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升溫

芥川龍之介并不指望彌衣能提點自己，這人身居幹部之位，和有着雲泥之別，工作都忙不完，怎麽可能會真心實意地指導下面的成員，更何況信賴的只有太宰治，對別人的教育方式不感興趣。

所以一開始并不當回事：“在下現在更需要學會如何更快地撕碎敵人。”

“是麽……”彌衣也沒有失望，她本身就是随口提一句，“那繼續練習吧，就不打擾了。”

待她後，芥川龍之介又開始催動惡獸對眼前的雜物展開攻擊，但很快就發現只一味地劈砍下沒什麽意義。

芥川龍之介覺得很糟心，急躁的情緒也漸漸湧上心頭，睨了眼散落一地的破碎雜物，頭腦裏冷不防地掠過幹部剛才說的話——

‘有沒有考慮過改變異能的攻擊形态呢？’

……

試試……好像也未嘗不可。

暴力是在貧民街活下的必要手段，芥川龍之介很好地貫徹了這一點，但這不代表不會思考。

在強化異能【羅生門】上，擁有着絕佳的天賦。

太宰一直認為這個部下是個死腦筋，短時間內不會有所突破，所以也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哪知道對方會突然腦子開竅，知道該怎麽靈活運用異能彌補戰鬥死角了，這倒是給帶了不小的驚喜。

既然部下做到了，就會兌現承諾，不僅帶芥川龍之介任務現場殺敵，還将對銀的安置說了出。

芥川銀被送到地下隔離室了，她将會在暗殺之王保爾·魏爾倫的教導下成為一名優秀的暗殺者。

得知妹妹的下落後，芥川龍之介懸在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咬緊牙根，帶着對自己的惱怒重重地“嘁”了一聲。

太宰先生說過，只有有長進了之後才會帶出外勤，并且還會把銀的情況告訴給……可是按照現在這種進度，根本不能在短時間內達到太宰先生的期望！

而彌衣對這件事情毫不知情，後……

“醫生，在忙嗎？”

彌衣到醫療室，在詢問醫生的同時也發現了病床上的芥川龍之介。

“日安，芥川君。”她見縫插針，給少年打了聲招呼，然後繼續向一旁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久作待會兒要上藥。”

後者：“那……”

“像往常那樣，就好。”

“勞煩彌衣小姐了。”

醫生像躲避着瘟疫似的，急匆匆離開了，芥川龍之介對此很不解，目光一直追随着的背影。

彌衣熟練地拿起棉簽和藥水，還不忘詢問：“芥川君是受外傷了嗎？”

“不……咳咳。”剛開口，便忍不住咳嗽起，“在下只是普通的身體抱恙罷了。”

“有空的話可以用羅漢果或者甘草泡水喝，這些東西對喉嚨好。”

“哪有，一眼就發現彌衣了！”

“那就過吧，擔心別人照顧不好，所以讓醫生忙其事了。”實際上是醫生們都不大願意給夢野久作上藥，萬一磕着碰着了，後者再把玩偶一撕，們不死也要丢半條命。

彌衣索性接過了給處理傷口的活，這樣雙方都好受。

芥川龍之介奇怪地了她一眼，原本想再說點什麽，卻被随後進門的一個少年打了岔。

“有人嗎~”活潑的聲音響起，與之共同出現的是那張雌雄莫辨的精致臉蛋，“咦，醫生又不在嗎？”

彌衣笑着回應道：“不見嗎？”

夢野久作熟門熟路地坐到椅子上，把一邊袖子卷了上，在暴露出皮膚的那一刻，芥川龍之介眼眸倏地縮緊。

那條瘦弱的胳膊上纏滿了繃帶，繃帶破破爛爛的，每一處都布滿血跡，而那些血跡的源卻是被緊緊裹纏着的，紮進血肉裏的刀片。

刀片不止一枚，從胳膊到手腕都有，數量堪稱密集，它們被白熾燈照出寒光，直晃人眼睛。

還有鮮血順着刃邊流下，在地上綻出血花。

這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會把刀片纏在手臂上，都不知道痛的嗎，為什麽表情會那麽輕松？

芥川龍之介蹙起眉頭，視線轉向彌衣，目光變得駭人。

她的樣子像是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說這都是她命令少年做的？這個組織裏果然都是吃人的怪物，哪有什麽“善人”“溫柔”之說，真沒想到太宰先生也有眼的時候……

