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轉眼到了六月,京城下起了雨。一直沒有動靜的李涵忽然在朝上宣布了三日後要去圍獵。
這次的圍獵需要戰驚芃跟随,他是骠騎大将軍,要做好各皇子各大臣的安全,防止有人暗殺。
而裴書要留在京城,守衛京畿安全。
一個月了,李涵一直沒有什麽動靜,這次忽然提出要去圍獵,讓李臻第一個想法就是這裏面有詐。
他憂心了大半夜,戰驚芃和溫慕來了。
“老師,這次圍獵會不會是他的陰謀?”李涵擰着眉,這幾個月裏,他和溫慕接連砍了李涵的“雙腿”和“左膀”。
現在就差一個丞相右臂了。
這要除掉他,李涵就蹦跶不起來了。
可許成演是個老狐貍,做事圓滑,處事幹淨利落,什麽把柄他們都找不到。
這些天李涵整夜憂愁睡不着,皇宮被李涵把死了,裏裏外外都是他的人。
禁軍統領舒淇瀚是吏部尚書路秉淵的侄子,前些日子,剛被李臻以私相授受的罪名搞進了天牢。
舒淇瀚現在正恨着李臻和溫慕呢。
若是在他們出去圍獵之時,舒淇瀚在京中搞些名堂,他們也是不知道的。
溫慕也有些抓不準李涵和許成演在搞什麽。
這些天他頭疼的厲害,夜裏休息不好,總想着事情和楊劍心,白天還要應付那些老狐貍。
溫慕真心覺得太累了,想跟楊劍心當個不問世事的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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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驚芃皺着眉,想了想道:“可能是要借此機會調我兵權,也可能是想拿下裴将軍。”
“是有這個可能,他們現在不知道咱們手裏有多少他們的把柄,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可若是就這麽一直這樣拖下去,對他們而言不會是好事。只會給我們更多的時間來對付他們,且時間越長憂患越多。”溫慕說。
戰驚芃道:“所以我們要做兩手準備。”
——
圍獵的這天,天氣晴朗,戰驚芃提前命人在俊青山上秘密巡查了很久,沒有發現什麽人來,也沒有發現什麽陷阱。
這讓戰驚芃他們很奇怪。
隊伍浩浩蕩蕩的進了俊青山,戰驚芃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然而李涵就好像真的是來玩兒的,一天下來什麽也沒做。
夜間,戰驚芃巡邏過後,準備進帳篷裏休息,碰上了李涵身邊的太監徐中公公。
徐中公公每次都笑眯着眼,給人的感覺是挺和藹的一人,實際上徐中的心思很多,李涵在沒有得到許成演的幫扶前,都是他給出謀劃策。
但自從李涵當上了太子後,就不聽徐中的話了,好幾次險些兩人翻臉,從那以後,徐中也不怎麽出謀劃策了。
“戰将軍。”徐中笑眯眯的行禮,“太子殿下有事與您相商。”
來了。
戰驚芃在心裏嗤笑了一聲,卑劣的手段還是難不倒他的。
“請您稍等片刻,我同九殿下說一聲被子稍後送到。”
徐中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來人,去庫房幫九殿下取一場被子送去。”
戰驚芃:“別人送去怕是九殿下不悅,容您等我一盞茶時辰,我替九殿下送去,便同公公過去。”
“太子殿下想同将軍說說高涎将軍和皇上的事情,您确定不過去”
好了,威脅都用上了,這個威脅他還真不能忽視。
高涎難道是被抓回來了?
高涎的身子是什麽情況,他比誰都清楚,被偷偷的帶回來也不是不可能,不管怎麽樣,先去了再說。
戰驚芃臨走時,吩咐人給李臻送了一床被子,跟着徐中去見李涵去了。
進了帳子,李涵躺在榻上品酒,他就是個草包,他再怎麽裝聰明人,也只會讓人覺得他像個缺了一根弦的傻子。
戰驚芃都想不明白,皇上是那只眼睛有毛病,竟然讓這傻子當了太子。
李涵見戰驚芃來了,從榻上起來,繞着他轉了一圈,拍拍他肩膀道:“戰将軍要不要跟本宮?”
