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趙明誠 二合一

唐柔連忙又跑到李游跟前, 只是抱了他的胳膊道,“子獻,我不走, 你相信我,我不會離開你的, 阿兄他只是為了我們好, 所以才想把這位姑娘帶走的, 即便她走了, 相信阿兄他也不會虧待她呀?”

唐柔仰臉看着他,眸裏的淚劃落臉龐,同時也模糊了面前他的神情。

“你若心裏還有我,就叫阿兄帶她走好嗎?子獻, 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你不要再去那種煙花之地, 帶別的女人回家好嗎?”

她抓他衣袖的掌心不禁慢慢收緊, 只是又垂眸傷心道,“你徹夜不歸,我擔心你在外面是否吃飽穿暖,可是你回家了,卻是喜歡上了別的女人,還要帶她回來給她名分, 我真的好心痛,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為什麽總是這般折磨我, 既然你愛我,為何又舍不得叫這女人走?還要頂撞自幼就對我好的阿兄,傷害我心裏那些珍視的人?游哥哥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我要曾經的游哥哥回來,我不要跟你變成一對怨偶,只能各種活在痛苦的婚姻中,卻又無法自拔,斬斷……夫君,就讓我們回到以前,重新開始好嗎?柔兒今後一定會好好學着愛你的,會讓你快樂,幸福,所以也請夫君憐惜柔兒好不好?”

最後她已經近乎語無倫次,只是淚流滿面,卑微地抱着他祈求道,“我求你,算我求求你了,表哥,你就讓這姑娘跟阿兄走吧!就讓我們的生活重新回歸平靜,好不好?”

“阿柔……唉。”

他沒料到唐柔會突然出來,對他表現出自己這麽脆弱的一面,聽完她的一番哭訴,原本狂怒的心終是又柔軟下來,然而縱使有千言萬語,卻也鲠在喉間無法說出口。

他只知道,自己終究還是敗給她了,在她面前,自己又何嘗贏過?

看到她朝自己流淚,他便已經潰不成軍,輸了了徹底了,什麽小柔,玉樓,更是通通放下。

本來他也就沒有想過要納妾,不過家裏人自作主張罷了,他只是看着那女孩兒眉眼名字頗像她,才生了留她的心思,以後哪怕阿柔她不理會自己了,他也好将她的影子留在身邊,心裏存個念想,這樣暫時地麻痹自己,告訴自己她還在他的身邊,對他的心也依然還在,那心裏的苦痛,便也能減輕些。

衆人不禁也目光驚訝地看着兩人,唐羨見李游心軟,他知道自己終究還是賭贏了,既然他的心還在阿柔身上,還愛着她,他也總歸能夠放心。

他目光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兩人,心裏欣慰的同時,不禁又湧上了難以啓齒的痛楚。

“好了,別哭了,我不留她就是了。”

良久後,他只是又将她輕擁進懷裏,溫聲安慰道,“以後我們好好過,我再也不會帶其他女子進家門,令你傷心委屈,這樣難道還不行嗎?”

“嗯嗯!”

她将臉埋在他的胸口,感受許久未曾的溫暖,只是又脆弱地連連應道,哽咽着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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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傻瓜。”

李游雖然嘴上說着嫌棄的話,但是口吻聽着卻是一點也沒有生氣,反而還帶着一絲心疼與寵溺。

他又将她從懷裏抓出來,就像捉出了一只眼睛紅紅的白兔子,看着柔弱又無辜,惹人憐愛。

他只是從懷裏取出帕子,輕柔地擦着她面上未幹的淚痕,目光深邃而柔情,望着她又淺笑道,“剛剛都把我的衣衫哭髒了,還是趕快擦幹淨得好,以後你可別再這麽哭了,我可真受不了,你知道的,我最煩女孩在我面前哭了。”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唐柔的眼淚便流得更洶湧了,怎麽擦也止不住,李游看她哭得那麽厲害,不禁有些手足無措。

“別難過了啊?怎麽越勸反倒哭得越兇了呢?我脾氣不好,以後只要你乖乖的,別惹我生氣,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一輩子都不離不棄。”

