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尾聲

帝王哈迪斯的身邊忽然多了一個神秘的青年。哈迪斯不論走到哪裏都帶着他，同他講話時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看向他時目光更是寵溺有加。除了潘多拉和幾個帝王的心腹，皇宮裏其他人誰都不了解這個青年的來歷。他們只知道，他們的君王哈迪斯摘下眼睛上蒙着的黑色繃帶後，就安排時間一一會見城內那些所謂的貴族們。那些貴族們進入皇帝陛下的會客廳之後，有的神态自若，舉止如常；有的在見到哈迪斯身邊的那位青年後先是大驚失色，而後在帝王那壓迫性的目光下根本堅持不到三秒鐘就會癱在地上屁滾尿流。這時候哈迪斯就會收回這些人的貴族稱號，命人将他們關押起來，并同時命人去查抄他們的家。

這一舉動在帝國上下引起不小的轟動，街市上有人傳出來說，那個神秘青年曾經是一條人魚，而那些貴族，就是參與了迫害那條人魚的同謀。證據就是帝王只從貴族們家中沒收走了一種六角形的鑽石，對其它的金銀財寶根本不屑一顧。

這件事沸沸揚揚的被宣揚了幾個月才漸漸平息。這時候已值秋季，人人都忙着籌備歡慶豐收的祭典，沒有人知道帝王在一個月圓之夜悄悄帶着那名青年乘着一條小船出海去了。寧靜的月光在海面上指引出一條道路，帝王哈迪斯和青年順着那條月光小徑将船泊在了海中間一座平坦的珊瑚礁形成的島上。青年下了船，站在海水中低聲吟唱，他的歌聲引來了飛鳥，引來了海豚。一朵浪花打過，他聽到有人在大海中央叫他：

“米羅——”

“啊，費伊——！”

青年的歌聲驟然停止，他興奮的想游進海裏，卻被身旁的帝王阻止了。

“米羅——！”

一條漂亮得讓人懷疑自己眼花的人魚出現在海面上，一路游了過來，直到米羅腿邊。

“喔哦啊——你現在變得好難看，米羅。”

那條漂亮的人魚張口就誇張的說：

“腿什麽的一點都不好看，難看死了。”

“不要這麽說啊，費伊……”

人類青年米羅習慣性的坐在海裏，正好和人魚費伊視線齊平。

“我也是下了很大決心才變成這樣的……”

“嗯……”

費伊歪着頭瞅了瞅泫然欲泣的米羅，突然抱住了他，咯咯直笑：

“終于見到你了……終于見到你了……米羅殿下……”

“費伊……我在涼臺上聽見你的歌聲，就趕過來了……我還怕自己聽錯了……”

米羅張開手，平生第一次能夠擁抱自己的好友，激動得又哭又笑。這時，浪花更大了，閃過一陣青綠色的螢光，另一個威嚴慈祥的聲音問候道：

“米羅，我的小魚兒。”

“父王——！”

米羅大叫，鮮少離開王宮的人魚王這次破例遠行，就為了親眼見一見自己遠在陸地上的孩子。

“父王……”

米羅松開了費伊，轉而撲向人魚王，抓住他的雙肩死死不放，臉蹭在人魚王的前胸，像是在撒嬌一樣。

“我的小魚兒，你的詛咒已經解除了，我們都為你高興。”

人魚王疼愛的說，趁米羅不注意擡頭瞪了一眼站在他後面的人類帝王哈迪斯。不過哈迪斯并不介意，只是專注的凝望着米羅。

“父王，我見識到了好多東西，也學到了好多東西……”

米羅腹中有千言萬語，但卻不知從何說起。人魚王笑了笑，說：

“我知道，我的米羅小魚兒，來見見大家吧，他們都很想你。”

說着，人魚們一個接一個都從海裏冒出來，帶着歡聲笑語親吻米羅的手背，然後擁抱他們的殿下。米羅應接不暇，他一會兒和這個聊聊，一會兒聽那個講個笑話。雖然他不再擁有魚尾，但米羅依然享受這種天倫之樂般的融洽氛圍。

在離開米羅稍有些距離的地方，一條紅色尾巴的人魚悄聲來到哈迪斯身側，幹咳一聲，說：

“尊敬的人類帝王，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

“巫師。”

哈迪斯居高臨下的盯着他，狹長的瞳孔令人感到膽寒。海巫不由得啧啧道：

“原來這便是龍之目……真是有幸能夠在我有生之年見到……”

“你想說什麽？”

哈迪斯收回目光，口氣冷淡，似乎不太想和海巫對話。

“那個……”

海巫揪了揪自己的頭發，踟蹰了一會兒，還是小聲問：

“尊敬的人類帝王，我在海洋中感覺不到龍的精神力了……是不是……”

哈迪斯略微合起雙眼，低聲答：

“全部集中在我身上。”

海巫刨根問底：

“那麽怨恨呢？”

“怨恨？”

哈迪斯淡然的微笑道：

“那種東西，沒有任何意義。”

