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John

我習慣早起，通常在面包店開門前我就醒來了，不像作息不定的Sherlock Holmes，他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覺，一旦遇上嗜睡的時候，24個小時都不會醒來。

我把雙手舉高在頭頂伸了一個美妙的懶腰，身上殘留著一絲甜蜜的痛楚，全是沒心沒肺的Sherlock折騰的，和他同處在一張床上很難得到安穩的休息。一想到昨晚火熱纏綿的情境，他的吻星星點點的落在我的脊背上，還有我的腳趾上，老天，他真是不肯放過我身上任何一寸皮膚，就像一只貪吃難馴的小野獸，想到這種種難以啓齒猶如新婚蜜月般的細節我便害羞起來，在黏糊糊的被子裏扭捏的滾了一圈，然後才一個激靈坐起來。

我的頭發亂成一團，翹在頭頂上，臉上帶著幸福又滿足的笑容，我已經很久沒有嘗試過一醒來便笑成個傻瓜，這一切甜蜜全是Sherlock賜給我的。我哧溜爬下床，從椅子裏撿起他的寶藍色綢緞睡袍，穿在我身上，睡袍的布料很貼身，很舒服，而且還留有Sherlock的氣味，衣擺很長，拖在地上，我系上袍帶，打算去外面的浴室裏洗個熱水澡清醒一下。

剛打開房間門，光腳踩在走廊之中，我就聽見餐廳裏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

我立即運用我從Sherlock身上學來的淺薄的演繹法功力：

家裏遭賊了？不，時間不對，現在可是上午九點多，天氣非常好，明亮又晴朗。

Sherlock又在找他的香煙了？不，他最近多了一個可供胡亂捉弄的對象，處於“一點也不無聊”的狀态，精神奕奕的根本就不需要尼古丁的刺激。

房東太太在捉迷藏？光是想想就不太現實。

所以大清早會發出這種翻找東西的聲音只剩下一種最符合的結果了。

“早上好，Anderson。”我朝著餐桌底下那顆忙碌的腦袋打了一聲招呼。

Anderson擡起頭，毛茸茸的胡子仍然挂在嘴唇上，不羁的長發讓他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而并非一個嚴肅端莊的執法者，他含糊的回應我，帶著手套在雜物堆中忙個不停，“早，醫生。”

“你又來221B義務緝毒？要咖啡嗎？”我走動到櫥櫃附近，從上面拿下幾個杯子，開始著手燒開水。

“醫生泡的咖啡？我當然要。”Anderson埋首翻出幾個紙箱，惡心的幹嘔了一下，把裏面腐爛的動物軀殼撿了出來，上面長滿了綠色的毛，散發一陣強烈的黴菌味道，他皺起鼻子，用指尖拎起這個東西，“上帝老天爺，這是什麽？”

“蝙蝠标本。”我随口回答他，說實話我也記不清這标本待在箱子裏多少年了，當年Holmes迷上了解剖蝙蝠，弄了兩次後他就索然無味了，總之我重新搬進來也沒有多久，一直沒有時間收拾221B這個大垃圾堆。

“我聞到咖啡的香味了，請給我也來一杯。”Lestrade從樓上走下來，把兩包不明物體丢到餐桌上，我認出那塑料袋裏的物品，是可以毒死一百頭大象的粉末狀氰酸鉀。

警長叉著腰，站在餐桌旁守著我沖咖啡的動作，仿佛在期待我手腳利索些，再慢一點他就要渴死了。

我将熱騰騰的咖啡倒入杯中，從桌面上推過去，杯子體貼的送到了他眼前，我順便提問，“他又不願意配合你破案了？你來這裏找把柄要挾他？”

“哦，這回不是，今天我純粹是來幫忙的。”

“什麽忙？”我正在倒第二杯，Anderson在旁邊嘴饞的盯著我的杯子，看來他也起碼三百年沒有喝過咖啡了。

“大掃除呀。”Lestrade端起咖啡，吹一吹霧氣，将就著喝了一口，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有一個瞬間我誤以為他要給我小費以資表揚了。

我懷疑我聽錯了，我将咖啡順手送給一旁等待了很久的Anderson，他用雙手接過，說了聲謝謝，接著毫不客氣的坐在餐桌上，開始享用。

“大掃除？這是不是你們警員間的一種專用的暗號？你其實是來勘查違禁品的吧，警長先生。”