“就不能不處理嗎？”夢野久作癟了癟嘴，“反正下次還會變成這樣的。”

這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所受的傷全是拜森鷗外所賜。

芥川龍之介:“……”

打臉得如此之快。

“對了，這個沒有眉毛的人是誰啊？”夢野久作這才注意到旁邊的病床上還坐着個第三者，眼生得很。

“叫做芥川，是太宰的直屬部下。”順便捏了下對方的臉，溫聲叮囑，“不可以随便給人起綽號，好好叫名字。”

彌衣取刀片的動作不停:“不擦藥的話傷口會惡化，已經向森先生申請放了一個星期的假，讓有養傷的時間。”

“诶？那這一個星期裏什麽都不用幹嗎——嘶，有點疼。”

彌衣放輕了力氣:“給買了全套游戲機，可以試着玩。”

“也不是一直都想着玩的，可以替彌衣教訓那些不聽話的人，讓減少困擾哦。”

“少受點傷就是減少的困擾了。”

“可是那樣會被森先生訓話哎，說不好好完成工作什麽的……”

被捏的小少年不僅不反抗，反而還很享受，口齒不清地賣乖道:“知、道、啦。”

不過這倒提醒彌衣了，都是一個組織的，她得幫雙方做個介紹才行。

她向芥川，雙手還在給夢野久作上藥:“芥川君，這位是夢野久作，組織構成員。”

後者大聲補充:“兼任彌衣未的直屬部下！”

這個畫面對于芥川龍之介而言簡直可以稱得上震撼了，自加入港口Mafia以，見的不是血腥暴力就是弱肉強食，哪裏接觸過這麽溫馨的一幕。

對，沒錯，溫馨，一個和Mafia的職業毫不相關，聽起滑稽又詭異的詞彙。

“……在下是芥川龍之介。”現在如同一只把自己卷成球的刺猬，渾身上下都是戒備。

自介紹已做完，剩下的就沒什麽可聊的了。

身體修整得已經差不多了，這個時間點要做的是吃午飯。芥川本不想吃想直接訓練的，但無奈的身體不夠健康，空腹撐不了一下午。

對說，進食只是簡單地填充能量的行為。

離開醫療室前往食堂的路上，還在暗忖彌衣和夢野久作這兩個人，們起并沒有什麽攻擊性，真的是能夠在組織裏立足的強者麽？

帶着這份疑惑，到了目的地，現在正是飯點，比較擁擠，每張桌子都坐了人，常人在這種情況下只要拼桌就好了，但芥川龍之介不喜歡和陌生人靠得太近，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訓練，等實在撐不住了再說。

哪料一轉頭迎上了彌衣和夢野久作。

前者一眼就明白了狀況，詢問道：“要樓上的包廂裏用餐嗎？”

芥川對這裏不怎麽熟悉，聽彌衣這麽說還以為有隐藏的空位，于是應下了，結果對方指的包廂是幹部專用，只有幹部或者得到幹部允許的人才能進。

這就導致坐在彌衣和夢野久作對面，渾身不自在。

“……好吧，最後一次。”

們的相處模式那麽融洽，芥川更加坐不住了，覺得自己不屬于這個空間。

“芥川君，想吃點什麽？”幹部有着點菜現做的特權，彌衣并不需要外面拿自助餐盤。

“都可以。”芥川只想趕快離開這裏，“在下沒有特別鐘意的食物。”

……還不如訓練！

“今天吃這個怎麽樣？”

“可想吃昨天那種。”

“挑食不好哦？”

“唔……”

“那就幫點了？”

得到默許後，彌衣憑感覺選了幾樣菜，外加一份紅豆粥。

飯菜呈上，芥川機械地進着食，只吃離自己最近的幾道菜，仿佛中間畫了一道線，把和另外兩人分割開。

不過這種情況在嘗到紅豆粥後出現了明顯變化。

粥是甜口的，粘稠濃香，一送進嘴裏眼睛就微微睜大了些。

幾乎很快，那碗粥就被消滅幹淨了。

的心情稍微好了幾分，連帶着語氣也有所緩和：“在下吃完了，幹部大人，在下先告辭了。”

“等等。”

