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明漫遲疑了一下, 走到林斯寒身邊, 林斯寒順勢把她攬到懷中。

“即使我沒有公開宣布，可是晉城名門誰不知道明漫是我林斯寒的妻子？”林斯寒淡淡笑了笑, “林家辦喜事, 還需要公開宣布？羅小姐最好還是不要和我的妻子開這種玩笑。”

幾句話, 沒有一點疾言厲色, 甚至還是笑着說的。

可羅遲溪還是覺得自己被羞辱了，被無限貶低, 一直低到塵土裏, 讓她覺得在林斯寒這裏，她連明漫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宴會廳在外面，休息室不對外開放, ”林斯寒停頓了一下，“羅小姐，請便？”

羅遲溪氣紅了眼眶, 都快要哭出來。

踩着高跟鞋, 快步走了出去。

“砰”的一聲關上門，林斯寒低頭看着明漫。

“怎麽這麽好欺負？”

責備的語氣，眼中卻是無限寵溺。

明漫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林斯寒聲音微啞，“要哭了？”

明漫轉過頭去不看他。

心裏還有別的話想說, 可是看她這個樣子, 林斯寒也不忍心。

其實明漫沒有要哭, 她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

心似乎也在顫抖。

只是長這麽大, 從來沒有人在羅遲溪面前替她說過話，包括她的親生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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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潛意識裏，她就是比不上羅遲溪的，即使不是，可是身邊所有人都這樣說，三人成虎，明漫的心裏便埋下了一顆自卑的種子。

生根，發芽，一直到今天。

可是方才他護在明漫面前，他問她怎麽那麽好欺負的時候，明晃晃的溫柔使得明漫整顆心都是軟的，快要融化了似的。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明漫聲音太小，林斯寒沒聽清，“什麽？”

明漫垂下頭，“走吧。”

不要再對我這麽好了……

明知道這段婚姻根本走不到最後，可她還是忍不住沉淪。

林斯寒說，“好，帶你回家。”

在他的地盤，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讓明漫受委屈了。

林斯寒眼眸一冷。

羅家那些人，以後再也接觸不到明漫了。

——

酒宴第二天，林斯寒部隊有事走了，明漫現在也習慣了。

大年三十都沒有回來，十二點之後明漫從林園回到家，守着別墅覺得有點空蕩蕩的。

那是明漫第一次有些想念林斯寒。

正準備上樓洗澡，明漫手機響了，是視頻消息。

明漫接起來，畫面那邊是林斯寒的臉，“回家了嗎？”

信號不大好，明漫走到窗邊，才聽清林斯寒的話。

“回了，剛回來。”

林斯寒在外面，穿着厚厚的軍綠色大衣，戴着帽子，眼睫眉毛上全都挂着霜雪。

林斯寒看到明漫身後的背景，知道她在窗邊。

“回床上去。”命令的語氣。

明漫最慫他的這種語氣，“哦，好吧。”不認命的嘟囔了一句：“可是信號不好……”

“沒關系。快點回去。”

明漫跳上床，蓋上被子：“你還在執行任務嗎？”

林斯寒：“已經結束了，明天一早的飛機。”

手機裏的姑娘穿粉色的睡衣，露出修長精致的脖頸，也不大會找角度，手機随便亂放，可是不管哪個角度看過去，都很漂亮。

“不用這麽着急回的，家裏這邊沒有什麽事情。”

林斯寒沉默很久才說：“你想我了嗎？”

他那邊突然刮了一陣強風，明漫沒聽清。

“什麽？”

林斯寒摸了摸鼻子，“嗯？哦，我是說，我這邊挺好的，還算順利，原本是要十五之後才回得去。”

明漫：“……哦。”

可是他剛剛說的有這麽長嗎？

倆人聊了很久，每當話題快要結束的時候，林斯寒總是會不着痕跡的銜上另一個，一來一往，到最後明漫困了挂斷視頻的時候，他們已經聊了三個多小時。

林斯寒收起手機，馮子陽到林斯寒身邊，“團長，怎麽了？”

林斯寒看了看遠方，“改簽機票，晚上就走。”

馮子陽敬了個軍禮，“是！”

——

因為是新年，這幾天明漫都要到大宅去吃飯。

初一那天來了不少親屬，明漫到廚房去幫忙。

“劉姨，需要把菜洗一下嗎？”

劉姨正在處理一條魚，抽空瞥了一眼，“行，把外面的菜葉剝掉，留下菜心洗一洗就行。”

明漫：“好的。”

外面有車輛停下的聲音，劉姨驚呼一聲：“呀，三少回來了。”

明漫洗菜的手一頓，往外一看，果然一輛軍綠色吉普車停在別墅門前，林斯寒下車的時候，穿着一身軍裝。

“我出去看看啊劉姨。”

劉姨：“好的好的。”

手也沒來得及擦便出去了，“怎麽回的這麽早？”

林斯寒帶進來一股寒氣，冷的明漫打了一個哆嗦，“飛機提前了。”

不少親戚見林斯寒回來了，上前跟他說話，明漫便沒有和他多說。

吃完飯，男士們在一起讨論房地産的問題，明漫想起自己手機落在別院，想趁這個功夫回去取。

經過訓練場的時候，看到一群女生在聊天玩鬧，都是親戚家的孩子，明漫正想打個招呼過去，卻聽見他們議論的竟是自己。

“你們看到新小嫂了嗎？”說話的人叫霍小冰，是霍文初的侄女。

“看到了啊。”

“你們覺得比得上南音姐嗎？”

