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二十九）故人未來鴻雁到

那不是他溫暖柔潤的手，我的淚又湧了出來......

或許是太悲傷，或許是太累了，我竟昏睡了很久。

醒來時，人還是躺在沙發裏，還是蓋着絲絨被，手臂上卻多了點滴針頭。

看看頭上的點滴瓶，原來我是依靠打點滴活着了。

我緩緩地靠着沙發坐起來，眼睛急着找陽陽。

孩子不在床上。

大廳裏傳來陽陽的呼哈聲，好像在練拳。

緊接着是钊哥一聲令下地說：

“跟步，踢。收式。好！今天就到這。去看看媽媽。該醒了。”

“好！謝謝師傅！” 陽陽脆聲答應，跑了進來。

“媽媽，媽媽。媽媽醒了。師傅，媽媽醒了。”

孩子興奮地蹦到我身邊，又懂事地避開點滴瓶。

我笑了。

孩子陽光般燦爛的笑臉，最讓人開心。

“陽陽，寶貝！乖，媽媽親親。”

好像這一覺，已經過了一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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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太久，沒有親到陽陽可愛的笑臉。

輕輕地把陽陽摟在懷裏：“媽媽的心肝寶貝。”

滿心驕傲自豪地，親親孩子光亮的額頭。真好！

“阿凝，醒了。” 钊哥利落地打招呼。

我忙輕輕松開摟着孩子的手，低下頭微微攏攏睡散的頭發，不好意思地說：

“钊哥，多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我沒有馬上問鶴翔的情況。

我知道，有好消息，钊哥會第一時間告訴我。

“阿凝，都是自家人。別再客氣了。” 钊哥很直爽。

“好。” 我樂得客随主便。

钊哥過來麻利地拆掉我臂上的點滴。

看着有了大塊紫色淤血的針口，皺了下眉。

我忙笑着輕聲說：

“沒事兒的，钊哥！多謝你！我從小就這樣兒。這點兒淤血沒關系的。我幾次手術遭的罪，比這兒可慘多了。”

可能是睡的太好，我太放松了。

想寬解钊哥擔心的話，帶出了不願回憶的往事。

一說完，我就不覺地打了個冷顫，心裏、後背，猛的一涼。

臉上的笑，也凝固了，頭上冒出了冷汗。

“媽媽！媽媽！” 懷裏的陽陽感到了我的異樣，着急地喊我。

“阿凝......” 钊哥有力地扶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知道自己失态了。

忙努力翹翹嘴角，岔開話題：

“還好了。钊哥，上次的飯，對不起。” 我沒來得及吃飯，就昏睡了過去。

“三天了。早被我和陽陽解決了。” 钊哥爽快地說。

“都沒等我一起來解決。” 我想輕松氣氛，忙打趣抱怨。

“下一趟，一起。” 钊哥爽快地答應。

“好。下一趟帶上我。”

我輕柔又極負豪情壯志地應，心裏的陰影，一掃而光了。

钊哥蠻有意思。

文質彬彬的口音，有時又帶滿了江湖豪情的口氣。

或許跟練武有關吧。

幾句話下來，我的心情好多了。

而且，我餓了，肚子很配合地咕嚕了一聲。

陽陽和我笑成了一團。

钊哥也爽朗地笑了。

活着一天，就開心、輕松一天吧。

簡單洗漱一下，就開飯了。

不知是钊哥的手藝好，還是我三天靠點滴活着，餓壞了。

我吃的很香，不多，卻很飽。

陽陽和钊哥，好像不認識我這個人一樣地，看着我。

我大概是吃的，太香了。

吃完了，陪孩子四下走走，活動活動。

孩子怕我累，就提出，坐在沙發裏玩。

玩了一會兒。孩子就睡我懷裏了。

就是睡着了，孩子的小手還拉着我的手不放。

真是難為這麽小的孩子，也因為我經歷了那麽多親人分離和突變。

我于心不忍地看着孩子，眼睛又濕了。

钊哥怕吵醒孩子，小聲跟我說：

“阿凝。和孩子歇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好。謝謝钊哥。” 我輕聲答應，忍住了眼裏的淚。

钊哥出去了。

看着懷裏熟睡的孩子，多純淨無邪的小臉。

我的淚，再也止不住，撲簌簌地跌落了。

不知道，還能和寶貝孩子在一起多久。

不知道，還等不等得到，他回來......