戰驚芃惡心的皺眉,忍住想擡手去拍被李涵碰過的地方道:“以後誰是臣的主子,臣就跟誰。”
李涵有些不悅了,站在戰驚芃面前仰頭看他。
李涵個子不高,只在戰驚芃的腹部,在戰驚芃面前氣勢怎麽也足不起來。
反而是戰驚芃不過微微低頭看他,他便心有餘悸的撇開眼睛,不敢再去看他了。
戰驚芃心裏嗤笑一聲,面上卻面無表情。
李涵覺得自己有些丢人,可又不敢去看戰驚芃,于是背對着他道:“戰将軍是不打算跟本宮了?”
“臣只跟皇上。”戰驚芃道。
“那就可惜了。”李涵笑着說,“本來本宮還想着放你們一馬呢,不知好歹。”
戰驚芃沒說話,心裏想的确是,這人為何笑的這般醜?
李涵從袖子裏取出一把匕首,戰驚芃睨了他一眼,對他有些不屑,就算今天他加上那個太監也不會是他的對手,想殺他,差的遠呢。
李涵走到戰驚芃面前,将匕首拿起來,在他面前晃了晃:“這可是削鐵如泥的寶刀,若是将軍能跟我,這把寶刀便是将軍的了。”
戰驚芃伸出食指在匕首上輕輕碰了一下,瞬間印出一道紅痕,滲出了一絲血跡。
挺快,是把好匕首。
“謝太子殿下厚愛,臣只順應皇上,若是太子殿下有朝一日成就了,戰驚芃一定效忠。”
說罷,便轉身要走。
李涵急了,大喊一聲:“戰驚芃!”
戰驚芃轉過身,“噗呲”一聲,李涵胸口插了一把匕首,正是剛剛說要給自己的匕首。
戰驚芃有那麽一瞬的愣住,随後反應過來,他被诓了。
“來人呢!戰将軍刺殺太子!”一直待在一旁沒說過話的徐中,忽然扯開尖銳的嗓子喊了起來,一眨眼的功夫,門外的守衛蜂擁而至,将戰驚芃圍了起來。
原本要休息的衆大臣慌亂的跑了進來,連衣着都淩亂着。
李臻在士兵送進來被子時,就覺得戰驚芃有危險,還差幾步就到太子的營帳前,忽然太子營帳裏傳出喊聲:“來人呢,戰将軍刺殺太子!”
李臻眉頭一跳,險些摔倒,被人扶了一下才堪堪站穩。
接着一群守衛進去将戰驚芃圍了起來。
他進去看到李涵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而匕首掉在了戰驚芃的腳下。
竟像極了是戰驚芃刺殺李涵的場景。
戰驚芃明白過來了,頓時陰沉下臉來。
在看到李臻後,又将眼裏的殺意隐藏起來:“我沒有。”
“我知道。”李臻自然是相信戰驚芃不會做這樣的事,可這些大臣不這樣想,當即就将戰驚芃關進了囚車裏,打算明天帶回京城讓大理寺審。
随行的太醫都去了李涵的帳子。
李臻和溫慕無言的坐着,等了會兒溫慕才道:“我還真是沒想到,那個草包會用這種方法,他不是最愛惜自己了嗎?”
