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四角游戲（二十八）

這是接連幾天來甘甜睡得最暢快淋漓的一次, 一睜眼天色已經日漸黃昏。

晚飯是秦申打電話叫的外賣，四菜一湯有葷有素搭配合理。

飯桌上, 秦申邊吃邊給甘甜大擺龍門陣, 将自己一直以來琢磨的東西一股腦講了出來：

“我是這麽想的, 問題的關鍵應該還是當初你們幾個人玩的那次四角游戲。”

甘甜正啃一根雞翅，聽他這麽一說當即停下了動作，問：“怎麽講？”

“你想啊，”秦申灌了一大口湯，這才慢悠悠不着急不着慌的說，“四角游戲的本質是什麽？說白了還不就是個招鬼的游戲？最關鍵的是，你不知道能不能招到鬼, 不知道會招到什麽樣的鬼，還有就是即便真的招鬼成功了，也不知道應該怎麽送走。是不是這個道理？”

甘甜聽他這麽一說吃驚的張大了嘴巴，想了好半天才猶猶豫豫發出了聲音：“可、可是……不是什麽都沒有招出來嗎？”

秦申就知道她會有這麽一說, 一臉冷漠的反駁她：“你沒看到就不能說沒有不是？那王芳是怎麽死的？”

這一回甘甜徹底無話可說了。

仔細回想，王芳的死漏洞滿出, 簡直快漏成了篩子了。于是甘甜很快拿出态度不恥下問：“那你有什麽看法？”

“我的看法是……”秦申老神在在夾了一筷子雞柳放進嘴裏, 咀嚼了兩下而後點評，“這家的雞柳做的蠻不錯, 入味肉不柴，吃起來口感順滑。你也來嘗嘗。”

甘甜：“……”

按照秦申的理論, 吃飯的時候可以思考, 但是少聊天, 不好消化。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頓飯，秦申煞有其事的拿出了筆記本、圓珠筆，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邊畫圖邊分析。

“我初步的想法是，當日你們玩四角游戲的時候極有可能召喚出了某種不幹淨的東西，當時你察覺到了，但是其他人卻并沒有發現。”秦申分析說。

甘甜立即聯想到那件現在想起來還令她膽顫的事情，打了個哆嗦點點頭：“你指的就是當時有人在背後拍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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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申正色：“對。”随即在紙面上寫下了五個名字：王芳、周培培、蘇雨霏、甘甜，以及“不知道”。

他筆尖點在“不知道”上面解釋說：“我們可以假定這個‘不知道’就是被召喚出來的東西，而後這個東西直接導致了王芳的死亡，但是，你注意我說的這個但是，但是它并沒有消亡。”

秦申所說的甘甜完全能夠理解，同時提出自己的疑問：“假設真的如你說說，是那個東西導致了王芳的死亡，那麽現在王芳一再出現又怎麽解釋？”

秦申回答說：“大概是因為它附在了王芳身上，或者說王芳因為慘死，所以也變成了‘它’的同黨之一，就好比是伥鬼。”

甘甜幾乎是驚叫出聲：“為虎作伥？！”

秦申颔首：“就是這個意思。至于說你剛才提出的為什麽現在它們才作亂，我覺得是和你們最近的這一次聚會有關系。”

甘甜也想到了這一點，手拿着筆在紙上畫出自己的思路。

“确實如此，畢業之後我們四個人就各奔東西了，尤其是周培培更是一直在國外，要不是這一次的同學聚會，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在見面呢。”她筆尖在周培培的名字下面重重的畫上了兩條橫線，腦子裏瞬間打過一道閃電。

“所以說，對方第一個殺死的人就是周培培，是因為擔心周培培再出國？不過鬼還在乎距離，需要辦護照、簽證？”

想想都覺得有些可笑。

秦申倒是和她的看法不大一樣，“我覺得是因為你們幾個重新聚在一起是關鍵，另外就是……”

他略微沉思了片刻才說了出來，“或者那個鬼在附身王芳之後又重新附身在其他人身上，等待的就是現在這一個機會。”

秦申的話令甘甜瞬間激起了一聲的雞皮疙瘩。

“你的意思是說……”

秦申點了點頭，“就像咱們睡覺前我說過的那樣，鬼就隐藏在我們中間，只是沒有被發現而已，或許是你，或許是我，又或許是……”

甘甜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即便不願意相信這種猜想，還是不由自主的順着秦申的思路分析了起來。

“如果按照你的這種說法，那個東西在害死王芳之後又附在了其他人身上，那麽很有可能它現在還處于活躍階段，而我們兩個首要的任務就是找到它究竟附在了誰身上？”

她說到這裏吞了口口水，繼續分析說：“死亡的先後順序是周培培、蘇雨霏以及李強，所以現在可以把這三個人排除，那麽剩下的還有四個人，你、我、孫旭誠以及失蹤的範長江。你覺得誰的可能性比較大？”

秦申雙眼閃亮，射出銳利的目光，反問她說：“如果我說我就是那個鬼，你相信嗎？”

