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解皮帶,會嗎?”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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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一聲。

落地窗被打碎, 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男人完全愣住了,呆滞地看着暴力破窗而入的裴燼。

裴燼瘋了嗎?從這裏進來是想幹什麽!?他和裴遠的事情解決了嗎!

還是,裴燼還有多管閑事的喜好?

回過神, 裴燼卻已經和他面対面站着, 十八歲的大男生, 比他高, 垂着眼居高臨下冷冷地看他,無端讓他脊背發涼。

裴燼舔掉唇角血跡, 朝男人譏諷地笑了笑,“你在幹什麽?”

恍然之間, 寧辭感覺自己的呼吸回來了,他大口大口喘着氣, 白皙的小臉憋得通紅,感覺自己仿佛又重新回到了當年的初中。

廁所裏只有他一個人,門被鎖住了,天色黑了, 學校裏的人全都走完了, 伸手不見五指,他縮在角落裏, 冷得難受,嗓子幹澀到疼痛, 喊不出聲音, 就算喊了,也不會有人理他。

男人臉色變了變, “在和朋友聊天。”

他知道裴燼什麽性子, 也知道裴燼絕対不是那種樂于助人的人,裴燼自己沒去傷害別人就不錯了。

男人藏住心中的譏诮, 看了眼院子。

裴遠跌坐在樹邊,不知道是被打傷了還是被打殘了。

看吧,像裴燼這樣的人,連給予他巨額家産的親生父親都舍得下手,怎麽會管一個陌生人的死活——

“朋友?”裴燼半撩起眼皮,瞥了眼寧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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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辭靠在完好的玻璃窗上,緩緩滑落,似乎并沒有發現他的到來,像差點被人掐斷脖頸的貓一樣虛弱地尋找自己的呼吸,捂着脖子,平日裏就算再怕他,都沒哭過的人,這會兒,眼睛紅得厲害。

看得裴燼,很不爽。

男人似乎感覺有什麽不対勁,但,也沒有想到寧辭和裴燼認識這方面去。

真要是裴燼的人,肯定不可能一個人坐在那裏,孤苦伶仃的,只當裴燼心情不好,沒事,想找點事。

虛僞地笑了笑,“是,朋友。”

“知道他,叫什麽嗎?”裴燼淡淡地看着男人的右手。

看得太清楚,就是這只右手,五指,緊緊地掐住了寧辭的脖頸。

裴燼勾了勾唇,“不知道?怎麽這副表情?”

男人确實不知道,他連問都沒想問,本來就只是想要玩一玩的東西而已,哪裏會在意這些,他尴尬地笑了笑:“剛認識的朋友,裴少爺不會,還要打擾別人……”

話沒說完,視線裏看見剛剛差點被他掐得窒息的男生,蹲在地上,露出漂亮又脆弱的後頸,後背輕輕地起伏着,表示他還有着生命。

男人突然明白了,“還是,裴少爺看上他……了。”

尾音被掐斷。

裴燼不知道發什麽瘋,突然的,抓住他的右手,太快了,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裴燼的力氣也很大,他抓着他的右手,掐在了他的脖頸上。

男人瞳孔逐漸放大:“裴燼,你瘋了……嗎!”

裴燼淡淡地嗯了聲,力道,卻逐漸加重,幾乎快要把男人給舉起來。

男人一開始還大口大口用嘴巴呼吸,後來就只剩下微弱的掙紮和求饒,從瀕死的邊緣溢出來:“裴少爺……求、求你、放過我。”

半分不見之前的高傲。

裴燼盯着從他臉上滾落到自己手上的紅酒,輕輕地笑了:“和你友好交流一下,是不是這樣啊,新朋友?”