彌衣忽然叫住，而芥川也适時地停了下，等待接下的指示。

然後就見彌衣抽出紙巾，站起身向這邊探了過——幾乎是在瞬間，【羅生門】被召喚出，鋒銳的黑刃直直劈向彌衣的手腕，又及時地在近距離剎住車。

可桌面已經被劈開成了兩半，湯水菜肴全遭殃了。

夢野久作在同一時間站起，椅腳在地上擦出銳利聲響，奇異的雙瞳有殺意湧動。

“……在幹什麽呢？”

盯着芥川龍之介，臉上一點笑容也無：“不要以為是太宰先生的直屬部下就可以亂了哦？”

芥川并沒有聽進夢野久作的警告，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自己和彌衣這邊。沒有要攻擊彌衣的意思，只是在貧民街待久了之後條件反射地防衛，能在即将攻擊到之前停下已經算意志力強悍了。

室內氣氛變得冰冷沉默，最後還是彌衣打破僵局：“嘴角有粥，擦擦？”

“……”

“先訓練吧，這裏會讓人收拾的。”

“……是。”

當天夜裏，彌衣蒙着被子，在暖和的被窩裏和男朋友視頻聊天。

芥川驚醒，遲疑片刻後才接過她手裏的紙巾，擦拭嘴角。目光不定，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好。

“沒事。”彌衣似乎有洞察人心的本事，“有警惕心很好，況且也沒受傷。”

“中也，知道太宰有了直屬部下的事嗎？”彌衣拿起耳機，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屏幕那邊的人。

【不知道。】

中原中也才做完任務回沒多久，還在洗漱。

【被那家夥收做部下，應該很倒黴。】

“是貧民街的孩子，異能力很強哦。”

彌衣大概說了下今天發生的事，中原中也一下子變了臉色。

【攻擊了？】

“沒有沒有，只是下意識的防衛動作，沒有受傷。”

【啧，青花魚真是沒用，連下屬都教導不好。】

“重點不是這個啦，是在想自己要不要也盡快找一個人當直屬部下。”

【這也不是超市買菜，随便找找就能找得到的。】

中也給牙刷擠上牙膏。

【而且得先解決Q的問題。】

這可真是個大難題，論起忠心，夢野久作自然很适合這個位置，但論能力，并不是彌衣的理想型，不過有一點彌衣很确定，如果她敢找其人，對方一定很快就會身首異處。

為什麽久作的獨占欲會強到這種程度？不，仔細想想，菜菜子和美美子對她的占有欲也不算輕，她在養孩子這件事情上是有什麽神奇的buff加成嗎？

她不理解。

中原中也要刷牙，暫時不能跟她講話了。

彌衣就這麽隔着屏幕靜靜地觀賞着對方。為防沾到水，少年将袖子卷到肘下，露出了線條緊實的小臂，但那些不聽話的水珠還是順着滑了下，從上到下蜿蜒出窄細的水流痕跡。

對此毫不在意，依然認真地舉着水杯刷着牙，側面的攝像角度讓俊美的輪廓更加突出。

“中也，為什麽連刷牙都這麽好啊？”

聞言，中原中也差點一口泡沫水咽下肚，趕緊吐出，帥臉扭向鏡頭這邊。

【不要在人洗漱的時候說這種話啊！】

“這樣嗎？那下次換個時間說。”

但是明天還要上班，不能聊得太晚，一般到十一點左右們就會安靜下，要麽挂斷，要麽就這樣開着視頻陪同對方睡到天亮。

今天顯然是後者。

“中也。”見中也已經收拾好上床，準備關燈了，彌衣提醒道，“晚安吻呢？”

中原中也的動作明顯僵了一下，然後手機就被扭轉過，鏡頭朝下，一片漆黑了。

片刻後，彌衣從耳機裏聽見了極其輕微的一聲嘬。

就算換個時間也……

在彼此都不忙的時候，們經常會像這樣開着視頻通話，也算是彌補分開時的遺憾了。

“噗呲。”

【——別笑啊！】

“mua。”

【……】

即使不見，彌衣也能想象出中也在那邊的反應，一定是耳根泛紅，想拿手機卻又像被燙到似的收回了手。

彌衣笑開了花，卻又怕男朋友羞上加羞，捂住了嘴不讓笑意洩露出。

“晚安，中也。”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