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別離開的視線

今天下班要稍微早一些，于是彌衣了夢野久作待着的那間小屋子裏，打算探望探望。

以前每次進入房間，夢野久作要麽摟着玩偶書，要麽趴在地上塗塗畫畫，今天不一樣，玩偶被丢在床上，而它的主人正抱着膝蓋蜷縮在椅子上，腦袋垂得很低，像是被抽幹了全身的活力一樣，了無生氣。

“身體不舒服嗎？”彌衣柔聲問道，湊上前用手背感受對方額頭的溫度，“沒什麽異常……那是有什麽煩心事？”

連着詢問了好幾句，夢野久作才發出聲音。

“彌衣，還要被關在這裏多久啊？”

“……”

這是個彌衣無法回答的問題，進入港口Mafia最開始的那段時間夢野久作是可以自由行動的，跟随彌衣出任務，和愛麗絲一起玩耍，交友範圍小得可憐卻不是零，但現在不同，被變相地囚禁在這一方天地裏，除了配合研究外什麽都做不了。

她無法告訴具體的時間，只能說：“在的異能完全剖析出前，恐怕是不能出了……”

有權利知道這件事，所以她沒有用謊言欺騙。

夢野久作一反常态地沉默了，空氣也逐漸冷沉，明明們都在，這裏卻如同空無一人一般。

“知道了……”

她只是十天沒，怎麽人變成這樣了？

“久作？”

聽見她的呼喚，夢野久作慢慢擡起頭，把腦袋從過于寬大椅背後面探了出。

空洞的眼神漸漸恢複神采，但并沒有像以前那樣飛撲過。

這疲倦的聲音簡直不像是一個孩子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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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衣能做的只有給一個擁抱。

她輕撫着對方纖細瘦弱的脊背，試圖給予對方力量，但這并沒什麽用。

她的心情也變得糟糕起，這種狀态直到出了事務所的大樓也持續着。

長時間積攢着壓力，得不到釋放的機會，那這些負面情緒終有一天會爆發出，夢野久作能撐到現在已經很難得了。

盤星教的事情不也是嗎？要是她的地位足夠高的話，對方連這個念頭都不敢動，和菊地的交易也不用那麽費勁……

以前彌衣只想在組織裏得過且過，一切按照森先生的吩咐就行了，但經歷過這些事情後，她覺得稍微努力一把也不是什麽壞事。

異能測試不出就不能得到自由，地位不夠高就只能被迫選擇接受。今天和久作的見面給她敲了記警鐘。

這個想法在頭腦中盤旋着，導致她沒心思注意其的東西。

“彌衣。”

彌衣雖然早就猜到宗家的人會找她，卻沒想到會這麽突然。

“放心，只有一個人。”魔魅流先一步消除了對方的顧慮，雙手張開，“不擁抱一下嗎？”

無數行人從少年身邊過，穿行在人潮之中，但仍然不動分毫，似乎會永遠停留在那裏。

久違的感情湧上心頭，彌衣眼眶一熱，毫無顧忌地跑過撲進了少年懷中。

感受到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溫度，魔魅流笑着閉上眼睛，一手摟住懷中之人的肩膀，一手輕撫着她毛茸茸的短發。

跟她擦肩而過的，被忽視得徹徹底底的少年無奈地喊了聲：“想什麽那麽出神？”

這個聲音并不陌生，彌衣幾乎立刻就停下了步伐。

她在原地杵了一會兒，然後才遲鈍地轉頭回望，話語在喉頭滾了滾：“……魔、魔魅流？”

被認出的少年溫潤一笑，眼中是清明的琥珀色：“最近過得好嗎？”

“很高興能見到，彌衣。”

……

此時此刻，風光甚好。

兩人進附近的公園，一邊散步一邊聊着天。

“是主動提出要橫濱的？”

魔魅流點頭:“二十七代原本想親自的，但花開院不能沒有家主坐鎮，于是就自薦了。”

得到允許後便開始查詢上次龍二橫濱的活動軌跡，費了不少功夫才找到這裏。

“說實話，沒料到隼也先生會做那種事，好在的陰謀敗露，沒造成太大的損失。”

花開院隼也因涉嫌謀害嫡長女被家法處置的消息傳遍了花開院家，但由于二十七代封鎖了消息，詳情大家都不清楚，這恰好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魔魅流也是從只言片語中一點一點推敲出龍二和彌衣有聯系的，猜到宗家那邊會派人尋找彌衣，所以才會主動找二十七代請求同意代橫濱跑一趟。

畢竟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不是親兄妹勝似親兄妹，一年多沒見了也怪想的。

“知道了這件事情的話……那柚羅也知道了？”