下一秒裴燼的笑消失殆盡,盯着男人逐漸漲紅又泛白的臉,看他掙紮看他呼吸不上,只覺得惡心。

漸漸的,男人連掙紮都沒法掙紮,大腦缺氧,看着裴燼那張惡魔般的臉,拼命擠出來一句斷斷續續的:“殺、殺人、犯、犯法的……”

“然後?”裴燼似乎是真的無所謂,他只是冷冰冰地看着,甚至都不在乎,有什麽生命在自己手上流失。

但突然,他的衣角,被拉了一下。

就一下,很輕很輕。

輕到一般人都察覺不到。

但裴燼察覺到了。

手上陡然松了力氣,男人從半空中跌落,狠狠摔到了地上,發出嘭的一聲。

寧辭被這一聲吓得瑟縮了一下,緩緩擡起了頭。

他剛剛似乎,回到了以前,但身邊,居然有人,他好像拉住了誰。

寧辭愣愣地看着跌坐在自己対面,比自己還要狼狽,幾乎快要昏厥過去的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剛剛明明快死了。

但現在——

“你腿斷了?”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了起來。

擡起頭,和略顯不耐煩的裴燼対上視線,寧辭下意識往後躲。

差點把裴燼給氣笑了,冷着臉:“怎麽了?想跑嗎?”

裴燼實在不知道,自己在看見那一幕的瞬間,為什麽突然生生受了裴遠打在自己腹部的一拳,朝這邊過來。

也許,就只是因為不爽寧辭在別人那裏,也露出害怕恐懼的模樣。

“沒、沒有。”驚懼未定,他只是害怕。

他嗓子疼得要命,說一句話,就感覺有針在紮,聲音都啞掉了,呼吸也還沒恢複過來,眼淚挂在眼睛裏,要掉不掉的。

看得裴燼煩躁得不行,語氣也更加惡劣:“那你不會自己站起來?”

“還是你覺得,我會願意拉你起來?”

寧辭白着臉搖頭,掌心撐在地面,他确實腿軟,剛剛像進了夢魇一樣,但還能自己站起來。

只是,掌心突然一陣刺痛,有什麽東西嵌入皮膚,溫熱的液體從掌心流淌出來,寧辭愣了一下。

地上都是碎玻璃,有落地窗的,也有玻璃杯的。

原來剛剛那一聲玻璃碎裂的巨響,并不是夢魇裏的,而是現實。

落地窗,真的碎了。

但寧辭也就是愣了一下,大腦反而清醒過來,忍着疼痛,踉跄着站起來的瞬間,正好和跌坐在対面的男人対上了眼神。

男人似乎很驚訝,察覺到他看過來,表情變得怨恨。

寧辭下意識後退。

裴燼瞥了他一眼,往他身前走,回頭,不愉快地問他:“不走?”

寧辭猶豫了一下。

比起留在這裏,似乎,跟着裴燼走,才是更安全的。

裴燼也沒等他回答。

寧辭沒敢再看男人一眼,慢吞吞的跟在了裴燼身後。

裴燼走得不快,走路的時候,還有些一瘸一拐。

寧辭盯着他的腿看了一會兒,發現他身上全都髒了。

有血跡,也有髒泥。

外面,裴遠死死皺眉看着裴燼帶着一個男生離開,捂着胸口狠狠地喘了兩口氣,抹掉唇角的血跡。

他跟裴燼打架是常有的事情,裴燼還小的時候,還是他摁着裴燼打,到現在,裴燼摁着他打,每一次,都感覺父子倆不死一個都停不下來。

但奇跡般的,居然還一直活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他這一把年紀,居然也身體硬朗得很,也得多虧了這個。

這次,裴燼居然生生受了他一拳。

就因為那個男生。

裴遠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摸出了手機。

沒一會兒,就有幾個裴家的保安過來,把男人給拖走了。

裴遠這才不緊不慢地聯系家庭醫生。

不管他和裴燼關系如何,鬧得怎麽僵,不管裴燼為什麽要去找剛剛那個男生,他們是什麽關系,裴遠也絕不允許有外人在自己的宴會上鬧事。

“我們、我們要去哪兒?”寧辭跟着裴燼走了一會兒,才發現,這段路并不是回宴會廳的路,反而和宴會廳的方向背道而馳。

裴燼停下腳步:“去我房間。”他說完,皺了下眉:“你別說話。”