他不禁又握住了她的一只手,目光激動道,“阿柔,我愛你,你也一輩子愛我好嗎?咱們以後好好過日子,生同衾,死同穴。”

“我……我不難過,我只是太高興了,所以才會喜極而泣。”

唐柔連忙又抹了抹自己濕漉漉的眼睛,只是哽咽道,“表哥你能夠回心轉意,我真的很高興……還有不要總是說死的,一點也不吉利,我要跟你好好做一世夫妻……才……才不要死要活的。”

因為先前的哭泣,眼下她的說話不禁也有些結巴起來,倒是率先惹得唐羨一聲輕笑。

“呵呵,既然你們小夫妻已是和好如初了,阿柔,可別再繼續哭鼻子了,姑父姑母他們可都在看着呢,當着長輩們的面,打情罵俏可顯得不好,倒要讓人笑話你小孩子脾氣了。”

“阿兄!”

唐柔面色不禁染了羞惱的紅暈,只是又嗔怪他道,“就你最先笑話我,還是我的好阿兄嗎?”

“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如今危機一過,便胳膊肘往外拐,一心向着自己的夫君了。”

唐羨只是又故作憂愁地嘆息一聲,目光憂傷道,“如今連我這個為你一直操勞,費心出力的阿兄,都要吹胡子瞪眼地嫌棄了,唉,罷了罷了,看你這麽厲害,哪日子獻若是再氣惱了你,你也不必傷心,只把今日朝他哭的力氣拿出來,纏他鬧他,他也就投降作罷了,反正他也最怕見着你哭鬧了,哪還敢再生什麽外心?畢竟有你這一個就足夠他受得了。”

唐羨只是又搖搖頭,看似輕松道,“到那時你能夠自己解決,再出了什麽事情,也省得我花力氣,再來為你操心了。”

唐柔聽罷連忙又松開了李游,急急去到了自己的阿兄跟前,乖巧地挽上了他的胳膊,只是又嬌聲道,“阿柔哪有嫌棄阿兄,阿柔敬愛兄長還來不及呢,我知道阿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我跟子獻以後也一定會好好過日子的,不再做你的累贅,連累阿兄,再給阿兄添麻煩。”

唐羨只是又看向她,目光溫和地笑笑道,“這話說得可就見外了,只要是你的事,阿兄就永遠也不會覺得是麻煩。”

唐柔聞聲,不禁內心感動,又望着他紅了眼眶。

而他目光安慰,只是又伸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倒是也未再與她多言什麽。

“子獻,現在你可願意将這侍女割愛與我?”

唐羨只是又回眸詢問他道。

雖然與唐羨不和,但他最終卻也還是與他達成了共識,李游沒有片刻的猶豫,只是目光平靜地點點頭。

地上的玉樓在見他點頭的那一刻起,便是已經心如死灰,她不禁面色慘白。

知曉自己已是輸了徹底,再也沒有了希望,她亦沒再開口為自己争取辯駁什麽,只是目光愣愣地癱坐在地上,看着魂不守舍。

唐羨見他想開,面上不禁也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只是又點頭道,“既然如此,唐某便将這女子帶走了,來人,将小柔姑娘帶回府上,好生安置。”

“是,小人謹遵主人吩咐。”

随着他一聲話落,便馬上有侍仆上前來,将地上的玉樓扶起來帶走。

等到她走後,唐羨才又看向了李父李母,只是拱手正色道,“沒料到這午膳竟是鬧出了如此風波,剛才侄兒失禮唐突了,還望姑父姑母見諒。”

李母面上不禁有些悶悶不樂,然而即便心中不悅,此刻卻是也沒有再言什麽,而李父縱使也明白唐羨此番過來,就是為了給唐柔出頭的,但自己兒子也确實是有理虧的地方,沒将女人的事情妥善處理好,更對不起唐柔,所以他倒也沒再去計較他到底是否有心為之了,更何況他維護唐柔,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不必感到驚訝稀奇。

“唉,哪裏,倒是讓賢侄見笑了,這小兩口也着實任性,不讓人省心。”

李憲源只是又嘆息一聲。

“只要他們夫妻明白過來,珍惜感情,好好過日子,兩家和睦,也就不枉費大家的一片苦心了。”