李臻也沒想到。
李涵太怕疼了,所以他們誰都沒有往這上面想過。
現在戰驚芃不但被誣陷了,兵權也被收回去了,這對他們的處境而言,很艱難。
李臻還想說什麽,忽然兩人的營帳被士兵團團圍住,溫慕臉色一沉,出了營帳迎面碰上了笑顏瑩瑩的許成演。
“對不住了九殿下,現在軍中出現了刺客,為了保護您的安全,請您和溫大總管先待在營帳裏,等一切回了京城再說。”
溫慕和李臻是一點兒武功也不會,原本把希望寄托給了小一六人,結果六人被綁着扔進了溫慕的營帳裏。
小一是最冷靜的,在發現溫慕被囚禁後,立馬安排了計劃,小六和小七去劍門關報信,小五小八回京給裴書和八王爺報信,小四和他留在這裏保護主子和九殿下。
然而還沒有出發,就被人攔住了,他們是不可能強行走的,因為這樣的話,李涵會直接給他們定罪,會說九殿下蓄意謀反,而主子就是幫兇。
溫慕替他們六人松綁,現在不知道京中是什麽狀況。
八王爺和裴書是不是也被囚禁了?
這一點兒他能肯定,因為許成演是不可能讓他們任何一人去西南報信,也不會讓他們去劍門關報信。
如他所料不錯,李涵用戰驚芃的兵權調動了人馬,将整個京城圍了個水洩不通,皇宮更甚。
李臻黨被全部囚禁,名義上是保護他們安全,實際上就是囚禁。
連飛出去一只鴿子,都要被打下來仔細檢查。
溫慕是就怕這樣的事情發生,再從劍門關回來之前和程立橋商讨了一番,果然用到了。
這次這個草包還是有些頭腦的。
——
楊劍心擡起頭又在等溫慕這個月的書信,這次又遲了兩天。
不過他可以理解,畢竟京城有那麽多事情,溫慕不一定能及時寄出來,多等幾天就好了。
這些天蒼彜沒有再來鬧,阿多棋過得好不快活,天天和程立橋膩歪着,楊劍心看着都想吐了。
又等了幾天,溫慕的書信到了,他歡天喜地的拆開信來,看着看着臉色就變了。
“吧嗒”信封掉在了地上,楊劍心像沒了靈魂,眼睛空洞的可怕。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機械的走到高涎營帳的。
高涎一看到他這魂不守舍的樣子,就知道京城有變。
登時他自己也臉色蒼白了一瞬,急忙問:“怎麽了?不是收到了溫大人的信了麽,什麽這幅表情?”
楊劍心機械的把信給了高涎,走到桌子邊,一屁股坐了下去。
高涎看過後,臉色也漸漸難看起來,最後他扯了一抹笑對楊劍心說:“別擔心,皇上和溫大人是兒時好友,是不可能真的對溫大人做什麽的。”
楊劍心擡頭看着高涎,糾結着,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我先走了。”楊劍心失魂落魄的走了。
怎麽辦?該怎麽辦?他該怎麽救溫慕。
難道真的要把高涎帶回京城去?
為了自己而去犧牲高涎?
楊劍心內心糾結着,一邊是他心愛的人,一邊是他的好兄弟。
他該怎麽選?
他其實有選擇了,只要是能救出溫慕,他誰都可以失去。
然而道德在狠狠的譴責他,他愧疚高涎,迫使他現在做不出這個可怕的決定。
高涎有他自己的選擇,自己不該出賣他。
整整一宿,楊劍心沒有合過眼,眼底的青色顯得他有些頹廢。
高涎不放心他一個人,大清早就來到他營帳門口,卻遲遲沒有進去。
直到楊劍心開門,兩人四目相對,楊劍心羞愧的不敢去看高涎。
他竟然想了一晚上要把高涎綁回京城,和皇上叫喚溫慕。
他為自己這種肮髒的思想而看不起自己。
可他忍受不住溫慕在京城那種虎狼之地。
皇上在信中是怎麽寫的?
說溫慕現在被囚禁了,過不了多久就會慢慢的餓死、渴死。只要他能幫皇上把高涎帶回來,皇上就會放了溫慕。
溫慕應該是真的出事了,這個月已經十多天沒有收到他的信了。
那信封裏還有他送給溫慕荷包。
溫慕不會随便把自己送給他的東西送給別人,溫慕是真的出事了,身不由己了。
想到溫慕現在在京城受罪,他就覺得自己出不上來氣,卡在咽喉裏怎麽也上不去。
他快要窒息了。
高涎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最後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你——你先別太擔心,其實皇上他也沒有多壞的,他......”