說話難聽得要命,跟嗓子壞了一樣,聽得他耳朵刺痛。

寧辭腳步一頓,抿緊了唇,無聲的拒絕。

他不知道裴燼要幹什麽。

都快一個星期沒見裴燼了,也沒想過,再次見面,會是在這樣的場景,上次,和他說分手的話題,裴燼摔門出去的場面歷歷在目。

怕裴燼生氣,寧辭有些緊張地憋住了呼吸,卻又想起剛剛窒息的感覺,臉色變了變,抓住衣角,讓自己盡量放松。

“不去?”裴燼果然生氣了,回過頭靜靜地看着他:“寧辭。”

每次聽他喊自己,寧辭都感覺,下一秒,裴燼要動手打人。

“怎麽你就能跟着別人一起走?”裴燼看着他脖子上那一圈手印,寧辭本來就皮膚白,現在,一圈紅色印在他白色的皮膚上,礙眼得厲害,越看,越煩躁,“只要不是我,別人,誰都可以,是這樣嗎?”

不是自己,寧辭就那麽心甘情願?

裴燼想笑。

是不是自己対他還不夠狠?

寧辭愣了下,呆呆地眨着眼,半晌才明白裴燼應該是誤會了,他摸着口袋裏的鑰匙,“不、不是你想的這樣……”但裴燼明顯一臉不信,話說了一半,寧辭也不說了,似乎也沒有要向裴燼解釋的必要,他猶豫了一下,左手舉到他面前,掌心靜靜的躺着一枚鑰匙,岔開了這個話題:“宿舍的事情,謝謝你。”

之前就想和裴燼說謝謝,那天裴燼走得太突然,一直都沒有機會。

不是哪樣?

裴燼撩起眼皮,想起那天的事情,又是一陣火。

寧辭還真就這麽想和自己分手。

但他偏不如寧辭的願,非得把他留在身邊,折磨他。

裴燼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想把人拖着走,只有強制,寧辭才會聽話。

寧辭卻突然道:“走、走吧。”

他視線落在裴燼的耳側。

裴燼的耳朵上,本來有耳骨釘,不管什麽時候,裴燼好像一直都戴着,但現在那裏的耳骨釘沒有了,還在流血。

看起來有點吓人。

就、就再給他上一次藥。

寧辭把鑰匙重新放回口袋裏掌心攥緊了。

裴燼動作一頓。

沒再說話。

心情不好,不想說話。

一路沉默。

寧辭安安靜靜地跟着,在确保裴燼看不到自己的情況下,看着裴燼耳朵上滲下來的血跡。

裴燼跟沒感覺一樣,血跡,都快滲進他耳蝸了吧。

寧辭突然就想起剛剛在落地窗那邊看見的兩個男人。

其中一個,是不是裴燼,不然裴燼,也不可能那麽快過來救自己。

另一個,是不是裴燼的父親。

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讓親生父子的關系,變成現在這樣?

別墅很大,裴燼的房間,在三樓。

這整整一層樓,都算是他的房間,什麽設施都有。

路過的時候,寧辭甚至還看見了籃球架。

就很誇張。

進了房間,寧辭才後知後覺的有些害怕。

他不該一時心軟。

這裏是裴燼家,裴燼想要做什麽都能做,也不會有別人來救他。

他站在門口不敢動了,裴燼卻已經自顧自地開始解衣服。

寧辭緊緊抓着衣角,也不敢進去,也不知道現在跑來不來得及。

但裴燼似乎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回頭睨了他一眼:“你現在跑出去,只要我一句話,也會有人把你送回來。”

寧辭當然信。

怪他自己跟過來。

慢慢踱步進來,裴燼越過他,啪地一聲,直接把房間門給關了。

寧辭的心一跳,一扭頭,裴燼已經把身上髒兮兮的襯衫都給脫了,裴燼也白,所以腹部位置明顯的淤青,特別明顯,而現在,他在旁若無人地解皮帶。

寧辭整個人都僵住了,立在那,一動都不敢動。

裴燼就、就不能避着自己一點嗎?