“不不，醫生，我真的是過來幫忙大掃除的。”Lestrade很認真的看著我說，他的頭發剪的很整齊，身上常年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外套，他也是個容易激動的人，和我一樣不能掩飾自己的感情。

“我昨晚的确是聽說Sherlock要大掃除什麽的，我還以為他開玩笑……”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從樓下走上來一個我從沒見過的Holmes。

我渾身僵硬住，頓時忘記手裏還往杯子中倒著咖啡，我簡直不敢相信，我覺得我和Sherlock之間肯定有一個人瘋了，而且那個人絕對不是我。

在這個地球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名鼎鼎的絕世偵探此刻穿著房東太太的白色花邊圍裙，頭上綁著一截房東太太的彩繪花頭巾，毛茸茸的卷發堆積在腦後，手裏還拿著一支房東太太的雞毛撣子，笑容猶如一個賢妻良母。

說實在話，他這副如此神奇吓人的變裝讓我簡直喘不上氣，我根本就不敢走近他，生怕被他在這種失常的狀态下誤咬一口。他也許又嗑藥了，不然就是吃錯什麽稀奇古怪的化學劑了。

咖啡從杯中溢出來，我燙疼了手指，慘叫一聲，咖啡四濺，沿著桌子邊沿滴到我赤裸的腳背上，我被燙的跳起來，手忙腳亂的丢開咖啡壺和咖啡杯，餐廳這邊頓時像戰場一樣混亂。

Sherlock收斂起笑容，沖過來，抓起我的手指頭放到水龍頭底下使勁的用涼水沖刷，痛楚很快的鎮定了，接著，他把我推到櫥櫃上靠著，讓我遠離那些危險的滾燙液體。

“我真是對你的過去充滿了好奇啊我的小醫生，你這令人驚嘆的身手是如何讓你在阿富汗避開槍林彈雨的？”他斜著視線掃視被我打翻一桌的狼狽茶盞，然後把目光轉過來，定在我臉上，這眼神特別專注，他總是喜歡用這麽專注的視線看著我，就像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存在的風景。

這充滿了暧昧的凝視讓我誤會他要在衆人面前吻我了，我的耳根一下子就紅了。

“我被你的打扮吓到了。”我替我的身手辯解道。

“燙的還疼嗎？”他問。

“呃……我沒事，你戴著頭巾你知道嗎？”我對我被燙疼的腳趾頭和手指頭的注意力全部都被他的打扮給轉移了。

Sherlock露出一個得意的笑臉，“如何？我費了好大的勁才研究出來怎麽綁上去的。一共有36種綁頭巾的方式……”

“等等……”我趕緊攔截住他想要逐步分解36種綁頭巾步驟的話題，相信我，如果我不恰到好處的阻止他，他會像個老太婆一樣唠裏唠叨，找不到開關可以停下來的。

我有時候覺得Sherlock是世界上最話唠最羅嗦的人類。

“Sherlock，我對綁頭巾沒有任何興趣，我想知道的是，你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對221B進行大掃除？”

Sherlock扶著我的肩膀，忽然低下聲音，視線一下子變溫柔了，他的神情讓我想起某種順從乖巧的動物，他迷霧般的眼睛此刻仿佛能擠出水來，他不停的用這種讓我腿軟的視線俯視我，躲著所有人，小聲的在我耳邊說：“你不要搬出去好不好？John？我會制造一個适合你那兩小孩居住的環境出來的，我會讓他們無憂無慮的在221B渡過一個美好的童年，這樣一來你就不用搬到幾條街外，我也不用周末才能過去睡兩天了。我要你，每天都從我懷裏醒來。”

噢……老天……這話讓我眩暈。

他就是為了這個才破天荒大掃除的……噢我的天……是為了留住我……我久久的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話。

Lestrade在旁邊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打斷了我們的對視，Sherlock松開我的肩膀，冷冰冰的回頭看他，臉繃的要碎掉了，話音裏藏著石頭一樣，陰冷堅硬的丢了過去，“什麽事？警長？”這聲音聽上去冷酷無情，和剛才面對我時判若兩人。