“你在幫他說話?”楊劍心不可思議的看着他,眼神裏帶着怒氣,“被傷害的是我的慕之!他沒傷害你,你都要逃離他的手心,他可是在傷害我放在心上的慕之!”
楊劍心一拳打在了門上,哐當一聲響倒在了地上。
高涎怔怔的看着他,楊劍心反應過來自己的反應太大了,搓了一把臉道:“對不起高涎,這件事我自己處理。”
說罷越過他去了主帳。
這件事情程立橋已經知道了,正煩躁的在想辦法。
溫慕走之前跟他說過,沒有溫慕和九殿下的人來,一切關于他在京城的事情都是假的。
這應該是京城的圈套,目的就是騙楊劍心和高涎回去。
那麽他就偏偏不能讓楊劍心和高涎回去。
想通的程立橋瞬間心情好了起來,還沒好一眨眼的時間,楊劍心帶着一張喪偶臉來了。
楊劍心還未開口,程立橋立馬擺正臉批評道:“老子知道你要說什麽!你是腦子裝漿糊了還是裝水了?就憑一份書信就斷定溫慕有危險?你是不是飯吃的腦子都吃沒了!”
“不是的。”楊劍心急忙從懷裏取出自己送溫慕的荷包,“這是我送給他的七夕禮物,他不可能随随便便給別人的!他肯定是有危險!”
“你是傻了麽,難道就不能是別人偷了他的荷包,然後再寫信騙你回去?”程立橋用仿佛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楊劍心一頓,有可能,京城事情那麽多,被偷也是常事,而且恨他的人那麽多,如果自己真的回了京,說不定還真是給他添麻煩。
但既然他沒有事,為什麽不給他寫信?難道是溫慕給他寫的信也被別人半路劫走了?
有這個可能,可他還是不放心,他必須親眼看見溫慕沒有危險才能放心。
讓小二會京城去看看。
楊劍心定下心,有了主意,急急忙忙離開了主帳。
原本不耐煩的程立橋立馬嚴肅起來,秘密叫來了大孫二孫:“暗地保護楊劍心和高涎,寸步不離,絕對不能讓他們二人離開劍門關!”
大孫二孫雖然想問是不是他們兩個人做了什麽事情,但看到嚴肅的将軍,只能閉嘴了。
他們想不明白将軍為什麽最近忽然要監視楊劍心和高涎。
其實他們想跟将軍說,楊劍心和高涎是不可能背叛他們的。
但他們又不敢多說,只能兩方面都留意着。
這幾天程立橋允許他不用去巡城,楊劍心派小二回了京,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氣。
昨夜一夜未睡,現在躺在床上,睡意漸漸襲來。
夢裏光怪陸離,大多都是他看不太懂的畫面,一會兒是溫慕,一會兒是皇上,一會兒又是高涎。
他夢見高涎上吊了,就在他們第一次進宮面聖的金銮殿上。
他的兩只眼球凸了出來,舌頭斷了,耷拉在外面,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他不害怕死人,但是他會傷心,看到高涎死他會很傷心。
楊劍心還未從傷心中出來,就見原本上了吊的高涎,忽然恨意滿滿的看向他道:“是你!是你把我帶回這裏的,是你害死了我!我不想回來,你為什麽非要我回來!”
“嗯!”楊劍心從夢中醒來,額頭上布滿汗水,天黑了,能看到外面的火堆了。
楊劍心坐起來,雙手扶着額頭,如果他真的把高涎帶回去,高涎一定不會開心的,他會選擇死在裏面來解脫自己。
再一次他壓下了要把高涎帶回京城的沖動,等等,就等半月,如果等不來小二,他就親自回去找。
可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呢?
皇上說溫慕會餓死,會渴死。
溫慕能堅持自己回去救他嗎?
楊劍心不敢想,如果信裏寫的都是真的,當自己回去溫慕因為自己餓死渴死了,他要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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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