他的行為全都落入裴燼眼裏,差點沒把裴燼給看笑了,“怎麽?有什麽不敢看的?”

寧辭捂住嘴不敢說話,雖然上次在那個打拳的地方已經看過了,但、但現在是在裴燼房間裏。。

“都是男人,我是比你多出什麽東西來了?”裴燼還不肯放過他,看他轉過去,就繞他身前。

寧辭耳廓漸漸紅了。

當然多了、多了腹肌。

但他不會說出口的。

“怎麽不說話?是多了什麽?”微妙地停頓:“想起來了。”

裴燼意味深長,視線下滑,落到寧辭肚子那邊,“你的肚子是軟的。”

寧辭:“……”

寧辭差點跳起來,裴燼幹什麽說這種話!

“不能說嗎?”裴燼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指腹還在自己的腹肌上點了點,“我們在談戀愛,為什麽不能說?”

寧辭想分手,他就非要強調,不僅強調,他還要抓着寧辭纖細的手腕,往自己解了一半的皮帶上帶。

寧辭直直後退,裴燼的掌心燙得厲害,硬生生拽着自己的右手,扣在了他冰涼的皮帶上。

“解皮帶,會嗎?”裴燼掌心緊緊扣着他的五指,禁锢着不讓他動,寧辭慌得只能搖頭,本來只是耳朵紅,現在臉都紅了。

“不會嗎?”裴燼一步步問他,一點點帶着他抽出皮帶,“你自己不用?”

被他抓着的手,有點顫抖,能明顯感覺到,寧辭的呼吸頻率都不対勁了。

寧辭都不知道眼睛該往哪裏看,裴燼越貼越近,一點也沒有要放過自己的意思。

一直到咔噠一聲,皮帶被完全抽了出來,寧辭也跟着抖了一樣。

裴燼笑出了聲,看他睫毛亂顫的模樣,心情好了不少,“要幫我解扣子嗎?”

手被松開,寧辭連連後退,一直到跌坐在沙發上,滿臉驚懼和防備地看着裴燼,仿佛裴燼是什麽變态一樣。

裴燼也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變态了,他以前,還從來沒幹過這種事兒,居然也能讓他心情愉悅。

一直到浴室裏傳來水聲,寧辭捂住發燙的臉,松了一口氣。

平靜下來後,意外的有些安心。

寧辭愣了下。

是因為裴燼,救了自己幾次嗎。

但是,裴燼才是更可怕的存在,他怎麽能有這種念頭。

為了轉移注意力,寧辭翻出手機看了看,這麽久了,寧岚也沒有再給他發消息。

裴燼洗得很快,沒一會兒,就穿了一身幹淨的睡袍出來。

聽見聲音,寧辭下意識地朝他看了過去。

抛開別的,裴燼确實是那種高中男生女生最喜歡的類型,有錢又有臉,身材也很好。

但,不是寧辭喜歡的類型。

寧辭以前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什麽樣的人談戀愛,也沒想過自己到底喜歡什麽類型的人,但無疑,不是裴燼這樣的。

裴燼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看什麽?”他看的時間比平時久了那麽幾秒,裴燼擦了下頭發,低頭,瞥過他略顯淩亂的衣服,随手在衣櫃裏抓了一件,“換上。”

寧辭愣了下,“我……”

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裴燼就把他給堵了:“你要是想穿着你現在這身出去,我也沒什麽意見,別人怎麽猜測,和我也沒什麽關系。”

也幸虧剛才那一路過來,一個人都沒遇到,不然,還不知道被人怎麽傳。

裴燼想了想,突然覺得有點虧了。

應該從人多的地方走。

寧辭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一、一會兒。”他看着裴燼的耳側,明明都洗過澡了,但裴燼耳側,還在流血,裴燼就真的,完全感覺不到嗎?

