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Section 9

安提羅科斯不由擡起頭看了看走遠的帕特洛克羅斯,略帶不解地說:“帕特洛克羅斯最近安靜了不少。”

阿喀琉斯沒有向他解釋,笑了笑,說:“是長大了些,開始懂事了。”

“不說了,不說了,來喝酒。”大埃阿斯走過來摟住阿喀琉斯的脖子把酒囊遞到面前。

知道推脫不掉,阿喀琉斯爽快接過酒囊仰頭喝起來。

離開喧嚣的人群,帕特洛克羅斯長長舒一口氣,獨自一人繞過那些圍坐在篝火邊彈琴頌歌的士兵來到海邊。

大海發出轟隆的浪花拍打聲,白色浪花在黑色岩石面前碎裂飛濺,強勁的海風吹散心頭揮之不去的焦慮,在岩石上坐下來。

低頭看了看手掌上這些天練劍磨出來的水泡,多麽奇妙的感覺,到這裏才不過幾天時間,仿佛過去的二十幾年反而只是一場大夢,而現在此刻的自己才是真實的。

嘆息一聲放松身體手撐到背後,仰頭怔怔望着繁星閃爍的夜空,破碎的水花濺在麻布短袍上,不覺間那個人的名字來到嘴邊緩緩吐出:“丹·貝拉德。”

漆黑的發,漆黑的眼,永遠安靜睿智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他所有的心事,但是卻從未開口揭穿過他,只是對他若即若離。

就那麽仰頭閉眼在岩石上坐了大半晚,身後豎琴與歌聲漸漸消失,疲憊的士兵們各自回到帳篷,只剩下巡邏的士兵在火光搖曳中來回穿梭,青銅戰甲與槍矛發出清脆的金鳴聲。

抱着膝蓋陷入不知道是昏睡還是沉思之中的帕特洛克羅斯聽到身後沉穩的腳步聲時緩緩回頭,阿喀琉斯高大強壯的身影站在身後,手握佩劍,金發在星光與火光中糾纏飛舞,湛藍的眼中露出溫柔的飽含醉意的笑容。

帕特洛克羅斯心酸看着他,自問為什麽不能心安理得取代真正的帕特洛克羅斯,得到這份深厚的感情?

身體被擁入懷中,聞到他身上的酒香,讓人沉醉。

就那麽順其自然的依偎在他臂彎下,蜷縮在他懷中,汲取不屬于自己的溫暖。

下巴被擡起,望着他迷人的藍色眼睛,聽見他心疼問:“在想什麽?怎麽一聲不吭的?”

低下頭,避開他真誠的目光,輕聲回答:“沒想什麽,阿喀琉斯,我困了,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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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坐一會兒。”環在腰上的手強勢不容拒絕,帕特洛克羅斯微微仰頭想找一個舒适一點的位置依靠,沒想到嘴唇無意間擦到阿喀琉斯的下巴,皮膚的溫度吓得他連忙縮回頭,卻被再次捏住下巴擡起來,看見阿喀琉斯沉沉的眼睛,“帕特洛克羅斯——”

帕特洛克羅斯縮了縮頭,雖然自己是個同,但是上一輩子實在太潔身自好,并不曾與人真正親密接觸過,尤其是在愛上貝拉德之後,更是對自己近乎苛刻的要求着,從身到心都不敢有絲毫逾越。

阿喀琉斯不允許他躲避,低頭靠近他,粗糙的手指滑過他豐潤的嘴唇,低聲說:“別怕,我什麽都不會做。我答應過你父親,等到你十八歲,由你自己決定。三個月之後你就滿十八歲,那天,我要得到你。”

帕特洛克羅斯不知道怎麽回應他的話,只能慌亂看着動蕩不安的海面,一如自己此刻的心情。

該怎麽辦?

如果是真正的帕特洛克羅斯,他會答應嗎?

他們早已有了約定,帕特洛克羅斯會答應的吧?即使失憶了,也不應該對他全然沒有感覺才對。

身旁阿喀琉斯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知道無法逃避,于是混亂點頭,然後就聽見頭頂阿喀琉斯爽朗的笑聲,粗大的手掌輕揉他的耳垂,“別害羞。”說着擡起帕特洛克羅斯的頭低頭吻下去。

算不算是兩人之間的初吻?