唐羨只是又舉杯,向他微笑着敬酒道。

李憲源自然是能明白他的意思,既然還是姻親,沒有旁的打算,唐李兩家還是要維持難得不易的情誼。

兩人心照不宣,李父雖未再言語,卻是也又擡手與他碰了碰杯,之後仰面将酒飲下。

一頓飯吃完,總歸是沒有弄得不歡而散,直至暮色降臨,唐羨也該動身走了,衆人不禁又送他至門口。

“哥哥明天就要去潼關了,眼下邊境有些不太平,溫大司馬命我前去留守助他,既然子獻心裏還愛着你,那就跟他好好過日子吧。”

唐羨最後只是又看着唐柔道,他溫柔的目光不禁有些戀戀不舍。

“哥哥不在的這段時日,切忌不要任性,要安分守己,好好跟人相處,懂嗎?”

他擔心自己不在她身邊的這些時日,不能及時回來護她周全,若再跟人起是非,以唐柔的性子,怕是會吃虧。

“下回你若是再與子獻吵架,我可不能及時飛回來幫你,做你們夫妻倆的和事佬了。”

唐羨只是又說笑道,“那樣你若想解決問題,怕是也只得朝子獻哭了。”

“哥哥,你又取笑阿柔!”

唐柔看着他,不禁有些跳腳地嬌嗔道,然而最終卻也還是又戀戀不舍地拉了他的手,嗓音軟糯地關懷道,“不過阿兄可一定要保重啊,記得早些回來看阿柔。”

她投向自己的目光依賴,充滿了離別的不舍,唐羨靜靜看着她,心裏感到溫暖滿足的同時,不禁又染了憂傷的離痛。

他努力咽下自己心中離別的傷痛,只是又點點頭,伸手摸了摸她乖巧的小臉。

“等阿兄回來。”

他又淺笑道,看着她的目光欣慰,亦有些許的留戀與不舍。

阿柔只是擡臉望着他,目光認真地點頭應聲。

“嗯嗯,阿柔都懂得,等阿兄忙完了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記得早點回家。”

“好好跟子獻過日子,阿兄走了……我不在的這段時日,你要學着自己照顧自己。”

唐羨最後又看了她一眼道,只是慢慢抽回了手,目光又投向了李游。

“子獻,好好照顧她。”

他只是又道,這一聲叮囑,也可謂是托付。

李游目光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最終也還是在他期盼的目光下,一臉平靜地點點頭。

“嗯。”

他只是輕應一聲,卻也足以令唐羨放心。

他點點頭,最後看了兩人一眼,這才轉身走上了轎子,很快馬車便在仆人的簇擁下,緩緩向遠處前行。

“阿兄!保重!”

唐柔不禁又向前跑了幾步,努力朝他揮手道別,看着窗口處阿兄俊美的側臉,她的目光十分不舍。

唐羨側面看向了她,不禁也感到十分心痛。

“快回去吧,莫要再追,記得好好照顧自己,阿兄走了!”

話落,他便又忍痛伸手撩落了車簾,視線頓時一黑,那濃色的簾子便将兩人徹底阻隔。

長痛不如短痛。

随着聲音越來越遠離,他聽着轱辘的輪轍聲,又驀自出神想着。

他的目光不禁看着有些失魂落魄。

……又是一年的中秋,佳節臨近,官員們也休沐了,這日下了朝,看着宮道上那些腳步匆匆,喜笑顏開的大臣們,李游不禁有些目光恍惚。

似乎這種急切歸家想要團聚的喜悅,如此簡單的幸福,他也許久未曾感受過了,突然覺得自己像個被抛棄的異類。

因這中秋節,連這廣闊的宮廷都染滿了喜慶,所有人都有說有笑,唯有他依然淡漠着面容,與周圍那些歡喜的心情格格不入。

心裏也說不出是難過還是平靜,但不可否定,他竟有些羨慕他們的快樂。

腳下默自走着,他步伐不快,突然就感覺肩上有人拍了他一下。

李游不禁扭頭,只見是孟游,同時映入眼簾的還有他傻笑的一張臉。

“這陣子都快忙死了!好不容易熬到休沐,小爺我可真是歸心似箭!”