我淚如雨下。

聽到钊哥邊走近，邊喊我。

我忙擦幹眼淚，攏攏散發。

好幾天沒有好好洗漱了，該好好洗個澡，振作起來。

钊哥回來。

很貼心地帶來一包女士衣物，放我身邊。

手裏還握着個書畫筒。笑着說：

“阿凝。鶴翔有消息了。”

“還好吧？＂我的心跳有點加快，按耐不住的緊張。

我已經在心裏，把钊哥當親哥哥一樣敬重。

所以，在钊哥面前也沒有竭力掩飾。

“去洗洗吧。等下慢慢看。”

钊哥看我着急的樣子笑了，把手中的書畫筒搖搖，放下。

又穩穩地把孩子接過去。

我有些舍不得地看看書畫筒。用手輕輕地撫撫。

抱上衣服，回自己房裏的洗漱間。

很快洗好了。快快地吹幹頭發，就回到孩子房間。

钊哥一看我進來，就從孩子床前站起來，朝外走。

路過我身邊時，爽朗地笑了：

“阿凝，慢慢看，呵呵！”

我的臉，騰地熱了。

不好意思地咬着嘴唇，朝钊哥翹翹嘴角。

孩子還睡着，钊哥貼心地離開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書畫筒。裏面是一幅書法和一封信。

妙筆生輝的歐體楷書，題寫的是直觸人心的納蘭詞，

“一生一代一雙人，争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我輕柔地重複着這幾句我熟悉的詞句，心在震撼。

他，在深深地思念我，正如我在深深地思念他。

輕輕地用手指，懸在他的書法上，順着他的筆鋒滑動......

每一筆、一畫都寫在我心上，我感受得到他對我的真心。

我在心裏喃喃地說：

“鶴翔，我等着你。”

兩行淚，靜靜地滑下。

不舍得把眼睛從他的書法上移開，又急不可待地很想讀他的信。

幾番內心掙紮，終于打開他的信。

古人雲，家書抵萬金。

這可是我第一封真正的家書。他寫道：

“凝凝，

我非常想你。

你和陽陽，還好吧。我，還好，勿念。

一直想要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早就認識你。

你赴美讀書前，曾去孤兒院告別。在那裏，我第一次見到你。

相距很遠，印象卻很深。聽院長講了你的故事後，我就喜歡上你。

我想要一輩子保護你，想要一輩子好好地愛你。

蒙上蒼眷顧，我們能彼此相愛，我此生足矣。

代我親親陽陽。珍重！

一生只愛你一個的，

鶴翔”

看着他的信，我的心裏五味雜陳。

他，十年前，已經認識我，喜歡上我。

一個人，有多少年可以用來走近心愛的人。

他走了十年那麽久，才走近我身邊。

一個人的心，又有多少年可以等待。

他的心，等了我十年。

如果，我可以活下去，我願意等他很多個十年，等他一輩子。

我要努力活下去，争取每一分、每一秒地去珍惜他。

他，一幅字、一封信，

言簡意赅，卻如同及時雨，給予了我心靈，聖露般的滋潤。

知我莫若他，我此生亦足矣。

輕輕擦掉臉上的淚水，我仔仔細細地把他的字和信收好。

也收起了我以淚洗面的悲傷。

拿出手機，靜靜地聽了一遍又一遍他給我的留言，我會心一笑。

認認真真地發出，這次分別後給他的第一條短信：

“鶴翔，我很想你！心意收到了。多謝你！我答應你，會好好活着。等你回來。珍重！”

回頭看看熟睡的孩子，心裏喊了句口號，“加油！”

拿來紙和筆，我發揮出職場精英的幹練。

幾頁紙的，給孩子的教學大綱，很快就拟定了。

語言、數學、科學、常識、歷史、外語，等等。

有過大學助教經驗的我，信心滿滿。

決定勇敢地承擔起，家庭式授課，孩子的基礎教育的責任。

聰慧懂事的孩子，是無師自通的高手。

文學、藝術，諸如琴、棋、書、畫、詩、花、茶，上下五千年，諸子百家，科技時尚，等等，我也可以邊學，邊和孩子切磋。

武術強身，钊哥是高手。已經是孩子的師傅，所以，更沒問題了。

如果孩子有興趣，我這個電子專家，還可以教孩子玩些高科技。

我這個投資能人，還可以帶孩子上股市練練手。

孩子的教育計劃，初步訂好了。

我又開始制定自己的修身養性計劃。

起床三路，入靜，太極劍，書法，琴法......

簡單明了，靜。

靜，則明。

最後，也是因該的，我要力所能及地分擔撐家的義務。

我和孩子，不能做好吃懶做的寄生米蟲。

我會好好地請教钊哥，如何分擔。

好了，基本的計劃有了。

實施起來，又有很大的随時可以調整到空間。

嗯，我拍拍自己的肩，鼓勵了一下自己的堅強和能幹，呵呵。

我看看手中的計劃書。滿意地微微一笑。

豈不知，變化，永遠比計劃會快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