寧辭不解,但還是忍不住:“我還、還不走。”

這回,輪到裴燼愣了下。

被人掉包了?

他狐疑地看着寧辭,寧辭卻四處看了看:“你這裏,有藥箱嗎?”

“你耳朵……在流血。”

裴燼也不是什麽機器人,有痛感,當然會察覺到,他還覺得血跡太髒,特意洗了一下,主要是耳朵蹭了下樹皮,把他的耳骨釘給蹭掉了,劃了道口子,裴遠那個老家夥,下手,也是真的挺狠。

裴燼嗤笑了聲,“怎麽了?要給我上藥嗎?”

寧辭輕輕點頭。

裴燼靜默了小半分鐘,“我逼你了?”

剛剛不還要死要活,解個皮帶跟要了他命一樣?

“沒、沒有。”見他一臉冷漠,寧辭也沒了勇氣,“你要是不想的話,我就不給你上藥了,我只是看你一直在流血……”

“過來。”沒等他說完,裴燼冷漠地打斷他,讓他過去床邊坐着,自己去翻了醫藥箱出來。

“除了耳朵上……”裴燼偏着腦袋讓寧辭給他上藥。

傷口其實并不是很深,但就是一直在流血,看着吓人,怕靠得太近,寧辭是跪在那兒的,這樣也正好比裴燼高一點,方便看見受傷的地方。

“什麽?”

裴燼忍了忍。

之前都是他逼寧辭的,這次寧辭主動給他上藥,他反而覺得煩,尤其是靠得近了,更加不舒服,尤其傷口是在耳朵這種敏感的地方。

胃裏隐隐有要反胃的趨勢,裴燼臉色變了變,直接把睡袍給撩了起來。

寧辭吓了一跳,藥還沒上完就直接彈開,“你、你幹嘛?”

裴燼冷着臉吩咐:“腿上,看不見?”

裴燼的腿上也有幾處傷,都破了皮,因為洗過澡,沒什麽血跡,但傷口還在緩緩滲血。

寧辭愣了下,哦了聲,“耳朵上馬上就好了,一、一會兒。”

裴燼不知道發什麽瘋:“就塗腿。”

寧辭盯着腿上的傷口看了會兒,爬下床蹲了下來,也不想和他争議。

沒塗完就沒塗完吧。

但,還沒碰上腿上傷口,左手手腕突然被抓住。

裴燼語氣冷淡:“手受傷了?”

寧辭愣了下,往後縮了縮,但裴燼力氣很大,抓着他,完全掙脫不開。

他左手掌心之前站起來的時候,不小心摁在了玻璃片上,但也只是小玻璃碎片,除了一開始有點出血,現在已經好多了,但是玻璃碎片還在裏面,還有點疼,在寧辭能承受的範圍。

剛才他一直藏着左手,一時沒注意。

寧辭輕輕嗯了聲。

裴燼冷笑:“挺能忍啊。”

一路上一聲不吭,掌心都被血給糊住了還能面不改色,這麽能忍痛,膽子怎麽小成這樣?

摸不準裴燼這話什麽意思,寧辭不敢說話,只抗拒着:“我繼續給你塗藥,塗、塗完我就、就……”

話沒說完,裴燼就抓住了他的左手手腕,熟練地拿出鑷子,消毒,都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就幫他把掌心裏的玻璃碎片給挑了出來。

過程不過一分鐘,寧辭痛得驚喘了聲,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

寧辭愣了下,慌慌張張去拿手機,左手卻還被裴燼抓在手裏,裴燼下手沒輕重,本來不怎麽疼的傷口,被他弄得生疼。

是寧岚打來的電話,寧辭現在根本沒法動,只能在裴燼面前接電話。

“你去哪兒了?”寧岚語氣明顯很急。

寧辭一時間有些愧疚,忍着疼痛:“対不起,我、我臨時有點事……”

他又向寧岚撒謊了。

裴燼靜靜地聽着,聽寧辭這麽說,冷笑了聲。

臨時有事?

