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我在青樓當廚子(完)
也許是天生喜歡男人的緣故, 秦澤對傳宗接代這種事情看得很淡,并不介意一整個宗廟都是弟弟的子孫後代,他先給自己上了一道香, 認真地拜了拜,算是拜別前生,再給自家弟弟随意地插了一炷香, 回頭見到張小白正在認認真真地叩拜先祖, 心中頓時升起一股難言的滿足感。
帝王多孤, 這話他從上輩子年輕時說到年老, 別人覺得他荒唐,他覺得那是自己的境界太高,別說是他這樣的孤家寡人, 就算是弟弟那樣美人滿懷的多情帝王, 午夜夢回,他難道是真覺得那些美人能知他懂他憐他辛苦嗎?也許老夫老妻有點可能, 像弟弟那樣雨露均沾的哪有什麽真心不真心,不過當他是個安身立命的依靠罷了。
他哪裏是癡傻, 他是比任何帝王都要貪婪, 他要一個舉世無雙的人,要一顆玲珑剔透的心,要一段真摯無垢的情, 遇不上寧可不要, 遇到了就別想他放手。
時值近秋,禦駕啓程。
把禦駕親征換成巡狩江南,排場肯定是要大上好幾倍的, 不說秦澤的車辇規格, 就是跟在禦駕後頭的官員架子也小不了, 但禦駕親征不同,秦澤自己都很少坐進馬車裏,一天裏的大部分時間都在騎馬,官員除了實在體弱的,都得做出個樣子來。
張小白本來也想騎馬,但身上不痛快,也沒有再折騰自己,馬車裏待了小半個月,出來看秦澤的臉色都變了,雖然說已經立秋了,但秋日的太陽不比夏時弱多少,秦澤整日在馬上,硬生生把自己曬得黑不溜秋,看上去樸實了許多,張小白就是有再大的火氣也消散了,和随行的禦廚說了一聲,給秦澤熬了些下火的藥湯。
藥湯并不難喝,帶着淡淡的甘草香氣,除此之外沒有太多的雜味,秦澤一口喝幹,騎在馬上用馬鞭指了指前方,對正在爬上馬車的張小白說道:“按照這樣的行進速度,我們再走一個月就能到元京。”
張小白上了馬車,把馬車簾挂上喃,露出一個腦袋來,“我還沒有去過元京,聽說那裏很富庶。”
秦澤笑了,說道:“元京嘛,以前叫易都,貿易的易,易都人腦子靈活,個個刁滑,喜歡外出做生意,做生意必占人便宜,大富貴沒有,小富還是可以的。”
張小白知道元京是楚朝的龍興之地,是開國君王秦昀的老家,秦澤知道一些情況也不足為奇,但等到了元京,發覺秦澤連翻譯都不用,操着一口流利的元京話和當地人興致勃勃地交談起來,才發覺有那麽一點不對勁。
秦澤無意隐瞞自己的經歷,尤其是對張小白,他知道換了別人肯定會被當成惡鬼附身,但他不一樣,他上輩子是天子,這輩子還是執掌江山,此乃天命所歸,就怕他宣揚出去反而要被當成給自己臉上貼金,但小白不會,他是這個世上最知他的人。
元京沒有宮殿,秦澤也不準備大興土木,征用了元京首富的大宅,官員們也都自己把自己安置好了,立刻就開始處理朝政,前後只花了不到五天時間,這時已經快到秋收時節了,朝廷一年裏最忙的就是春秋兩季,官員個個忙成了陀螺,秦澤反而清閑許多,一閑下來就開始想點花花腸子。
以前打仗的時候曬黑了他從來不在意,女為悅己者容,男人也一樣,身邊沒有可心的人,秦澤能把自己糟蹋成什麽樣他自己想想都害怕,然而多了個張小白,哪怕張小白也曬得黑黑的,他也覺得有點自卑起來,畢竟男人一黑就顯老,小白黑起來反而帶着精神的少年氣,他一黑立刻就不行了,微服時帶着小白甚至被鄉親們熱情地詢問是不是父子倆。
父子倆!
