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三人 樹影婆娑,月光斑駁,清風吹……

樹影婆娑, 月光斑駁,清風吹拂他的長發衣袖,連他的心也似是蕩漾, 只是目光緊緊地望着不遠處的身影,舍不得移開分毫。

這難道就是一見鐘情嗎?趙明誠從來都沒有想過, 自己有天居然能夠如此舍不得一女子, 只想這樣看着她, 直到天荒地老, 直到自己慢慢死去。

沒錯,是不舍,不單單因為她如仙的美麗,更因為她身上有種自己始終眷戀的氣質, 萦繞心上,難以忘懷。

她實在是與她太相似了, 難免叫他回憶起過往的一些事情, 他也不得不懷疑她的身份,只是自己始終難以鼓足勇氣,上前與她說上一句話。

近情情怯,生怕他頭一次體會到是何種幸福又苦澀的滋味,除了生母去世那天,他還從來都沒有産生過這種怯懦的心境, 仿佛這世上只剩了自己與她,但他們卻是隔了咫尺天涯,明明近在咫尺的距離, 心卻是那麽地遙遠。

似乎他永遠都在追逐,卻永遠也追逐不到她的身影。

永遠也無法擁有渴望的她。

男兒本該頂天立地,他明明連死都不怕, 此刻卻是感覺到了面具下那緩緩流淌的濕熱,若是沒有這黃金面,他想自己現在應是無比狼狽。

如此不堪,弱小的自己,又怎麽能夠鼓足勇氣地上前去與她說話?

如何能夠給她幸福,護她周全?

明明自己就身在地獄之中,他要繼續忍受這刻骨相思,還是不顧一切地拉她沉淪?

他想擁有她,可他也怕自己對她這份炙熱瘋狂的愛意,會傷害到她,更怕哪天她會因此而痛恨自己。

因而,他不敢上前。

腳下躊躇間,竟是不小心踢到了一塊石塊,弄出的聲響竟是驚動到了前面那立于池塘邊,卻無心賞花的唐柔。

她循着那聲音,不禁朝後面樹影處望去,當看到樹後面若隐若現白影時,目光不禁一陣納悶。

園子裏這麽多行人,許是一位素未平生的賞花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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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只道,卻不小心觸及到他黃金面下略顯慌張泛紅的雙眸,心裏不禁突然猶如觸電般一顫。

她明明看不到他的容顏,但不知為何,這白衣人給她的感覺卻是動人心魄的驚豔,僅是驚鴻一瞥,便足以叫她永生忘懷。

月光樹影下,玉帶銀冠,風吹拂他潔白的衣衫,尤其是他那雙深邃動情的雙眸,深深地望着她,似泣似訴,像是傳遞着海枯石爛,亘古不變的思念。

她想自己大概永遠不會忘記他的雙眸,他看向自己時的這動容眼神,莫名便與深藏心底的那個白影重合。

明明只是一個陌生人,為何給她的感覺卻是如此熟悉呢?

他與照哥哥,同樣都是穿的白衣,同樣的矜貴,幹淨得不惹塵埃,目光倔強卻又讓人憐惜。

他們的氣息明明是如此地相似,但眼下卻是遠沒有當年照哥哥的從容不迫,甚至可謂是落荒而逃。

他腳步跌撞地離開,甚至都不小心碰到了樹幹,驚起了一片落葉流花,紛揚灑落間,他的身影卻還是迅速隐匿在昏暗的花樹間。

唐柔驚訝于他為何一看到自己就急于離開,不知為何,心裏突然就很想留下他,于是便朝他離去的方向奔跑過去。

“那位郎君,郎君且留步!”

奔跑間,她又急聲呼喚道,然而卻還是晚了一步,等她靠近那片茂密的花林時,早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

腳下一時不慎,她甚至還又跌落在了那滿是落花的地上。

身上摔痛的同時,她竟感覺胸口處也有一絲絲心痛,然而卻是目光迷茫,不明白自己心裏為何會突然這麽難受。

她對未知的将來,竟産生了難以言明的恐懼,被碎石劃傷的掌心,緩緩流出血來,空氣裏漸漸彌漫着絲絲腥甜的味道,她卻是後知後覺。

手上漸漸感受到的疼痛,打亂了她紛亂的思緒,一時之間,她竟有些感激起這傷口來,仿佛身上疼了,便不再那般貓抓似的揪心刻骨。

一只毛絨絨的小東西突然又從側邊緩緩走來,它先是咬了咬她的袖口,又循着血腥味舔了舔她不慎沾染了一絲血的手指。

她的目光不禁一愣,看着面前那戴着鈴铛舔她手的雪白小貓,還未留神片刻,便又聽見身後緩緩靠近的焦急呼喚聲。

“阿柔,阿柔!”

李游終于在那隐蔽的林間,尋覓到了她的一抹身影,他腳步匆忙,話語間,很快便跑至了她的身旁。

“終于找到你了!不是要賞花嗎?怎麽轉到這麽隐蔽的花林間?還将自己弄得這般狼狽。”

李游只是又目光關切地看向她道,柔情的眸裏滿是心疼。

“表哥……”

她看着他又猶豫道,此刻尚還挂念着此前的白衣人,因此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去!”

他目光一掃,突然就又瞥見了正在舔舐她手指的白胖貓兒,心下不由一惱,伸手便将它劃拉到了一旁。

“喵嗚!”

那小白貓受了驚吓,頓時目光恐懼地叫喚一聲,又躲到了一旁的花樹後,只是警惕地豎了尾巴,小心翼翼地看着對他一臉不和善的李游。

“你也真是有夠不小心的,明明手上都受傷了,還心大地任由那野貓靠近你,萬一被它那髒兮兮的口水觸到了傷口,感染化膿了怎麽辦?”

他又握起了她的手,見到她受傷流血的手心,不禁又有些心疼地責怪道。

“你該不會就是因為追這小孽畜,想要跟它玩兒,所以才不小心跌倒受傷的吧?”

他又迅速地撕下了自己身上的一處衣衫,小心認真地為她仔細包紮着手掌,同時目光專注道,低沉的嗓音雖然有些不悅,卻也十分耐心。

“嗯……”

唐柔不想叫李游知道有關那白衣人的事情,不禁又低眸,心虛地小聲應道。

“不過這小白貓,應該不是野貓,它脖頸上還挂着鈴铛呢,應該是有主人的。”

她想了想,只是又向表哥解釋道,目光望着那貓雪白的皮毛,她不禁又想到了那個同樣潔白的身影。

這貓會不會就是他不小心走丢的呢?

她難免又揣測道,雖然自己也清楚這猜測很牽強,畢竟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的事情呢?

“那它的主人應該也是一個唐突無禮的讨厭鬼!就跟這小孽畜一樣,擅自靠近自己不該親近的人,竟連自己的主人和本分都忘了!還害你跌倒受傷,明明就是個禍害!”

李游給她包紮好了手掌,只是又目光惡狠狠道,不知為何,這貓他看了就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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