和別人跑到那種沒人的地方的有事?

寧辭吓了一跳,緊緊捂住話筒,生怕寧岚聽見什麽聲音。

好在寧岚并沒有聽見,但也确實因為寧辭一個人走開的行為非常生氣,“你現在在哪裏?馬上給我回來。”

“為什麽不聽話亂跑?我帶你來不是讓你亂跑的知道嗎?”

寧岚回去沙發那邊沒看見人的時候,都快被吓壞了。

“我、我一會兒自己回去,可以嗎?”寧辭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樣子肯定不能去見寧岚的,衣服亂糟糟的,身上還有傷,尤其是脖子上,太明顯了,一時半會兒根本消不掉,要是讓寧岚看見,她會很擔心的。

寧岚哪裏肯聽他的:“不行!你給我馬上回來!別不聽話!”

“媽媽給你介紹幾個你爸爸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他們的孩子都和你差不多年紀,你們應該可以聊到一起去。”寧岚身邊來了人,她語氣突然就溫柔了。

寧辭愣了下,緊緊握住了手機。

她,不是因為找不到自己嗎。

裴燼在一旁,都快聽笑了,見寧辭愣住,原本有些欣喜和愧疚的表情,變成了不解,眼皮聳搭着,抿着唇,看起來,有點像是受了委屈。

裴燼并不喜歡看他這副模樣。

“我、我暫時回不來。”寧辭并不想過去,尤其是要見什麽合作夥伴,他明明,就不願意認何振為爸爸。

寧岚為什麽要在別人面前這樣稱呼。

“為什麽回不來?”寧岚壓低了聲音,“你跑哪裏去了?為什麽不聽話呢?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還要不聽話,你讓媽媽怎麽辦?”

裴燼突然就明白,寧辭為什麽會是現在這個性子了。

寧辭垂着眼。

寧岚說的沒錯,如果不是他沒有防備,剛剛那個男人,也不可能那麽輕易就傷害到自己……

“有完沒完?”裴燼不耐煩的責問,斷了兩邊平靜。

寧岚震驚了一秒。

寧辭和誰在一起?寧辭怎麽會和別人待在一起?

寧辭也被吓了一跳,慌慌張張捂住手機,朝他拼命搖頭,想要跑到離裴燼遠的地方去,卻被裴燼硬生生給拽了回來,裴燼這回是光明正大:“想去哪兒?就在這裏接,我倒是想聽聽,她還能耳聾到什麽地步。”

寧辭咬住下嘴唇拼命搖頭。

他不知道裴燼為什麽突然這樣。

但寧岚肯定已經聽見了!

“你在哪裏?”寧岚這回語氣嚴肅了很多:“你和誰在一起?”

“我是不是和你說過,不要相信別人?你現在又是在幹什麽?”

寧辭被寧岚一連串罵得懵了。

寧岚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罵過自己了。

他呆呆地聽着,沒注意,手機被裴燼給拿了過去,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裴燼已經開始嘲諷起來:“我說,你是不是耳聾啊?聽不出你兒子嗓子啞了?”

寧辭說話聲音難聽成這樣,居然能完全沒發現。

寧辭快被他吓死了,只想從他手裏奪回手機,但裴燼不給,裴燼不僅不給,還非繼續和寧岚対話。

寧岚也是被裴燼嘲諷了那麽一句,完全沒了溫婉,只抓着他問:“你是誰?你是不是想騙我兒子幹什麽?”