這種可能性并不是沒有，其實從睡覺之前秦申說出那句話開始甘甜就有想過。

秦申究竟會不會就是被附了身的鬼？

最終考慮之後的結果是——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但是不像。

甘甜于是咧嘴一笑，反問他說：“如果真的是你，你覺得我還能容你在我身邊坐這麽久？”

一句話說的秦申恨不得給她鼓掌，真是個非同一般的，好姑娘！

确認完彼此真正的身份，秦申提出來一個建議，“咱們兩個人誰也別先說出答案，找張紙寫下

來，之後一起比對。”

這是仿照當年三國裏的孔明、周瑜呀！

甘甜覺得這個方法挺不錯，有搞頭。

每個人撕了一張便簽紙，一邊寫字還一邊拼命的用手捂着，搞得好像有多神秘兮兮似的。

寫好了兩個人相互一點頭，同時将便簽紙掏了出來，也不着急揭曉謎底，都字跡朝下繼續大搞封建神秘活動。

客廳裏的電視為了應景，之前被秦申随便打開，如今電視裏正在播放晚間整點新聞。長相标志的女主播一臉正色，普通話标準字正腔圓：“……今日淩晨我市市民在東光明大街發現男性死者一名，死者身高175公分，體态偏瘦，年齡大約在十二五歲左右，身穿上身白色短袖T恤下身藍色牛仔褲，死者現在身份不明，有知情者請及時與XXOO聯系，聯系方式……”伴随着女主播甜美的聲音，一張死者大幅照片開始出現在電視畫面之中。

甘甜稍稍一擡頭，頓時驚訝到合不攏嘴。

畫面中的年輕男人頭發淩亂、面容凄苦，但是即便如此她還是一眼認了出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失蹤不見的——範長江！

兩張便簽紙飄飄蕩蕩從茶幾上飄落，一個名字赫然醒目：

孫旭誠。

秦申彎腰撿起飄落到地面上的便簽，目光中帶着冰冷淡漠：“果然是他，看來我們也沒別要再懷疑什麽了。”

“怎麽會這樣？！”甘甜覺得自己的腦子裏面都亂成了一團漿糊，雖然她認定最有危險的人可能是孫旭誠，但是卻怎麽也沒想到範長江居然就這麽死了！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她所能預料的範圍。

“按理說範長江怎麽可能死？要知道他可是孫旭誠最好的哥們，而且他也從來沒參加過我們的四角游戲，跟王芳也從來沒有過任何交集，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死？”

秦申這個時候顯得比她冷靜許多，提出反對意見：“李強不是也死了，再者說剛才我應該提到過悵這個概念。”

“你的意思是說？”甘甜當即明白了過來，眼睛瞬間瞪大。

秦申點頭：“假如說王芳可以死後殺人，那麽周培培也沒有什麽不可能的。假設真的是周培培做的，你覺得她最有可能像誰動手？”

“如果不是最憎恨的人，就一定是最心愛的人。而且周培培不是正準備和範長江結婚？”甘甜說完，自己都被自己給出的答案吓了一跳。

騰的一下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整個人就變得躁動不安起來。

“不成，我們不能這麽坐以待斃，現在有關系的人只剩下咱們兩個了，我覺得……對了，你們家有沒有打火機什麽的，還有我之前那根鐵棒也帶回來了吧？”

秦申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很快翻出了只打火機扔了過去，“你也先別慌的，這件事情還要從長計議。”

聽他這麽一說，甘甜喉嚨裏忽然迸發出短促尖銳的笑聲：“從長計議？只怕咱們還沒商量出來個所以然，對方就要了咱們的命！”

她話音未落，屋外忽然傳來“嘭、嘭”的兩聲，随後就是一陣急促的扣門聲音。

心驟然縮緊，甘甜猛然扭頭，兩只眼睛中顯露出驚慌失措。

饒是秦申這個時候也失去了往日的鎮定自若，快速從沙發上彈跳起身，快步朝屋門走了過去。人走到門口卻并不着急開門，而是用身子緊緊抵在門上，一只手順勢抄起了立在門口的鐵棍。

“誰？！”秦申壓低了嗓門問了一句。

門外似乎是死了一般的寂靜，無聲無息。

兩個人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外面再有任何的聲音，這才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

甘甜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就聽“嘭！”的一聲巨響，緊接着……

門扇被人從外面整個撞開，站在門口的秦申來不及發出半點聲音，人如同子彈一般被撞飛到半

空，後腦直接撞到門對面的牆壁上，殷紅的血水從他與牆壁之間緩緩流下，身子軟塌塌的如爛泥一般緩緩滑落到了地面。

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突然的甘甜幾乎反應不過來。

“秦申……”甘甜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剛剛踏出的腳步就僵硬在了原地。

黑漆漆的房門口，一道人影直挺挺的堵在那裏。

借助室內的燈光甘甜當即認出，那個臉色灰敗僵硬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才剛剛确認死去了的那個人——

範長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