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謊言
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
朵朵蓮花在湖面綻開,容初心情大好,轉頭間看見李景恒站在湖邊愣愣地看向這邊。
他一身樸素的墨綠長衫,長發束得端正,眉目如畫的面容神情怔愣。他站在垂柳之下,柳條随風舞動,似有似無地掃在他的肩頭。
容初心中一動,彎腰采下一小朵含苞欲放的蓮花苞,足尖輕點水面,兩步輕輕躍到李景恒的面前,不等他開口,擡手将手中的蓮花插入他的鬓間。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小殿下面比芙蓉嬌,好好打扮一番定比女子還要出色。”
容初倏地出現在面前,李景恒一時間還未回過神來,直到嗅到一股淡香攜着沁人心脾的蓮香,他才猛地驚醒。
面前女子呼出的氣息打在他的頸間,他頸上不可控地生出一片小雞皮疙瘩。
胸口處心跳猛地加速,一股燥熱直沖面門,李景恒甚至沒有與容初計較她調笑他的話,便猛地後退一步,沉着臉冷聲道:“無聊!”
說罷,也不給容初說話的機會,扭頭便走。
容初望着李景恒離開的背影,心中啧啧兩聲吐槽,這個小皇子還真是一點也不可愛,有事“容初姐姐”,無事就是“無趣”。
不過直接頭頂着這麽一朵大花走的話,真的好嗎?
另一邊李景恒快步走回正殿,一入門就遇見坐在桌前揮着毛筆在紙上為自己畫新臉的千面。
千面聞聲擡頭,一眼就注意到李景恒頭頂的蓮花,一時驚詫,手中蘸了墨的毛筆直接摔在畫上,墨水落在畫中人的臉上,很快暈染開來。
千面看着自己即将完成的畫作毀于一旦,萬分心疼,卻還不忘對李景恒誇贊兩聲:“二殿下之美,旁人望塵莫及!”
李景恒本不欲理會千面,可是聽他這樣一說,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桌邊的銅鏡。
鏡中的少年面色微微泛紅,除去頭頂插着一朵蓮花,再無其他特別之處。
但是這蓮花就很惹眼……
“……”李景恒握緊袖下雙拳,用了不知道多大的力氣才止住自己罵人的沖動。
那是千面在慶雲宮游蕩了十多年一來,第一次見這沉默寡言的小皇子露出這樣一副吞了蒼蠅一般的表情,不用想,他都知道罪魁禍首是誰。
而這位罪魁禍首,在李景恒走開後便出了慶雲宮。
為了能方便些,容初直接飛身上天落到雲上,自高空往下看,皇宮的格局清清楚楚。
成片的宮殿群大氣磅礴,雖不比天上宮闕恢弘,卻也莊嚴輝煌。
将各宮各門熟悉了一遍後,容初最後捏了個訣,隐身閃進皇帝的寝宮之中。
出乎容初意外的是,此時皇帝寝宮中并未候着多少人侍奉,除去守在門口處的幾個侍衛,殿內一個宮女也沒有。
殿中燃着昂貴的龍涎香,袅袅青煙升起,為殿內徒添了幾分詭異。
容初凝神探查,卻并未察覺到殿中有任何妖氣,正狐疑着,進入卧房,眼前的景象讓她大跌眼鏡。
只見此時那一身龍袍的九五之尊正跪在榻下,拱手觸地,頭俯至地,行稽首大禮。
在他正前方的是一個身着道袍、手持拂塵的老道士。老道士此時正阖着眼,盤腿有模有樣地坐在龍榻上。
怪不得偌大的宮殿中沒有一名侍奉的宮人,這種場景若是給旁人見到,老皇帝的老臉還往哪裏擱?
容初看這兩人一動不動保持着動作不變,也有些好奇這兩人究竟是幹什麽。
站了片刻,她幹脆來到一旁桌邊坐下,撐着下巴看這仿佛入定一般的兩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桌上燃着的香燒了大半截,就在容初險些迷糊睡過去時,盤腿坐在榻上的老道士終于開了口。
“北鬥西指,庚子問仙——”老道士故作玄虛地拖腔拉調,睜開眼睛道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聽到老道的話,皇帝直起身來,那因身子虧空而面色蒼白的臉上浮上一絲激動:“這是何意,還請仙官細解。”
老道士擡手捋了捋他那花白的山羊胡,從榻上起身,來到皇帝面前伸手将皇帝扶起,握着他那半舊不新的拂塵拱手行禮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玉皇大帝已被陛下求仙的誠心感動,特派臣為陛下傳達。”
“‘庚子問仙’的意思為,陛下下一個庚子年便可得道成仙,‘北鬥西指’意為準确的時間是北鬥七星勺柄指向西的時候,即當年的秋天。如今正是乙未年,下一個庚子年為五年之後,也就是說陛下在五年後的秋日便能升仙!”