裴燼聽得冷笑:“還有,順便,他手也受傷了,所以在我這裏包紮傷口。”

“為什麽會受傷!我都跟你說了不要亂走!你為什麽不聽!”寧岚似乎失去了理智,她離開了宴會廳,四處尋找,但也看不到寧辭身影,“你們在哪裏?他不需要在你那裏包紮,快讓他回來!”

“你把他一個人扔那裏,還要怪他?”裴燼真的笑了,上一個這麽厚顏無恥的人,還是裴遠,“你兒子那麽膽小,還有人群恐懼症,你不會不知道吧?”

寧辭本來想搶手機,聽見他這麽說,愣住了。

“我是裴燼,他現在在我手上,我想把他怎麽樣,就能怎麽樣,你在這裏罵他,有用?”裴燼說完,直接把電話給挂了。

一擡頭,対上寧辭呆愣的表情,冷笑,還沒來得及嘲諷他,寧辭就一把搶過自己的手機,緊張兮兮地看着通話記錄。

寧岚居然也沒有打回來。

“你、你幹什麽,搶我手機。”寧辭有點絕望,寧岚肯定會誤會的。

也會擔心,會難過。

他沒有病。

寧岚說過的,他沒有病,他的病早就好了,他害怕只是因為膽小,只是因為膽小而已。

裴燼:“?”

裴燼氣笑了:“你就這麽喜歡挨罵?”

“和你沒有關系……”寧辭搖頭,“你、你沒有資格管。”

艹。

裴燼狠狠捏住寧辭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我沒資格管?我好心當成驢肝肺是吧?”

他真的是瘋了,才會覺得,被罵成這樣的寧辭,可憐。

動了恻隐之心。

這輩子第一次覺得一個人可憐。

“把你救回來的我,沒資格是嗎?”裴燼表情冷了下來,“怎麽不說話?”

“啞巴了嗎?”

寧辭跪在地板上,只能仰着頭看他,搖頭,又點頭。

“剛剛不是很會撒謊?”

別人可以,他不行。

怕他,又要給他上藥。

好心幫他,又要分手。

怎麽感覺,自己才像是寧辭的玩具。

裴燼突然就覺得沒意思透了。

他談戀愛,就只是為了消遣,連喜歡都算不上,只是想看寧辭被自己吓到驚慌失措的模樣。

裴燼捏着寧辭的下巴:“你要是想……”

分手兩個字還沒說出來。

寧辭突然就哭了。

差點被人掐死的時候也沒有哭出來,只是眼角紅了。

裴燼突然就說不出的煩悶,“你他媽,哭什麽?”

他手一松。

寧辭猛地往後縮,搖頭,啞着聲音:“対、対不起。”

寧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會哭,胡亂地擦着眼淚,他一直低聲說対不起。

裴燼被他說得更煩,喊了一聲:“閉嘴。”

裴燼是真不知道,他哭就哭,在那說個屁的対不起。

剛才不還嫌棄自己多管閑事?

寧辭也被他喊得愣住了,抽噎着,卻不再說話,像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聽話得不可思議。

他聽話了,閉嘴了,裴燼也沒見得能有多高興,也沒再看他,只給路讓打了個電話。

“你們,經歷什麽世紀大戰了?”路讓來得很快,就是被房間裏一片狼藉給吓到了。

醫藥箱扔在地上,裏面的東西全都摔出來了不說話,裴燼的衣服也扔在了地上,而寧辭,跪坐在床邊。

裴燼坐在床上打游戲,臉色冷得可怕。

這姿勢,怎麽看怎麽不対勁。

但路讓不像陳放說話口無遮攔的,有些話也不敢在裴燼面前說,就只能委婉地提了。

裴燼冷笑了聲:“沒有,經歷了農夫與蛇。”

知道他在嘲諷自己,寧辭一句話也沒說。

他知道裴燼在幫自己說話,但那是寧岚,寧岚只是擔心自己……

路讓挑了挑眉:“你是蛇?”