“開玩笑，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哪方面能和南音姐相提并論的。”

“也是，我聽說小嫂在羅家都不受歡迎，真不知道怎麽就攀了高枝了。”

太陽下面，沒有風，也沒有雲彩，明漫卻感覺到了冷，冷得她手腳冰涼。

“還說‘你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霍小冰誇張的捏着嗓子學道。

那是明漫方才在飯桌上對他們說的話。

幾個人都笑了，輕蔑地說：“切，還真把自己當成女主人了呢，也不看三哥連正眼都不願瞧她一下的，一直在和小叔聊天。”

明漫垂了垂眼眸，沒有經過他們，低着頭，繞了一圈回到別院。

拿到手機之後突然不大想回那邊了，索性蓋上被子，準備睡個午覺。

林斯寒在大宅等了明漫半天她也沒回來，自己回到別院。

“睡了？”林斯寒敲了敲門。

明漫坐起身，“沒有，怎麽了？”

林斯寒：“過來給我上藥。”

明漫：“你受傷了？”

林斯寒：“嗯。”

傷在手腕，稍微有些紅腫，明漫說：“我去煮個雞蛋給你消腫，疼嗎？”

林斯寒也不知道他是犯了什麽毛病，以前從傷口裏取槍子兒的時候聲都不吭一聲，現在只是在搏鬥實戰訓練的時候不小心磕了手腕，看着小姑娘一雙鹿眼中滿滿都是清澈的關切。

腦子一抽，“疼”字便脫口而出。

“我馬上去。”

明漫踩着毛毛的棉拖鞋“噔噔噔”跑下樓。

接了一鍋開水，明漫扔進兩個雞蛋下去。

很快煮好，用涼水稍微冰了冰，明漫拿着雞蛋過去。

“伸出來。”

林斯寒乖乖伸出手。

明漫小心翼翼的在他的手腕上滾着雞蛋，一邊滾還一邊吹着涼氣。

“現在還疼嗎？”

林斯寒微微一笑：“不疼了。”

明漫嘆了口氣，換了一只雞蛋。

女孩眉眼低垂，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剪影。

林斯寒問她：“什麽時候開學？”

明漫：“快了，還有兩周。”

林斯寒：“嗯，明天我可能還要走。”

基本已經習慣了林斯寒的作息，點了點頭。

“趕不上送你開學了。”林斯寒說。

“沒關系，老孟送我。”

——

過完春節，明漫開學了，老孟把她送到學校。

一個假期沒見，室友們都很興奮，叽叽喳喳讨論着年是怎麽過的，開學第一天課不多，幾個人商量好了，帶上班裏玩的好的幾個同學一起去吃頓好的。

“哎？叫上程峻吧？上一次吃飯人就不全，不是說有時間要補回來的嗎？”上一次和程峻一起吃過一次飯之後，陸悠悠便和程峻熟絡起來，她這樣提議道。

“也行啊，程峻人不錯。”

“漫漫，你找他一下？”

明漫不想打這通電話，可是陸悠悠熱情得很，直接奪過她的手機撥了號碼出去。

程峻對于這場邀請自然欣然應允。

幾個人商量了一下，程峻說這是新學期第一次一起吃飯，想要去個好點的地方，選來選去，最後定在一家海鮮特色的火鍋店。

火鍋店上面有個小小的标志，明漫覺得眼熟，點完菜之後明漫想起來。

上次在林遠時收購的連鎖酒吧也看到了這個标志，這是林遠時公司的logo。

“這個假期過得怎麽樣？”程峻問道。

陸悠悠說：“就一個字，快。”

陳蓉表示強烈贊同：“我現在已經無法做到去上八點鐘的早課了，被窩實在太美好。”

路悠悠扁扁嘴：“有點臉行嗎？說的好像八點的早課你去過似的。”

幾個人都笑起來，明漫也有些忍俊不禁。

“不過啊，這學期你們就要選擇是工作還是考研了。”程峻大他們一屆，已經保研了。

陸悠悠說：“我媽讓我考研，但是我還沒想好。”

陳蓉：“我這個成績考研還是算了吧，大一的重修科目到現在還沒修完呢。”

程峻：“漫漫你呢？”

鍋端上來了，熱氣氤氲，程峻看不清楚她的眉眼。

明漫其實也覺得恍然，時間過得太快，馬上就要進入社會了。

“我啊……”

成績不怎麽樣，考研應該會很困難，如果去工作，明漫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做什麽。

沒有主意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想起了林斯寒。

也不知道他當初是如何做的決定，會不會給她一些好的建議……

“我也不知道。”明漫最後說。

陸悠悠總結陳詞，“迷茫，看不到未來。”

程峻給他們每人倒了一點酒，用一個“過來人”的口吻說道：“這個時候迷茫是正常的，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陸悠悠有考研的計劃，詢問了程峻不少有關于考研的事情，還有保研資格的問題。

明漫跟着聽着，心中那層迷霧似乎更重了一些。

回想大學這三年，自己除了學習，好像也并沒有學會什麽技能。

哦，學習也沒有學好。

把一片牛肉夾到碗裏，小小的吹了口氣，吃了下去。

吃完飯已是九點多，從火鍋店出來，程峻問她們是不是都回學校。

商量的時候另一撥人從火鍋店出來，明漫餘光一瞟竟覺十分眼熟。

還不等她仔細辨認，一道女聲傳來：“明漫？”

聲音清脆好聽。

是晏南音。

緊接着，背對着他們的高個子人影轉過身來，借着路燈的光芒，明漫看清了他的臉。

可他不是……在部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