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 9

夢裏有很多插着潔白天使翅膀的乳豬肋排在飛。

“我怎麽會做這麽沒品的夢……”

自我鄙視了一下，我伸着懶腰從床上站起來，透過那一大扇傾斜的玻璃窗，我看到穆在玉米地裏穿梭的身影。

“糟了！睡過頭了！”

我連滾帶爬的滑下梯子，哈迪斯顯然也已經離開了。

“不是吧……都不等我……”

我着急忙慌的沖出房間，結果腳下一個沒踩穩，便從二樓的樓梯上皮球似的滾了下來。

“米羅！”

“啊？”

我揉着屁股尋聲看去，哈迪斯剛好端着盤子從廚房出來。他忙放下手裏的盤子，三兩步走到我面前，強而有力的手臂将我從地上扶起。

“怎麽樣？有沒有摔傷？”

“沒……嘶……”

就是屁股摔的有些痛，我在心裏說。

“沒事沒事，不嚴重……”

“真的不要緊麽？”

他的眼睛在我身上瞄來瞄去，我忙挺直了腰，肯定到：

“真的沒事，啊，我該走了，已經太遲了！”

我蹦着去夠牆上的馬鞭，哈迪斯一把拉住我，說：

“米羅，你今天不用去放羊。”

“啊？”

我轉回身看看哈迪斯，又瞅瞅除了他四下空無一人的別墅，問：

“發生什麽事了？”

哈迪斯松開我的胳膊，解釋道：

“你叔叔說今天他去放羊，讓你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哎~~是麽~~那你怎麽沒跟他去放羊？”

我走進一樓的浴室準備洗漱，哈迪斯隔着浴室的門答道：

“因為你叔叔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讓我陪着你。”

“切……根本就是盯梢……”

我含着牙膏嘟囔着，心裏發悶，又有很長時間沒有去我的秘密基地了，不知道費依一個人能不能照料的好，哈迪斯又像個監視器一樣，甩都甩不掉……

洗漱過後，我換了身衣服，哈迪斯早已将餐桌擺得滿滿的。

“哇……這是什麽啊……”

“早餐。”

簡短的回答，過盛的內容。以往我的早餐不過是一兩片塗了奶酪的面包，再有一杯牛奶就很不錯了。現在我眼前的餐桌上擺着起司酥餅，蘋果醬，黑梅麥圈，烤到金黃色近乎透明的雞翅，還有一大張餡料十足的蛋餅。

“嘗嘗吧。”

哈迪斯把傻愣着的我按在椅子上，親手幫我圍了餐巾。

“是不是真的啊……”

我用叉子叉起一塊雞翅，焦脆的翅尖好像能透過陽光。

“史昂叔叔他們吃過早餐了麽？”

“應該吃過了吧。”

“什麽叫應該？”

我放下雞翅看着正在往我杯子裏倒茶的哈迪斯。

“他們走的太早，你叔叔只和我交代了幾句要注意安全，就出門了。”

這麽說穆沒有看到哈迪斯做的早餐？我在心裏盤算着，哈迪斯見我還在猶豫，便說：

“這些都是你的，米羅，不要着急，慢慢吃，不夠的話我再去做。”

穆絕對沒有看到哈迪斯做的早餐。我把這句話變成肯定句，瞅了兩眼一臉期待的哈迪斯，便放棄了叉子，像穆一樣直接用手抓東西吃。一邊吃我還一邊在內心感謝上蒼，我記不清有多久沒吃到這麽精致烹饪的食物了，雖然原料很簡單，但是很人的感覺十足的尊貴。

“慢點吃，米羅……”

哈迪斯看着我發笑，我有些不好意思，繃着臉唬他：

“笑什麽笑！再笑我不吃了！”

他忙側過頭去，額前垂下來的一縷頭發遮住了半張臉，但我還是能察覺到明顯的笑意。

“哼……”

我放下啃了一半的雞翅，用餐巾擦擦手，站起身。這下他真的不笑了，忙說：

“米羅，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再吃點吧……”

其實我內心也在激烈鬥争，是維護自己的“尊嚴”去浴室洗手呢？還是屈服于胃的召喚坐下來再吃點？

哈迪斯在旁邊慫恿我：

“米羅，再吃點吧……”

要不……我就再吃點好了……

“米羅，你吃不了的我就只能扔掉了。”

幼兒園老師說過，浪費糧食是很可恥的行為。

“那我就再吃點好了。”

我聽從了胃的呼喚，重新坐回椅子上，可眼睛還是盯着哈迪斯不斷上揚的嘴角。

我怎麽這麽沒有骨氣！

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但該吃還是一樣吃。

“米羅，今天有什麽安排麽？”

他切了一塊蛋餅放到我盤子裏，餅裏有洋蔥的味道，真好，我喜歡洋蔥。

“唔……沒……不用去放羊……我也不知道該幹什麽……”