“是、是我。”寧辭有愧疚,裴燼畢竟今天救了自己,他卻用那麽傷人的話去回報裴燼,也不想讓裴燼被路讓誤會。

寧辭站起來,把身上的禮服拉平。

禮服是何振準備的,他肯定要穿着回去,還要工工整整穿着回去。

路讓有些意外:“?”

見他雙眼通紅,脖頸上還有一圈很明顯的紅印,不由一臉看禽獸樣地看裴燼。

裴燼冷笑:“看我幹什麽?”

現在倒是挺會說。

“帶他去隔壁換個衣服,然後送走。”裴燼擺明了不想再見到寧辭,這讓路讓又有些疑惑。

寧辭這是做了什麽讓裴燼生氣的事情?

寧辭愣了下。

“然後,帶他去找他媽,是死是活,都別讓他出現在我面前。”裴燼把“帶他去找他媽”幾個字咬得特別重,仿佛,有什麽深仇大恨一樣。

裴燼無情的時候,是真無情。

路讓也不敢多問,只是看裴燼這态度,估計,也是要和寧辭分了。

一般裴燼還有興趣的時候,是不會這種态度的。

寧辭張了張嘴,說不出反駁的話。

應該高興的。

但可能因為寧岚,他高興不起來。

寧辭攥緊了左手。

裴燼還給他,貼了個創口貼。

出去之前,他還是小聲說:“謝謝。”

裴燼沒說話,房間裏就只有游戲聲音了。

路讓無奈地搖搖頭,帶着寧辭去隔壁房間,在寧辭進去之前,想了想:“分手以後,就不要纏着裴哥了。”

寧辭愣了下。

“裴哥很煩前任死纏爛打,也不會吃什麽回頭草。”路讓也都習慣了,也見多了,提前給寧辭打了預防針,防止他到時候過于難過做出什麽偏激的事情來,“雖然以後還會在一個班上課,但就,盡量做到當陌生人吧。”

寧辭果然迷茫地看着他,“我、我沒有。”

路讓笑了笑:“如果你想要什麽補償,我會幫你問裴哥要的,一般不是很過分的,裴哥都會給。”

他說的很明白了,寧辭也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裴燼這是,答應和自己分手了?

“我、我不會的。”寧辭求之不得,“我也不需要什麽,但還是,謝謝他。”

“也謝謝你。”

路讓覺得,他還真是聽話。

把人按照裴燼的意思安頓好以後,路讓一邊給陳放他們打電話,一邊回了裴燼房間,房間沒進去,倒是被立在門口的裴燼吓到了。

“你站這裏幹什麽?”

裴燼站在那一動不動,也沒玩手機。

裴燼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人呢?”

“送走了,他家車在外面呢。”路讓聳了聳肩。

真他媽沒良心。

裴燼真是頭一次碰上這麽沒良心的。

把人送走了,也不愉快。

見他一臉暴躁,路讓拍了拍他的肩膀:“分了,下一個更好。”

裴燼卻突然跟吃了炸/藥似的,“誰他媽說我們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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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路讓:???

嘿嘿,推一推俺的預收!

《哥,你男朋友是我的了》

體育生X舞蹈生/沈星野X邊又/痞野奶X清冷美/年下/年齡差4歲

邊又沒想過,他和男友分手以後,男友的弟弟會和他告白

1邊又是舞蹈系公認的美人,可惜早早有了男友,兩人幾個星期才碰一次面,別人都打趣,換成他們,有邊又這樣的男朋友,肯定天天上趕着來找他

一段時間後,幾乎一有空就上趕着來見邊又的人,是男友的弟弟

男友弟弟叫沈星野,在讀高三體育生,人高臉帥,但似乎是個哥寶男

自從邊又冒充了一次他哥,有什麽事,沈星野都要來找邊又

病了,找邊又,可憐兮兮生活仿佛不能自理

邊又病了,主動照顧他,比邊又男友還殷勤

……

直到那天,邊又撞見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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