被溫熱的嘴唇壓住,帕特洛克羅斯腦子裏竟然不合時宜的想到這個問題。

阿喀琉斯的唇在外間輾轉片刻,忽然低聲說:“不夠。”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帕特洛克羅斯的嘴唇,然後撬開他的牙齒伸進去。

帕特洛克羅斯腦子哄的一聲炸開,被驀然的熱情與強勢推進吓倒,腦中空白一片。

身上軟甲散開,阿喀琉斯的手在腰間流連,猛的睜開眼看見阿喀琉斯緊閉雙眼吻得忘情,依偎在他身上已經明顯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帕特洛克羅斯倒吸一口冷氣,用盡全身力氣推開阿喀琉斯。

兩人分開跌坐在一旁。

突然被推開阿喀琉斯也沒有生氣,倒在岩石上大口喘氣,明亮的目光放肆落在帕特洛克羅斯身上,伸手為他抹去嘴角的津液。

帕特洛克羅斯微微排斥的扭了扭頭,啊啊,真是的——怎麽會這樣,難道長期以來對貝拉德柏拉圖似的仰慕迷戀就這麽不堪一擊嗎?

如此輕易就失控,明明只是一時的虛與委蛇,為什麽身體也同時也有了反應?

自醒來之後從來未曾動搖的心,有了片刻恐懼。

是的,恐懼,好像有什麽在警告自己,帕特洛克羅斯嗚咽一聲更為用力地蜷縮起身體。

“呵呵。”阿喀琉斯笑出聲看着他狼狽蜷縮身體抵抗,自己也躺着沒敢動。

聽到笑聲,帕特洛克羅斯忍不住恨恨瞪一眼笑得可惡的人。

阿喀琉斯收斂笑容,拉出帕特洛克羅斯緊扣在手臂上的手緊緊握住,輕聲安慰:“別怕。”

似在指此刻的事又似另有所指。

是在安慰假裝失憶的他吧。

帕特洛克羅斯的心情就那麽被這麽兩個字一句話平複了,安靜看着他,點頭,只要在他身邊就沒有什麽可怕的。

深夜回到臨時搭建的帳篷,帕特洛克羅斯的病有了輕微反複的症狀,阿喀琉斯抱着發燒的他裹在一條被子裏,沒有辦法去請醫生,馬哈翁和他的醫療隊已經精疲力竭。

“怎麽樣,怎麽樣,是不是很難受?”

耳邊溫柔的低語就這麽整晚包裹着帕特洛克羅斯,昏昏沉沉中他只是緊緊依偎在阿喀琉斯懷中,是啊,只要他在身邊,就沒什麽可怕的,沒什麽可怕的。

這晚那個夢又回來了,只是原本躺在榻上的人站了起來,雪白的衣袍衣袂翻飛,銀發亂舞将他的容顏遮掩住。

緊張與恐懼中,看到那人嘴角突然揚起,舉步靠近。

視線有一瞬間混亂,等再次擡頭,才發現自己竟然被那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意吓得跌倒在地,而再次進入視線的那人身邊多了一些奇怪的黑色觸手。

那些黑色觸手仿佛有生命般,随着翻飛的衣袍舞動,帶着強烈的侵略意圖兇狠撲上來——

掙紮着醒來,睜開眼看着頭頂模糊的帳篷頂,強烈的恐懼還占據着腦海,身上被汗水濕透,醒來之前記得那人在夢中說了什麽,但是畫面太過迅速,未曾聽清,只他臉上憐憫的笑意讓人很不舒服。

接下來三天阿開奧斯人開始着手準備營地建設,從不遠處的森林砍伐樹木,修建防禦工事,将戰船拉上海灘進行檢查維修。

昨天一戰之後士兵的屍體經過一夜的焚燒已經化為塵土,一些士兵拿出皮革袋子抓一把骨灰放進去別在腰上,算是某種悼念,剩下的,都撒入了風中沉入了水中。

阿喀琉斯和密耳彌冬人的營地被分在了律忒翁海角,相鄰的有奧德修斯的營地和狄俄墨得斯的軍隊,大埃阿斯和小埃阿斯的營地在對面西革翁海角上,統帥阿伽門農的營地在所有營地圍成的心髒處,他旁邊的鄰居是自己的弟弟斯巴達國王墨涅拉俄斯和預言家卡爾卡斯,皮洛斯國王涅斯托耳,士兵的牧者阿開奧斯人中僅次于奧德修斯足智多謀的帕拉墨得斯的營地。

整個營地布局如一只展翅的鷹盤踞在密西埃海灣上,堅固的防禦工事由西向東修築起來,高聳的栅欄隔絕了特洛伊城居高臨下的窺視,特洛伊平原的風再也吹不進這片被占領的土地。

士兵們揮汗如雨在三天之內搭建起一座座一排排結實的營房。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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