牛奶已經改成機器收集了，不用我們操心，下一茬牧草還沒長出來，割下來的還沒完全曬幹，穆的玉米沒收，雞飼料也沒法做……

“要不……”

我塞了口蛋餅，脆生生的洋蔥粒在牙齒間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要不我們去幫幫穆好了。”

“嗯，好。”

他又幫我添了杯茶，點頭應着。

這是一頓漫長的早餐，因為在哈迪斯收拾完盤子之後，我才發現已經上午十一點了。

“怎麽能這樣……”

我用滿是雞翅味的手掌抹了把臉：

“居然吃早餐就吃了一個小時……”

“米羅，怎麽了？胃不舒服？”

哈迪斯用手拍拍我的後背，我鼓起勇氣義正言辭的對他說：

“哈迪斯先生，就算要練手，以後也不要做這麽豐盛的……呃……早餐了……”

他臉上飄過一絲詫異，繼而有點不可思議，我指着牆上的表對他申述：

“你看你害我吃了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啊……我可以幹多少事情！”

“你今天休息。”

他一句話就把我堵了回去，我運了半天氣，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只得作罷。

“收拾好了就走吧，我可不想一天都呆在家裏，去看看穆那裏有什麽好玩的。”

陽光從暖變熱，農場的緯度很高，就算是盛夏也不會太熱，這要入秋了，反而還覺得悶熱起來。天上沒有一絲雲彩，我猜對流層頂部有湍流，估計過兩天又會帶來一場降雨。中午十二點，我和哈迪斯一前一後走在穆的玉米地裏，他管這叫青紗帳。

“嗨，穆！”

我遠遠向帶着破了邊草帽的人影打招呼，誰成想穆倒豎着眉毛趕過來，很火大的說：

“沒事兒到這來幹什麽！哪兒涼快上哪兒去！”

“啊？”

我一愣，扭頭問哈迪斯：

“他吃錯藥了吧……”

哈迪斯忙把我拽進玉米地，看到穆走遠了，才小聲說：

“科學家的通病，工作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

“哈哈……”

我從玉米葉的縫隙中努力張望，調侃到：

“原來他骨子裏還是一位自然學家啊……披着農民外衣的自然學家……噗呵呵呵……”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哈迪斯貼在我身後問，我撅着嘴略一思索，打了個響指說：

“有了，我們去磨坊吧！”

“那是什麽地方？”

我拉着哈迪斯的手在青紗帳裏穿行。

“就是農場加工雞飼料的地方，在河邊，平時沒有人去的，但是風景特別好。”

穆的玉米地一直延伸到距離河岸不過百米的地方，所以只要出了玉米地，離磨坊就不遠了。一路無言，我怕哈迪斯走丢，一直握着他的手，而另一只手則用來撥開擋在我面前的玉米葉子，飽滿的玉米棒看着就讓人喜歡，讓自然學家來種地應該是個不錯的項目。

“籲……終于到了……”

眼前豁然一亮，清亮亮的河水平緩的流着，河邊一架木質的水車在極慢的轉動，水車旁邊是一間木質小磨坊，從玉米地的邊緣到河床，是一邊平坦的草地，史昂叔叔怕羊吃掉玉米，所以不來這裏放羊，而特意走上很遠的路，到河對岸去。河對岸有大片大片的糖楓數和梣樹，中間還夾雜着幾顆黑櫻桃樹，遠處的山坡上依稀可辨雲杉的尖頂。

這個季節正是落葉木樹葉變色的時候，梣樹泛黃，楓樹轉紅，雲杉依舊墨綠，草地上散落着藍紫色的鳶尾。

“這裏真的很美……”

哈迪斯感嘆一聲，我美滋滋的坐在河邊，脫了鞋子将雙腳浸沒到河水中，河鲑跑過來啄我的腳，怪癢的。

“我沒有騙你吧，而且啊，現在是農場最好的季節了，再晚天氣冷起來，就沒有這麽好了，不過要是下雪的話，還是值得一看的。”

“這裏冬天會下雪麽？”

哈迪斯也學我的樣子在河邊坐下，陽光照在他的頭發上，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會啊，會下很大很大的雪，冬天我的主要工作就是鏟雪。”

我哼唧一聲向後躺在草地上，一如我放羊的時候，陽光好像一張無形的毯子，暖得恰到好處。人吃飽了以後自然而然就會想睡覺，我是人，而且我吃的很飽，所以我現在很困，眼皮沉得不想再打開，原本喧嚣的河流此刻似乎也離我遠去。

忽而我的頭枕在了什麽柔軟的東西上，不像草地的堅硬，倒像是家裏壁爐旁的那個大靠墊。

什麽東西啊……不行……太困了……還是不去管它了……

不知道晚上吃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