秦澤立刻叫來禦醫,讓他們拿出供應寵妃的美白藥方,內服外敷雙管齊下,務必要保證他俊美的容顏趕緊恢複。
禦醫:……媽的老子以為你得了不治之症一路跑過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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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麽說,有了美白方子的秦澤很快就不那麽黑了,但外頭該曬還是曬,秦澤又一天到晚都有事情忙,養回來多少曬回去多少,所以那麽一點色度上的小差別,張小白壓根就沒有看出來。
而且黑得久了,連他自己都有點習慣了,尤其小白并不嫌棄他,反而覺得黑一點更有男人的味道。
在适應了元京的水土之後,也不知道是誰先提出的,反正張小白在秦澤的大宅裏留宿了一夜,之後就沒再搬出來過,離了上京,沒有那麽多紛紛擾擾,來往的大臣都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謹慎态度,更不用去擔心母親和祖父那邊知道,張小白簡直算是和秦澤過起了夫妻一樣的日子。
當然,誰是夫誰是妻張小白覺得他還可以再掙紮一下。
陛下是個很可愛的人,處理朝政時從容不迫,到了夜裏就分外黏人,像只親人的小貓,要是醒來的第一眼看不到他就會生氣上好久,有時候就算不做點別的也想抱着他,仿佛怎麽也抱不夠。
張小白并不知道秦澤兩世的孤寂,只是敏銳地發覺秦澤的內裏似乎有些脆弱,下意識地就把自己放在了憐惜者的位置,于是經常被秦澤以要抱抱為名真抱抱了,秦澤和土生土長的元京人沒什麽區別,腦子靈活,性格刁滑,發覺小白更吃軟的那一套,立刻要多軟就有多軟,軟得像撈不起來的面條,當然,他覺得自己這叫溫柔小意,哄哄小白罷了。
今年的秋收進行得十分迅速,以元京為點擴散到周邊乃至邊城,随後秦澤大量征調地方軍隊,也就是廂軍,不是指望他們打仗,而是充人頭,當初亂世争霸,兩個山頭打架都能宣稱自己有上千精兵,反王和反王之間更是動辄自稱百萬雄師,實際上十萬沒得,打蠻夷自然也得打出勢頭來,只要作為先鋒部隊的邊軍那邊不潰散,後方部隊黑壓壓的人頭自然足夠唬人。
培養了幾年的年輕武将這次占了先鋒将軍的大頭,秦澤也沒把張小白拘在身邊,雖然教導了很多理論知識,但他也清楚戰場不是兒戲的地方,給了張小白兩千邊軍,一萬廂軍,大小也算得上一個正號将軍。
這場被後世稱之為王楚之戰的大規模對外戰事持續了四年之久,徹底掃平了蠻夷四部,為楚朝的千年之治奠定了最大的一塊基石,能在這場戰役裏留下姓名的将領無不是後世要在考場上見到的名将,張小白在名将圈裏混了個不上不下的位置,說上吧,他其實一直沒能打上一場大陣仗的戰事,說下吧,他主事的幾場戰役又大多在關鍵節點起到了關鍵作用。
後世對于孟白這個名将的戰績有非常大的争議,一方認為孟白帶兵不多,幾場戰事證明不了什麽,至于青出于藍更是放屁,孟樓就是墜吊的!另外一方則認為孟白的能力受到了時代的限制,打仗的時候大概沒人會想到王楚之戰成了楚朝對外的最後一場大型戰役,如果放在亂世,把孟白放在秦昀手底下幹活,那肯定是明君名将相得益彰。
秦昀:還有這種好事?
誰能想到孟白這個人命定的結局本該是半生繁華半生飄零,落魄而死呢。
作為原文裏的天定CP,秦瀾和孟廉糾纏了大半生,起初是秦瀾想從孟廉這邊撬孟嬌做王妃,未果之後反倒是孟廉忽然靈機一動,他自己做不出事業可以吃軟飯啊,皇室也有公主郡主啊,秦瀾對此十分惱火,索性就把兩人的關系公之于衆,這下別說公主郡主,就連門第比定北侯府低的人家也不敢頂着推女兒進火坑的惡毒名聲把人許給孟廉了,兩個人互相傷害又互相吸引,反正這一對兒看在別人眼裏可折騰可虐了。
孟嬌這個原文裏的生孩子工具人則嫁給了守孝多年的端肅侯,端肅侯比她年長,人品卻十分不錯,雖然沒有許多的深情,卻也是一夫一妻過了一生。
而孟覺……誰都沒想到這個五十多歲就病退的老将軍能活到九十八,天天中氣十足在家罵秦澤狗皇帝拐了他最得意的孫兒。
沈言薇是在四十歲那年忽然嫁給一個同齡文官的,那官員和她幼時是相識,算是半個青梅竹馬,外放半生又歸京,一個寡居一個妻兒早喪,再度相逢時都有些怔忡,又過了一兩年,就這麽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曹玉娥一直沒有嫁人,開的館子卻紅紅火火,還收了幾個徒弟過日子。
時間回到王楚之戰結束的那一年,元京辦了一回最盛大的華光會,依舊是秦澤和張小白手牽着手在元京城裏走,二十歲的張小白是個高高大大的武将架子,他小時候就比別人長得高,少年時就差不多和成年男子平齊,這會兒也理所當然地比秦澤高了一些,路過一條黑漆漆的小巷,年輕的武将忽然把身側的帝王按在了巷子牆上,低眸笑道:“陛下,那年華光會上說的話,臣已經想好了。”
秦澤擡起眼睛看着張小白,發覺自己的發頂剛好到他的唇邊,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潛力股有時候是不會按照人的心意去長的,當年他看小白可愛,現在小白看他可愛,這要是現在相遇,他肯定不會看中這樣的高大青年,也許這就是所謂緣分吧。
秦澤嘆了一口氣,揚起臉在武将的唇上親了親,說道:“朕早就想好了……我想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
張小白微微一怔,笑道:“好啊。”
——《古代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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