“知道了，她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反複确認過後才敢相信，因為受到傷害的是，還生了分家好久的氣。”

彌衣眼中漾開淡淡笑意。她既為柚羅對她的重視感到暖心，也為這麽小就讓柚羅接觸到了世界醜惡的一面而悵惘。

自親人的背叛最難以接受，因此魔魅流也格外在意彌衣的心情:“還好嗎？”

“要是以前可能會傷心吧。”彌衣觀望着不遠處的夕霧花花圃，“不過事實證明出歷練一段時間還是很有用的，多了類似的事情，等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就不會太驚訝了。”

雖然她也為此失望過。

魔魅流想不明白花開院隼也是怎麽落網的，彌衣便将自己為什麽會東京，是怎麽從偷渡業者摸到盤星教再查到自家三叔身上的過程說了一遍，魔魅流聽完後就默聲了，低垂着的眼睑遮不住眼裏的關切。

聽過一句老話，人總是在經歷一些事情後，就悄悄地換了一種性格。成熟可靠的代價必定是要承受孤獨與痛苦。

“別露出那種表情，魔魅流。”彌衣反過安慰，“經歷的沒想象得那麽糟糕，運氣不錯，到橫濱後遇見了很多好人。”如果忽略掉們的職業的話。

“那……式神的下落有消息了嗎？”

少女搖了搖頭。

手裏的情報太少，前不久唯一的線索也斷了，她如今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

見狀，魔魅流轉移話題，聊起了其事情，二十七代同意橫濱是有條件的，必須了解到彌衣生活的方方面面，然後一字不錯地将它們呈報上，這是老人家最大的讓步，不然就得親自過。

彌衣想了下自己職業的特殊性，怕爺爺一沒病也要氣出病，于是決定先帶魔魅流Mafia的公寓一。

公寓位于黃金地段，進出需要門禁卡，上下電梯也需要指紋和密碼，安保極嚴。

房子是平層戶型，面積還算寬闊，但是……

“這是釣殿嗎？”

魔魅流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凝滞。

一個人住近百平米的房間已經寬敞得有些過分了，但在的認知裏，這個面積放在花開院家充其量只能算個大點的釣殿。

彌衣：“……魔魅流，這跟們家的布局不一樣，這裏……就是住的地方。”

吃喝拉撒全在這不到一百平方米的屋子裏。

“彌衣。”忽然嚴肅，“的上司虐待？”

“……”

“找理論。”

“回！”彌衣攔住，有些哭笑不得，“現在還是個小職員，以後升職了會配套別墅的。”

觸及到對方心疼的目光後，她又加了句：“其實這個面積已經不算小了，可能是家具太少太空了吧，過兩天可以休假，到時候們一起家具城。”

魔魅流拿她沒辦法，只能點頭答應。

在卧室和客廳裏轉了一圈，然後又了廚房，打開冰箱，裏面竟然只有幾盒自熱米飯和蔬菜汁。

彌衣有一絲尴尬：“平常都有好好吃飯的……”

“只是最近工作太忙了？”魔魅流皺了皺眉，沒等聽完就知道她想要說什麽了，“難怪眼底發青，居然讓一個還沒成年的孩子忙碌成這樣，到底是在哪裏工作？”

彌衣直接回答：“Mafia。”

魔魅流要在橫濱待一段時間，她沒那個自信能瞞過，索性實話實說了。

“……哪裏？”

“Ma、Mafia……”

“晚上好，公關官先生。”

互相問候完公關官就進電梯裏了，等金屬門緩緩關上向下降後，慢半拍的突然反應過——

慢着，剛剛那個眼生的少年是誰？是不是跟彌衣一起進屋了？？

少年的心情和當初的龍二是一樣的，但唯一不同的是的性格更溫和沉穩，所以反應并沒有太劇烈，只是表情變得沉重了不少。

連帶着心裏也是。

彌衣有點忐忑，有種做了壞事被父母抓包的感覺，面對龍二時她能理直氣壯地反駁回，但面對魔魅流總是有幾分底氣不足。

沉默良久後，魔魅流到底是沒舍得生她的氣，妥協般地将冰箱門關上了:“吧。”

“哪兒？”

“便利店，給做飯。”

彌衣頓時放下心。

們下樓買東西，魔魅流在挑選做晚餐的材料，彌衣則在打量自熱米飯的新品種，不過剛想拿一盒，她伸在半空的手背就被輕輕拍打了一下。

只能怏怏收回。

兩人分別抱着幾大袋東西往回，出公寓電梯時剛好遇見公關官。

“晚上好啊，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