孟游只是又朝他感慨道,如此明目張膽地秀恩愛,不禁引得李游心裏一絲不快,他不禁又冷了臉,只道,“孟兄這麽思念夫人,急于歸家,居然還能顧得跟在下說話,可真是榮幸之至啊。”

他言語調侃,然而聲音卻是沒有聽出半分高興的樣子,孟游看他那別扭樣,便知道他是在嫉妒,又在鑽牛角尖了。

他不禁又大咧咧地攬了他的肩膀,繼續與他勾肩搭背地調笑,“怎麽?李兄難道是吃味了?話說最近難得能在家裏好好休息一陣子,不必忙于政務,李兄難道就沒有什麽出游的計劃嗎?……趁着這個機會,也好跟嫂子她好好修複感情,兩人濃情蜜意,花好月圓,豈不妙哉?”

孟游只是又貼心地湊在他耳邊開解道,同時面上揶揄,染了幾分看熱鬧的笑,那新奇的目光奕奕,大有唯恐天下不亂的意味。

“哎?對了,好像今年沈園的昙花也是趕在中秋夜綻放,啧啧,那可是你們小兩口的定情之花啊,怎麽?今年難道不想帶嫂子她一起去看嗎?我還記得上回,你們那花可是沒看成,當時你還懊惱了好久呢!”

他面上調笑,口中不禁啧啧稱奇,又給他出謀劃策道。

李游耳尖一紅,面上突然就染了幾分羞惱,他又暴躁地将他往旁邊一推,只是愠怒道,“去去去!我跟阿柔的感情好着呢,才不用你這家夥湊來看熱鬧,與其操心別人的感情,還不如守好自己的夫人,你還是管好自己吧!明明都是做爹的人了,竟還是如此得不穩重,想必你夫人必是為你操盡了心,真是可憐!”

“你——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我也不管你了,你就自個兒在那矯情,自生自滅吧,等我回家再跟娘子她一年抱仨,到時羨慕死你!”

孟游只是又伸手指了他道,見他對自己是這種态度,如此不識好人心,感覺自己簡直就是在對牛彈琴,心底郁悶得不行,頓時也不想再去管他的那些破事了,等撂完了狠話後,便不再理會他,只是又腳步匆匆地趕回家,看望自家娘子去了。

“還一年抱仨……真當是母豬下崽呢?”

李游看着他急匆匆遠去的背影,不禁又黑着臉嘀咕道。

他才沒有羨慕嫉妒恨呢?他家阿柔身子弱,只要生一個,有個念想,他心裏也便知足了,不然這個家裏只有他跟阿柔,感覺越來越冷冰冰的,叫人禁不住心慌害怕。

沒個孩子,夫妻之間的感情,也總歸是有些不牢靠,對于将來,他是真的感到迷茫,更對未知的命運感到敬畏。

他怕哪天自己再也留不住阿柔,她終将會離自己遠去。

……

珈藍寺內,禪房中燃香袅袅,淺白的煙霧升騰出婀娜的姿态,萦繞在端坐案前的白衣人四周,旖旎禪香下,使得他筆下的妙齡少女也更加得超凡脫俗,栩栩如生起來。

畫上的女人美麗不可方物,溫婉柔媚,正嬌笑地看着他,如同他心底那最美好的绮念,現在全都呈現在這薄薄的紙張上。

俊美的青年人正目光專注地作畫,那專心致志的模樣,仿佛天塌的事都驚擾不到他。

等到他落完最後的點睛之筆,這少女畫像才算是真正地完成,更像是有了生命一樣,叫他的一顆心牽挂不已。

看着紙上漸漸風幹的墨色,他不禁又嘆了口氣,許多年少時的回憶,也紛紛湧上心頭。

嬌俏美豔的高貴少女手持團扇,腳步輕盈,此時也趁他分神之際,蹑手蹑腳的來到了他的身後。

趙明誠眼前突然一黑,被身後人蒙住了眼睛。

“猜猜我是誰?”

伴随那幼稚舉動的,還有女孩兒故作粗礦沙啞的奇怪嗓音,幾乎都不用猜,他便知道身後人是誰。

他的唇角,不禁又勾起一抹溫柔和煦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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