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聾子

==============

一到下課時間，教室裏就熱鬧起來。

葉平板了整整一節課的臉，他拿裴燼沒辦法，只能把這氣撒在別人頭上，走之前還說下周月考要還是年級墊底，以後體育課就全改成數學課。

“他對我們班平均分沒點數嗎？”

“算了也無所謂，反正上什麽課都一樣，又不給上體育課。”

“裴燼坐那邊關我們什麽事。”說話的人看了眼裴燼他們那邊，他身邊的人連忙拉着他：“趕緊去吃飯，去晚了啥也吃不到了。”

教室裏陸陸續續有人離開，漸漸就安靜下來了，裴燼這邊倒是一直熱鬧着。

一下課陳放他們就擠了過來，陳放一臉興奮：“裴哥您以後就坐這裏了呗？”

陳放這位置是他父母要求的，就算學不進去也得放老師眼皮子底下，高一到高三穩坐，雖然陳放照樣上課睡覺，但在老師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還是挺有負罪感。

裴燼有點犯困，懶洋洋地應了聲，陳放就跟得了彩票一樣：“裴哥萬歲！”

江禮見受不了他這樣，打了他一巴掌：“中午吃什麽？”

陳放嚷嚷：“好像隔壁街新開了一家烤肉店，去試試？”

路讓：“正好我有他家優惠券。”

陳放：“你有你為什麽之前不拿出來！你是不是準備獨吞！”

路讓不是很想理他，轉頭問裴燼：“裴哥，去嗎？”

裴燼估計心情不好，那群人說的他們也聽到了，雖然不在裴燼面前提，也知道十有八九和裴燼沒關系，要是真有關系，裴燼這會兒也不會出現在教室，不過裴燼讨厭各種麻煩，肯定影響他心情，路讓想了想：“下午我們就去網吧？”

Advertisement

陳放和江禮見：“我們沒有任何異議！”

選擇權在裴燼手上，但裴燼一直沒說話，路讓看過去，發現裴燼在看前面。

差點忘了，裴燼的新歡擱這兒坐着。

寧辭習慣等教室裏人走差不多了再去吃飯，到時候食堂人會少一點，但今天他一直在猶豫，一邊是要面對擁擠的人群，他怕自己會受不了，一邊又是不容忽視的裴燼，相比起來，怎麽都是裴燼更可怕一點。

收拾完東西剛要站起來，椅子腿就被勾住，寧辭愣了下，人被連着椅子一起往後拖，一只手壓到他肩膀上，低沉懶散的聲音侵入耳膜：“去吃飯。”

在、在和他說？

寧辭動彈不得，一旁陳放就已經特別熱情地嚷了起來：“走吧走吧和我們一起去！”

江禮見拍了他一巴掌：“你別把人吓到了。”

陳放被拍得特委屈，要說最吓人的，那不是裴哥嗎？他親眼所見新同學可怕裴哥了啊！

“我、我去食堂……”寧辭确實是被吓到了，想不通，明明他都那麽直白地和裴燼說了，裴燼怎麽、怎麽還這樣……是他說得不夠狠嗎？

寧辭攥緊衣角，肩膀上力道陡然一輕。

放過自己了？

“你說什麽？”還沒松口氣，耳畔就有溫熱的呼吸，裴燼幾乎貼着他的臉頰，“我耳背，沒聽清。”

聲音放得挺低，反正陳放他們是什麽也沒聽見，光看見裴燼雙手撐着桌面湊人家耳邊去了，靠得還特近。

三個人互相對視，路讓最先反應過來：“裴哥我們出去等你。”

說着拖着陳放和江禮見一并出去。

教室裏還有幾個好學的還沒走，見狀也都懵了，連帶着一并被清場。

“你再說一遍。”教室清空，一點也沒影響裴燼，裴燼語氣可淡，“我現在聽着。”

很平常的話，從裴燼嘴裏說出來，就是有那種威脅的意思，寧辭不确定他到底有沒有聽到，但不敢再說了，抿緊了唇，一副堅決态度，抵抗又防備。

“嗯，你要是不說，那就走吧。”

“我、我不想去。”裴燼人已經繞他桌前，寧辭垂着長長的睫毛，終于還是抵住了膽怯，連聲音都比剛剛要高。

但，裴燼在他面前站定：“你說什麽？”

寧辭：“……”

裴燼擺明就算聽見了也當聾子，寧辭不敢再開口，他也不逼他，他就喜歡看寧辭伸爪的模樣，雖然是沉默又無力的爪，但給他今日添了不少樂趣。

忍住笑，裴燼低眉：“要我拉你起來？”

骨節分明的手伸入寧辭眼底，做出邀請姿态。

他來真的。

寧辭抿着唇萬分不願起身，慢吞吞，無聲發出自己的抗議。

想不明白，裴燼怎麽反而變本加厲。

完全不聽他說話了。

路讓非常有眼力見，他倆一出來，就拉着陳放和江禮見先走。

陳放還挺不情願：“幹啥啊！以前不是也一起走嗎！”

裴燼哪次談戀愛沒帶上他們，都不帶遮掩的。

“你覺得，一樣？”路讓回頭看。

裴燼走寧辭身後，寧辭走得慢，遮遮掩掩，只想避開人群，裴燼走更慢，不知道是怕寧辭半路跑了還是怎麽，反正一直跟在寧辭身後。

陳放：“有差？裴哥哪次不是有興趣的時候能把人捧上天？”

