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夢境的一開始，眼前又是一團散着乳黃光芒的霧蒙蒙，而進藤低下頭發現，自己還穿着睡前才換下的運動裝。

是夢啊……

他清醒地認知到，與上次看見佐為一樣的情況呢。

難道說——

他不由驚喜地轉頭四處查看，試圖從迷霧中，找到最懷念的紫色身影。

彌漫的霧氣在悄悄四散，他的視線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不過幾步路的距離，他看到了熟悉的長發——“佐為！”

不需任何停頓，他直接撲了過去！

“诶？！”

“進藤？！”

塔矢亮詫異地看着懷中露出半縷金黃劉海的腦袋。

而手中的觸感讓他無法置信，這僅僅是個夢境。

這是——

進藤光趕緊一把推開對方。

可下一眼，直接哈哈大笑起來：“啊哈哈哈哈哈夢中的塔矢你居然這麽長的頭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奇怪！”

面對嘲弄的笑聲，與他的表現有着極大反差的塔矢亮，紋絲不動，沉默不語。

除了一個動作。

死死盯住他。

進藤光的笑聲漸漸弱了下去，直至無聲。

此刻，他才意識到，夢境與真實的差異。

為啥自己只到對方的胸口呢，這身高！不科學啊！

塔矢亮不出聲，進藤光頓覺詭異，默默地咽下了口水。

既然是夢境的話，那總得發生點故事……吧？

進藤光又看了看周圍，白茫茫的一片，這帶着濕潤氣息的霧正将他們兩個圍困在白色的巨屋之中，時間在這裏，正變得毫無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聽到了對方略帶沙啞的聲音，“你……今年幾歲？”

進藤光：“………………”

果然是夢境啊，居然問出了這種沒有常識的問題。

“塔矢，你在我的夢裏好奇怪诶，頭發也是，身高也是，嗯，智商也是……”

“你的夢裏？”對方卻是奇怪地重複着重複，“這是，你的夢？”

進藤光眨了眨眼，“……我也覺得這是個挺奇怪的夢。”

不過夢境嘛，不就是任何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會發生麽？

他聳了聳肩，倒是一點都不擔心。

也正是此時，空氣中一陣騷動，哪裏刮來的一陣涼風，卷走了遮擋在他眼前的一團白霧。

不遠處，不知何物，發出了微微的光芒。

他跨出一步，試圖去看個究竟，結果手上一涼，“不要去！”

是塔矢亮拉住了他的右手。

進藤光滿不在乎地聳聳肩，他的好奇心從來都是過剩，更何況在夢境之中，冒險的故事才是主題啊！

他也懶得跟這個塔矢解釋，又一下甩不脫，幹脆扯着那只手，往蒙蒙亮的遠方大步走去。

一路上，白色的水汽仿佛生命體般，避開他的步伐與視線。

遠方的光線随着靠近變得清晰，漸漸勾勒出一幅鋪開的畫卷。

原來，那是岸邊長滿了白色蘆草的一條綠色河流。

“我的想象力也忒離譜了吧？”進藤光被這一幕悖理自然界常理的着色給驚呆，自言自語着，倒是完全把身邊這人當做了背景、

蘆葦啥的，難道不是應該長成金色才正常麽？

進藤光再走近幾步，玩心大起，伸手一揮。

眼前登時揚起一陣白霧，啊，不，是白色棉絮般的漂浮物。

蘆花~

進藤光興起，登時松開了手，只身往蘆花陣中一撲。

“阿嚏！”

蘆花四處飛散，直撲得他滿頭滿臉。

他趕緊用袖子遮住了口鼻，卻在下一刻，驚呆地放下了手臂。

在他眼前，如同當年所見摩西分海那一幅古老的插圖——這一片幾乎連天的蘆葦海之中，面對着他正前方，分出了一條白色的通途。

那一叢叢的蘆葦，正似迎接尊主的仆從般，在他身側，深深彎下了腰杆。

進藤光身心俱是震撼，這一刻，是動也動彈不得。

孰料身邊的人與之前迥然不同，看也沒看他一眼，抽身走在了前方。

留給他，一個烏發及腰的背影。

“喂喂，等等我！”

等他反應過來，那人已經走出了四五米遠，進藤光忙不疊地追了上去。

而也就是這麽幾步路，他才發覺，那條透着綠色熒光的河流，原來竟是無色的水。

不過懸浮在上面的，不知幾多何的螢火蟲！！！

正是這小小蟲體尾端的螢火，照映在河流之上，反射出這如夢似幻的幽幽冷光！

進藤光都看呆了。

冷綠色的熒光如同浮在空中的另一條河流，與下面流淌的汩汩清水交相輝映，又似天上的繁星嘩啦一下掉落凡間。

這情景，美得令人一時間無法呼吸！

這等美景，大概，也只有在夢中才得以一見了吧？

進藤光呆呆地站着，滿眼除了螢火星河，是什麽也沒想，什麽都想不到。

直至，腳踝透出一絲涼意。

原來河水在不知不覺中，漫上了自己的腳面。

他後退了幾步，卻見身邊的塔矢，依舊是伫立不動，一言不發。

他拉了拉他的衣袖，這才詫異，對方竟然身着和服，“喂喂，你不覺得冷麽？”

那河水竟是冰得刺骨。

塔矢亮緩緩搖了搖頭。

在現實中很久沒有見面，進藤光還是有蠻多話想與他分說。

“你知道嗎？其實中國棋手也沒有他們說得那麽恐怖。”

站久了腿酸，進藤光幹脆蹲下身來，“那些頂尖棋士的确厲害，不過嘛，以後都得是大爺我的手下敗将哇哈哈哈哈哈。”

反正是夢境，他好一番洋洋自得。

只聞身邊一聲輕笑。

然後便是那低啞的聲音，“是啊，以後都不會是你的對手。”

雖在夢中，進藤光的意識還是格外的清醒，想想這情況不對呀，“你塔矢亮也會說我的好話？果然我還是在做夢……”

他不禁笑了起來，“都說夢境是最深層的意識反映，難道我想要的就是這樣的塔矢亮？”

雖然迎合他說話這一點實在不錯，但是沉默寡言啥的，還是不要了吧？他還是更喜歡跟他吵架的活力塔矢亮嘛。

還有還有，長頭發這一點——

他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

唔……

夢境到此，戛然而止。

進藤光慢慢地睜開眼，記得自己最後一個動作便是，伸向那個人長發的手指，觸摸到的，徹骨之寒。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