今天太倒黴了，打排球輸了不說還輸得那麽慘，現在又被喜歡的女生拒絕，是不是水逆啊……哈，不說了不說了，實在太丢臉了啊哈哈……”

彌衣蹙着眉:“柴崎君，不想笑可以不笑的。”

“……”

對方瞬間沉默，半晌，才接着說:“沒有說對不起的必要，該道歉的是，這麽晚了還把叫出聽一些亂七八糟的話，耽誤的時間了。”

“沒有耽誤。”彌衣正色道，“柴崎君，喜歡一個人沒有錯，能勇敢地表明自身的心意很難得，不必難堪。”

把她帶到只有兩個人的地方單獨談，不找人起哄，也沒有惱羞成怒地放狠話，說明對她足夠尊重，既然如此她也應該認真回應。

“一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會約出說這些，謝謝，覺得自己很幸運，不過目前想把生活重心都放在工作和家人身上，沒有要和誰交往的打算，不能回應的感情，希望柴崎君可以理解。”

“也希望能早日遇見投緣的女孩子，所逢皆樂事，所聞皆佳音，們都有美好的未。”

本已經做好被奚落準備的柴崎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位少女，怎麽連拒絕人都可以這麽溫柔！

——是天使嗎！

“這樣弄得更不好意思了。”笑着撓了撓臉，剛才的窘迫消失了大半，“既然都這麽說了……那就代表以後在組織裏們不會尴尬了？”

“當然。”只是雙方沒有就交往這一點達成一致而已，不會影響工作上的關系。

柴崎內心激動地比了個“yes”的動作。

告白雖然失敗了，但心情也不算太糟糕，先把彌衣送回到旅館裏，之後才回桃之間。

結果迎面撞上了公關官和中原中也。

柴崎還想說“好巧啊們也在這裏”，結果仔細想想不對勁。

“們……該不會一直偷偷跟在後面吧？”眯起眼睛質問。

公關官大方一笑:“沒有。”

“真的？”

“嗯，沒有偷偷，們很光明正大的。”

“！！”

“真是的……”被戳穿後後者恨不得原地消失，“是什麽愛八卦的男高中生嗎？”

從一開始就沒想摻和這件事，結果公關官非說不從同事身上找樂子是對公費旅游的侮辱，強硬地把拉出偷聽了。

“別這麽介意嘛中也，往好處想想，至少們把這無聊的時間熬過了，差不多可以睡美容覺了哦。”

柴崎:“喂！把別人的告白當什麽了！”

三人互相吵嚷着在過道上，回到房間也沒消停。

“不過也沒怨恨們啦。”柴崎一屁股坐到墊子上，着眼前的兩人說，“這件事情早晚都要做的，只是時間提前了而已。”

中原中也狐疑地打量了一番:“沒問題吧？”

們剛才偷聽的時候附近沒有遮蔽物，躲得比較遠，所以沒有聽清楚兩人交談的具體內容，只得出彌衣是拒絕了，然後把她送了回 。

沒有跟誰告白過，卻也知道告白被拒絕的正常反應應該是叫上兩三好友，常的酒吧把度數最高的酒無限續杯似的往嘴裏灌，一邊暢飲一邊抱着好友不停地痛哭“她為什麽不喜歡為什麽為什麽”然後哇的一下吐對方一身，第二天在酒吧醒後直接對女方的聯系方式删除拉黑下輩子再見一條龍服務——Mafia的心理承受力可能沒這麽差，但也絕不會像柴崎這樣一臉輕松加自在。

不僅是中也，連公關官都開始懷疑這孩子可能是傷心過度心态已經不穩定了。

而失戀當事人沒想這麽多:“沒問題啊，這能有什麽問題。”

中原中也和公關官對視了一眼。

“知道了，們沒聽到和彌衣小姐确切的談話內容。”柴崎一語命中要害，笑容裏還莫名帶着點小驕傲，“其實她是這麽回答的……”

把彌衣跟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背出，聽完後兩人表情都産生了變化。

公關官若有所思:“原是這樣啊，難怪……”

“像是她會說出的話。”中原中也把從樓下順道買的汽水放到桌上，坐下道，“話說回，們平常接觸很多嗎，好像關注了她很久的樣子。”

不怪好奇，同是紅葉大姐手下的人，和人事文員那邊接觸的次數大概是清楚的，要在這麽有限的時間內喜歡上對方多半是發生了特殊的重大事件。

柴崎知道就算不說對方也不會追問，不過現在渾身上下都充滿着一種“喜歡上的是彌衣是個有眼光的人”的迷之自豪感，自然也就問什麽答什麽了:“不需要太多接觸，是從一些小細節開始注意到彌衣小姐的。”

“打個比方？”

“比方的話……公關官，如果桌子上的這個陶瓷茶具碎了，會怎麽樣？”

“碎了？直接扔掉不就好了嗎？”

“就是這個。”柴崎忽然說道。

公關官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什麽就是這個？”

“是直接把碎片扔掉，彌衣小姐不一樣，為了不讓保潔員紮到手，她會先找個袋子裝起再扔。”

而且出入休息室的時候她會很輕地關門，從不在背後講人閑話，別人給她手機裏的東西她也不會左右亂滑……

對方沉默三秒後:“就這？”

“這些還不夠嗎？的要求是有多嚴格？？”柴崎對的淡定感到驚奇。

“雖然是很有教養的行為沒錯，但對這些細節并不是特別在意，要是說被她的知識儲備量征服了還比較贊同，說對吧，中也？”

“？”被點名的人回答道，“其實感覺……還不賴。”

柴崎:“中也！以前一直以為是個品味差到爆的笨蛋，沒想到是誤會了！”

“……要出練練嗎，就現在。”

少年像找到了知音一樣，果斷纏上中原中也沖瘋狂輸出，三句不離彌衣好啊彌衣妙啊彌衣簡直呱呱叫啊，最後中也實在受不了了，關燈，睡覺！

“還是頭一次遇見彌衣小姐這樣的女孩子。”

中原中也:“睡了。”

“說真的，被她拒絕後反而更不想放棄了……哈，不過一直纏着女孩子的話會讓她反感吧，所以決定了，一定要在紅葉大姐手下好好幹，争取早日成為五大幹部，這樣她就能注意到了，說不定在這麽專一這麽努力的份上會同意跟交往，到那天請大家吃飯啊。”

“……”

“中也，真睡着了？”确認無法得到回應後，柴崎撇了撇嘴，把被子往肩膀上一提，“行吧，先睡覺，不然公關官要罵人了。”

聒噪的聲音消失，小小的房間歸于靜谧。

半個小時過，中原中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的夜間視力很好，但現在并沒有在什麽東西，只是因為實在睡不着而選擇把雙眼睜開，清澈的藍瞳也在如死水一般的黑夜中覆上了黯淡的顏色。

啧……在煩躁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