“好!好啊仙官!”皇帝聞言,龍顏大悅,“朕要賞你,重重地賞你。不知京城新蘭苑那處宅子可滿愛卿心意?”
“陛下能得道成仙,是因陛下仙緣到了,老臣不過只是替陛下向玉皇大帝傳達了陛下的心意而已。”
“愛卿功不可沒!傳朕旨意,再賜仙官百畝良田,黃金萬兩。”
容初就翹着腿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看着眼前一個敢騙一個敢信的兩個人,揉了揉額角。
這皇帝未免蠢過了頭,對一個稍稍懂點低等法術的江湖騙子磕頭下跪不說,還被他耍的團團轉,什麽鬼話也敢信。
他開口就賞這騙子金銀萬千,卻将自己的親生兒子仍在冷宮不管不顧。
實在是,不配為君。
容初打量着一臉樂開了花的老皇帝,心中暗暗思索。
據她所知,這皇帝不待見李景恒,一來他是先皇後的兒子。
先皇後被陷害與人偷情,讓皇帝顏面盡失,以至于遷怒李景恒。
但這并非李景恒落得如今境地的直接原因,另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是皇帝醉心成仙,而李景恒卻莫名能看得見鬼魅。
據容初打聽,李景恒幼年時曾在皇帝面前指着空曠的古井口稱有人趴在那裏哭。
尋常的凡人是看不見一般的小鬼的,再加上這個所謂“仙官”在皇帝面前說“二皇子陰煞之氣過重”,因此從那之後,李景恒便被認定是不詳。
解鈴還須系鈴人,要解這個問題,還是要從這皇帝和這老道身上下手。
容初打定主意,也不多留,直接閃身回慶雲宮。
一落入院中,容初就撞見等在榕樹之下的李景恒。
此時的李景恒早已摘掉了先前容初插在他頭頂的蓮花,恢複到以往清冷淡漠的少年模樣。他站在樹的陰影之下,有斑駁的陽光穿過樹葉的間隙照射在他的額頭上,他手中執着一本書卷,看的認真。似乎察覺到容初回來,李景恒擡頭直直看向她。
“我在等你。”合上手中的書卷,他道。
“嗯。”容初走上前來到他的面前,問道,“怎麽了?”
“容初……”李景恒将視線從容初臉上挪開,櫻色的唇瓣微動,“……姐姐。”
好家夥,原來是有事求她。
容初一聽李景恒這扭扭捏捏的一聲“容初姐姐”,就知道事情并不簡單。
果然馬上,李景恒繼續道:“過幾日父皇會去獵場狩獵,你能帶我去嗎?”
其實從李景恒在樹下特意等她時,容初就大概能猜到李景恒的目的,但是……
容初擰了擰眉,認真地對上李景恒的雙眼,道:“謝相協同三皇子謀反,你一個深居冷宮的皇子能做什麽?沖過去送死?”
聽了容初的話,李景恒一愣:“你怎麽知道?”
容初望着李景恒隐約夾雜詫異的雙眼不語,她好歹也是個神仙,他與謝懷裕在殿中說的話,就算是将她趕到宮外,她若是想知道,他們也瞞不過她半分。
容初不語,李景恒很快也反應了過來,容初可不是真的宮女。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他沉下聲,說得卻異常冷靜。
容初看了他許久,她看見他眼中漆黑如墨,看見他眼裏的不甘與倔強,看見他于絕境中掙紮,看見他獨臨深淵一人攀爬。
這一刻她意識到,她的游戲是他的人生。她确是來為他矯正命格,可他人生絕大多數的路,還需他一人走下去。
沉默了片刻,容初終于點頭:“好。”
那一瞬,容初看見李景恒的唇角微微向上掀起一個小小的弧度,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然後他将手中的書卷收入懷中,冷漠地轉身,只留給容初一個背影。
臭小子!利用完就走!
容初不争氣地瞪着他離去的背影暗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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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天邊最後一抹光線被黑暗吞沒,黑雲遮住夜空中皎潔的月,萬籁俱靜之時,容初偷偷出了門。
化作一抹殘影,飛快從一間間宮殿頂的飛檐掠過,容初最終閃進了白日來過的皇帝寝宮。
寝殿外間,守着幾名掌燈宮人,容初隐身進入內殿,沒有驚動任何一人。
內殿的床榻上,皇帝與一女子相擁而眠。
那女子面容嬌美出奇,惹得容初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倒不是她垂涎人家美色,只是覺得有哪裏不對。
思索了片刻,容初也沒想出究竟是哪裏不對來,幹脆不想,繼續她的正事。
在原地念了一訣,容初化作一縷缥缈白煙,在殿中消散,滲入卧在床上的皇帝的夢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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