Lestrade只是安靜的打量著我的睡袍，露出一個質疑我的表情，“醫生，你看起來起床沒多久的樣子，我剛才去樓上打掃衛生，你卻不在你的卧室裏……”Lestrade忽然明白了什麽似的，他捏著咖啡杯，瞪大眼睛說：“噢！難不成你和Holmes這個無性戀睡一起了？！噢我的上帝！”

Anderson在旁邊立即被咖啡嗆到，随後用古怪的視線上下打量我，嘴角壞壞的笑著，看上去他腦袋裏此刻充滿了莫名其妙的遐思，我簡直不敢想他這個猥瑣宅男的思想聖殿中正在補充著什麽我和Sherlock有關的可怕畫面。

我緊張兮兮的咽了一下口水，立即扯緊身上的睡袍，以免他們眼尖看到我脖子上該死的吻痕，Sherlock只是站在我身邊，低垂著目光看著我的頭頂，一直微笑著，這個瞬間，氣氛詭異極了，我無法在這群人面前硬撐下去了。

我默默的躲開這些人的圍觀，鑽進浴室裏去，整個身體靠在浴室門後面，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真的，雖然和Sherlock認識了那麽多年，旁人也早已經習慣性的把我們湊成一對，但對我來說，和Sherlock陷入熱戀是最近才發生的事。

我們的第一次親吻距離今天還不到4個月。

要讓我在人前大方自然又坦誠的承認我和Sherlock已經發生關系這種事讓我感到非常害臊，非常難以啓齒。

但我還是要鼓足勇氣面對這一切，這個是事實了，我決意要和Sherlock厮守餘下的人生了，我和他是一對了，是真真正正的一對，不是旁人強加的幻想，也不是Sherlock的一廂情願。

我覺得我的存在是為了讓他沒那麽的孤單才被造物主給創造出來的。

Sherlock是天才人盡皆知，可他從小到大都活在一種極端孤獨的狀态中，我無法想象他在遇見我之前，是如何在倫敦這個大染缸裏混下來的，他沒有任何值得交心的知己朋友，他只有他的工作，還有他的委托人，他從不在人前流露絲毫懦弱。可當他卸去了天才的光環和英雄的盔甲之後，他只是個幼稚的大男孩，一個帶著孩子氣的男人，一個尋常的普通人。

如果他想哭泣時，沒有我，那可該怎麽辦。

半個小時之後我穿上了出門的行裝，我還得去一趟兩任岳父母家商量如何處置我那兩只同父異母的小豆芽的未來，我站在玄關前正要開門出去，Sherlock從樓上大步的走下來，我看著他還戴著那頂好笑的頭巾和穿著忍俊不禁的圍裙，我笑著說，“有什麽事嗎Sher……”

話還沒有說完，我的感到眼前強烈的襲來一大片濃重的黑影，我的後腦勺撞在門上一陣生疼，我的下巴被人使勁的托起來，臀部上的肉被一只大手野蠻的抓擠成一團，Sherlock用盡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氣來吻我，我陷在他無理絞纏的唇與舌之間要陣亡了，Sherlock将我的臀部擡起來，用他健壯的大腿肌肉深情款款的抵住我身前的私處，極富侵占性的蹂躏著。

我控制不住低聲發出喘息。

Sherlock緊摟著我，吻了一下我發燙的耳垂，對我耳語說，“今晚早點回家。我等你。”

我在他懷裏說不出話來，只能靈魂出竅般的使勁點點頭，老天，剛剛發生什麽了？我覺得我的魂魄不在我身上了。

我迷迷糊糊的走出家門，221B的公寓門在我身後！當一關，我頓時找不到方向前進，我蹲在家門口的臺階上，害羞的捂住臉，老半天才有力氣站起來，人來人往的路人對我投以好奇滿滿的眼光。

我站在街邊，不知所措的攥緊拳頭又甜蜜難言的松開拳頭，心中百轉千回全是解釋不清楚的強烈戰栗感，我往胸膛裏深呼吸了一下，連空氣都變得如此芬芳，我努力的回想自己接下來該幹什麽，我勒個去，要是每天出門都能獲得這樣一個讓人暈頭轉向的吻，我肯定一走出公寓就迷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