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chapter 2
我第一個反應是大叫一聲倒退三步坐在地上。
星期五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眨巴着眼睛站在一旁。小Q自顧自的去舔那只手,看得我毛骨悚然,右手下意識的撫上左胸,我的心跳已經超出正常範圍。
“小Q!你怎麽能去舔一個死人!”
我又氣又怕的沖牧羊犬發脾氣,那只手給我的直覺是碎石堆下面有個死人,而我很不幸被牽扯進來,我會被警察問詢,我平靜的生活會從此去而不返。天啊,小Q,你發現個死人這麽激動幹什麽!可小Q絲毫不介意,它用頭拱掉上面的碎石,堅持不懈。我看着忙碌的小Q,忽然心中一動,小Q其實是只合格的救援犬,如果僅僅發現一具死屍,它不會丢下羊群費這麽大力氣把我拉過來。小Q适時停下來望着我,那眼神就好像在向我尋求幫助。
“好吧,小Q,上帝保佑他還活着。”
我屏住呼吸努力不去看那只手,幫小Q翻掉壓在“死人”身上的碎石,成年男性的身形漸漸顯露出來。他穿着黑衣黑褲,黑色的長發,臉向側趴在地上,滿身沙土和石頭碎屑,衣服還沒有幹透。小Q熱情的用舌頭去舔他的臉,我看到一張泥土掩埋下俊美無雙的面龐。
可我依然不認為他還活着。
看樣子他好像是從峭壁上不慎跌落到峽谷中,昨夜暴雨沖刷下的山石蓋住了他的身體,我推測應該是昨天傍晚到暴雨前的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我還在不知所措的發愣,小Q舔完他的臉又去舔他的嘴唇,那一瞬間我好像看見他的眉毛輕皺。我回頭看看星期五,星期五在東張西望。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我扭過身再去瞅他,仍然安靜的像個死人。我用手試探他的鼻息,用耳朵傾聽他的心跳,可我什麽都感覺不到,最後我只好對小Q說:
“真抱歉,小Q,我救不活他。”
牧羊犬嗚咽起來,繞着那人逡巡,我一咬牙牽過星期五想要離開,走了兩步回頭一看,小Q一動不動的站在他身旁,用鼻子碰他的額頭。心裏不知怎麽很難過,搖搖頭狠下心再次準備離開,還沒等邁步,我又着魔一樣扭頭看了一眼,小Q竟然在哭,豆大的淚珠從它臉頰兩側滑落,牧羊犬還在锲而不舍的呼喚着那人。我站在原地用手抹了一把臉,對自己說,都說死馬當活馬醫,就算看在小Q的份上,我也試着救救他吧。
“好吧,小Q,我帶他回農場找史昂叔叔,你留下來看羊群。”
說罷,我小心抱起那人的腰,喚過星期五,讓它卧下,将那人橫放在星期五背上,拍拍馬脖子讓它站起來。小Q高興的嗚嗚直叫,蹦跳着沖在前面,我牽着星期五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峽谷中穿行,都不知道應該詛咒誰。好容易回到那片草坪,我慶幸羊群還在吃草曬太陽,厲聲喝住想要跟着星期五的小Q,我揚起馬鞭抽在星期五的肚帶上,駿馬一昂脖子飛馳而去,我抱緊那人的身體,費了很大力氣才不讓他滑下馬背,忐忑不安的沖進農場,穆正在泉井旁洗臉。
“喲,米羅!這麽早就回來啦!”
他探身往我身後一看,登時叫道:
“米羅!羊呢!”
“羊羊羊你就知道羊!”
我瞪了穆一眼,騎馬饒過他向木屋奔去,同時高喊:
“史昂叔叔!”
木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史昂手握木工鉗迎出來。
“怎麽了,我的孩子?”
“你看看,他還有救麽?”
我勒住星期五,抱着那人滾下馬背,吓了史昂一跳,穆在後面咋咋呼呼的跑過來。
“什麽事兒啊,羊都不要了……啊!”