他望着米羅和人魚們嬉笑打鬧的身影，不再說話。海巫也看着米羅，他想了想，還是擡起頭來，莊重的提示到：

“尊敬的人類帝王，你可知道，從你放下怨恨的那一刻起，你作為龍的前生就已經徹底結束了。現在，你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而已。”

“哼……這樣正好。”

這似乎在哈迪斯意料之中，他擺了下頭，黑發在夜風中掠過一道弧線。

“現在，米羅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了，再沒有什麽可以阻礙我們的了。”

“唉……”

海巫惆悵的嘆氣，他從随身的袋子裏掏出一個小海蚌，雙手呈上，說：

“請留下做個紀念吧。”

“什麽？”

哈迪斯接過那個小海蚌，掂了掂，并沒有打開。海巫解釋到：

“裏面裝的是米羅的一片鱗片。”

哈迪斯聞言手指忽然握緊，他利索的撬開海蚌，從裏面捏出一片純金色稍帶透明的魚鱗。

“不知你發現了沒有，米羅一直戴着的那條貝殼項鏈下，就藏有一片龍的鱗片，所以……我想……不如也留下一片米羅的鱗片送給你做紀念吧，尊敬的人類帝王，尊敬的……龍之王者……”

“哼……”

哈迪斯将金色的鱗片放回海蚌，合上蚌殼，聲音低沉猶如來自遠古的回聲：

“這個我收下了，但是，巫師，你不要多管閑事，否則，我是不會對你客氣的。”

“呃……”

海巫不禁哆嗦起來，不敢再看哈迪斯那雙似乎能發出微光的眼睛，只是敬畏的低下頭，小聲說：

“是，尊敬的帝王，那麽……米羅殿下，就拜托你照顧好他了……”

哈迪斯輕輕颔首，緘默不語。海巫也就不再自讨沒趣，他沒入海水中，在海面下觀望着米羅和其他人魚。

“真好啊……有可能的話，真想和殿下成為朋友呢……”

海巫瞅了瞅月亮，悄然先行返回了。歡聚的時刻總是過的飛快，皎潔的明月在米羅和人魚們的笑聲中滑向海面。潮水漲起來，那個珊瑚小島變得愈發之小了。哈迪斯不得不出言提醒，道：

“米羅，我們該走了。”

“啊啊——這就要走了……”

費伊失望的叫起來，拉住米羅的手不肯放開：

“米羅，我還沒聽你講完，布到底是怎麽織成的？”

米羅無奈的回過頭瞧了眼哈迪斯，不顧族人們的挽留，踏上了那條小船。海水适時淹沒了珊瑚小島，将它保護起來不被他人知曉。

“抱歉，費伊，下次再講給你聽吧，下次我會帶一塊和你一樣漂亮的臺布過來，好不好。”

“什麽啊……”

費伊依然不滿，抱怨到：

“下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我會忘光的……”

“費伊。”

人魚王在他身後開口勸到：

“時間不早了，讓米羅走吧，只要他平安無事，我們就總有機會再見的。”

費伊撅起嘴偏過臉去不再做聲。哈迪斯拉起帆，船順風而動，米羅拼命揮舞着雙臂，眼含熱淚沖海中的人魚們許諾：

“父王——費伊——大家——我還會來看你們的——一定——一定一定要記得啊——”

人魚王舉起三叉戟，低聲唱起了大海的歌謠，人魚們接二連三的附和起來，用那天籁般的歌聲為米羅送行，祝福。船借風勢，越行越快，人魚們的身影漸漸模糊了，看不到了，唯有歌聲還缭繞在米羅耳邊，令他感至肺腑，熱淚盈眶。

“還會再見的，米羅。”

哈迪斯固定好帆繩，走過來一把将米羅抱在懷裏，貼近他的臉側，呢喃着勸慰：

“只要你心裏始終惦念着他們，他們也惦念着你，那麽，總有一天會再度相見的。不如明年的這個時候怎麽樣？”

“哎？明年？”

米羅擦掉眼角的淚痕，詫異的問：

“哈迪斯，你是說，我們明年可以回來見他們麽？”

“是的。”

哈迪斯深思熟慮的笑道：

“我考慮了很久，如果每個月都來的話，對我們也好，對你的族人也好，風險都太大了。但是，如果一年只有一次，我就足以将行蹤隐秘。”

“啊，真的麽？”

米羅破涕為笑，轉身摟住哈迪斯的脖頸。帝王舉起右手發誓說：

“當然，只要我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的人魚王子。”

“哈迪斯……”

米羅靠上哈迪斯的胸膛，閉起眼睛感受帝王的心跳。哈迪斯挽住米羅的腰，雙目微阖，望向地平線上泛青的夜空。小船追着快要消失的月光穿行海上，人魚們隐約可聞的歌聲烘托起浪花堆砌出的泡沫，在啓明星的照耀下扶搖而上。

從此，人類的帝王哈迪斯和他的“小人魚”米羅，永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所以說，這才是正統童話的結尾吧，好了，故事就講到這裏吧。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請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