等沒興趣的時候，就把人當顆草，連扔掉的程序都不需要。

路讓又回頭看一眼。

裴燼人雖然跟着寧辭，但視線半天不在寧辭身上，而是低頭玩手機，估摸又在打游戲，手指健步如飛，也不知道怎麽做到的一心二用。

陳放笑了：“我說路讓，之前我瞎說就算了，你怎麽也誤會啊？裴哥想對誰好就對誰好，你懂我的意思嗎？”

陳放說得委婉，但意思明确。

裴燼的好能裝出來，想怎麽裝就怎麽裝。

路讓皺眉思考了一下。

江禮見也拍了拍他肩膀：“安啦，裴哥只是這次興趣稍微大了點~”

烤肉店裏人還挺多。

裴燼他們人多，要了一個包廂，門一關，外面吵鬧隔絕。

寧辭略微急促的呼吸恢複幾分，人被推了一下，直接坐到了裏面座位，還沒反應過來，裴燼就在他身邊坐下，遞給他一份菜單。

裴燼一只手還在打游戲，頭都沒擡：“要吃什麽，自己點。”

另外三人看都沒看他倆，在那讨論着該點幾盤肉幾瓶酒。

叽叽喳喳。

氛圍很奇特。

寧辭拿着菜單往牆邊靠，不說話，只想盡力縮小自己存在感，顯得格格不入。

他還沒弄懂裴燼什麽意思，也根本不想點單，沒什麽胃口。

裴燼偏頭，“嗯，在等我手把手？”

話沒說完，寧辭連忙低頭，慌亂勾了兩盤肉，也不知道勾到了什麽，顫着聲：“我、我選好了。”

裴燼瞥了眼，扔給了陳放他們。

等菜期間，陳放看裴燼打游戲手癢，忍不住道：“裴哥，拉我們一起排啊。”

說着，視線落向被裴燼逼得坐在角落，恨不得當蘑菇的寧辭：“你會打游戲嗎？我們一起五排？”

寧辭還在腦子裏背化學公式來盡力讓自己忽視和這幾個人待在一個包廂、身邊還坐了一個裴燼、一會兒還要和他們一起吃飯這種情況，被陳放問得猝不及防，膽怯中洩露出一絲茫然，嗫喏着：“不會。”

陳放：“不會沒關系，裴哥能帶躺，你下一個！就那個王者！”

寧辭揪着衣擺。

正巧裴燼一局結束，擡起眼懶懶地看寧辭這邊，“我給你下？”

裴燼現在仿佛掌握了什麽能讓寧辭乖乖聽話的竅門。

連逼問都不需要，威脅的語氣往那一擺。

寧辭想反抗又不敢，只能聽了話去搜游戲，片刻後，一臉茫然，小心翼翼問：“哪、哪個？”

“我看看。”裴燼一手繞過他肩頭，寧辭差點跳起來，一張小臉白了，裴燼卻似乎真的只是要指導他下載，湊過來靠他肩膀上方，手指在屏幕上滑動，“這個。”

裴燼說完，收回手。

“你之前在哪個學校啊？”陳放是個閑不住的，一安靜下來就開始使勁找話題，“忘了和你介紹了，這是路讓，這是江禮見，也是我們裴哥的朋友。”

寧辭還沒從剛剛的驚吓中緩過來，一擡頭對上路讓的臉，覺得有點眼熟，但又想不出來在哪裏見過，抿了抿唇，小聲道：“你們好。”

路讓和江禮見長得比較溫和，沒陳放那麽兇，也沒裴燼那麽吓人，兩人也同他打了個招呼。

就沒了下文。

他們一般不和裴燼對象深交，就怕裴燼把人甩了以後，人來找他們。

到時候得煩死。

和陳放那個傻逼不一樣。

見他們又都不說話，陳放憋不住：“那個，你之前，哪個學校的啊？”

得不到答案就閉不了嘴。

面對面說話，寧辭有點緊張，張了張嘴。

椅背上突然搭上來一只手，裴燼也不玩游戲了，就靠那兒坐着，“你要是不想回答，看我一眼，我就能讓他閉嘴。”

陳放：“？”

“附中。”權衡了一下，寧辭還是選擇回答問題。

裴燼啧了聲，舔了下腮幫：“還挺遠。”

接的倒是挺自然。

寧辭一下子就緊張起來，生怕他還要調查自己家庭身份，輕輕嗯了聲。

陳放還想問什麽，被裴燼瞥了一眼。

噤聲了。

路讓觀察了一會兒，突然就覺得自己之前可能真的想多了。

裴燼還是和以前一樣，玩歸玩，但不深玩，懶得追問人什麽背景，反正和他們都沒關系。

正巧這時候店員把菜都給送了上來，打破了這份尴尬。

五個男生，點了三十來盤肉。

還有一盤特別突出的。

“這啥？誰點的？誰要補身體？”陳放指着推車正中間那一盤羊腰子。

寧辭瞥過去，辨認了一會兒。

除了陳放他們，就他點單了，但他剛剛也就，随手那麽一勾。

為什麽會、會勾到這種東西？

肉眼可見的緊張，不知道該不該承認，正支支吾吾，一個“我”字還沒說出口，裴燼冷着聲問陳放：“除了你，還有誰需要吃這個？”

--------------------

作者有話要說：

陳放：你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