穆一蹦三尺高,指着我懷裏的人大喊大叫,史昂一把将手裏的木工鉗子擲向穆,他直挺挺的倒下去,沒了動靜。
“叔叔!你這是……”
我驚異的看向史昂,他板着臉對我說了句:
“把他放到我床上。”
就閃身進了屋裏,我喘了口氣連拖帶抱的把撿回來的人放到一樓史昂的床上。他還真是沉,我用手攏了攏他的頭發,順滑的觸覺讓我心頭一軟,手指不自覺的撫上他的眉毛。
“米羅!”
“啊?”
我的手一抖,臉上有些發燙,史昂走路挂風的來到床前,沖門外喊道:
“穆!端熱水!”
“好的,老爸!”
史昂眉頭緊皺,把他手裏的托盤交給我,開始有條不紊的為那人檢查傷勢。我低頭看看托盤裏史昂珍藏的限量版定制刀具,冷汗順着額角流下來,我真是三生有幸,可以目睹當年世界金牌急診醫生的手術現場。
史昂叔叔好像變了一個人,紫水晶的眼睛閃爍着犀利冷靜的光芒,他三兩下撕開那人的衣服,大片大片黑紫色的淤青就顯露出來,讓我吃了一驚,史昂叔叔見狀也不禁繃直了嘴角。
“穆!熱水!”
而後他似是自言自語的說:
“車禍啊……”
“啊?”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反問史昂叔叔:
“你說什麽?車禍?哪來的車禍?”
史昂叔叔騰出一只手為他驗血型,另一只手在用酒精給那人擦拭身體。
“你在哪裏發現他的?”
“就是河對岸那片草坪後面的峽谷裏。”
我端着金牌急診醫生的手術托盤一動不敢動,史昂叔叔理所當然的解釋:
“那就對了麽,那條峽谷上面是八十七號公路,他是先出的車禍,後來又被暴雨沖下峽谷。”
“你怎麽知道?”
我這句話顯然問的很沒水平,因為史昂叔叔立即翻着白眼,用手指着那人身上的傷說:
“從他受傷的情況來看,車禍發生的時候他本能的用手去護住頭部,所以才造成左側三根肋骨骨折,左臂大動脈壓迫性出血,從他左臂淤血的形狀和顏色來看,車禍應該發生在昨天傍晚,暴雨之前。”
我看着史昂叔叔的側臉眼皮直跳,下意識的呓語:
“Go Ahead Please.”
“爸!熱水!”
穆拎着兩個大桶氣喘籲籲的撞進來,我看着他手裏的桶失聲喊到:
“穆!你怎麽用我擠牛奶的桶!?”
穆把冒着熱氣的桶放在史昂身邊,用袖子擦了擦額頭。
“就這兩個桶空着,還有把手。”
“好了!你們兩個!都過來幫忙!”
我和穆瞬間噤聲,一左一右立在史昂叔叔身側,幫他搶救那個黑衣黑發的傷者。這是我第一次旁觀醫生做手術,幾乎沒怎麽敢睜眼睛,只管拖着托盤像石像一樣呆在那裏,空氣裏充斥着濃重的血腥氣,這讓我有些頭疼。我聽到手術刀和托盤摩擦的聲音,聽到穆的呼吸,聽到自己的心跳,一直到最後,我聽到史昂叔叔疲憊的聲音的說:
“好了,米羅,別閉着眼睛了。”
我這才将信将疑的睜開一只眼飛快掃視了一下,那人已被包紮好,正靜靜的睡在床上,身上蓋着薄毯,而我那兩個擠牛奶的桶裏竟然放滿了染血的棉花和紗布!!
“你這還讓我怎麽擠牛奶!?”
“啊哈!”
史昂叔叔摘下血淋淋的手套,調侃到:
“看樣子沒有被吓倒麽,回頭再給你備兩只新桶,這兩只桶你先用來照顧傷者。”
“啥?”
我覺得自己的聽力已經退化了,怎麽聽不懂史昂叔叔的意思呢?穆在一旁大汗淋漓的收拾着殘局補充說:
“就是說在他痊愈之前,你來照顧他。”
“為什麽啊!?”
我憤憤不平的叫起來,為什麽我要照顧這個随時都有可能上天堂的人!史昂叔叔活動了一下胳膊,坐在沙發上,微笑的看向我,問:
“米羅,羊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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