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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的寶具『斜陽』,來自他寫下的一部同名短篇小說。

小說的內容并不重要,因為這個寶具并不代表着那本書,而是指代了【太宰治】最後的人生。

——沉淪在生與死之間,人間與地獄的夾縫處,真實與虛幻的茫然中,以及,白晝同黑夜的過渡時刻。

——『斜陽』,黃昏,逢魔之時。

在尾崎紅葉警惕的注視中,落日透過窗戶的昏黃光晖漸漸淡去,在津島修治微微擡起的尾音落下之時,屬于午後的刺目陽光才重新浮現出來。

房間裏一片寂靜,只聽得到三人的呼吸聲,以及秒針答答走過的聲音。

——怎麽什麽都沒有發生?他的能力僅僅是出現如同斜陽一般的幻影嗎?

還沒等尾崎紅葉将她的疑問說出來,就突然之間意識到了有哪裏不對。

太安靜了。

這個寶具針對的不是她而是森鷗外,但是對方卻一直沒有說話,好像根本沒反應過來一樣。

更重要的是,森鷗外的人形異能“愛麗絲”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跑動聲也好,哼歌聲也罷,安安靜靜的像是她根本沒存在過一樣。

尾崎紅葉轉過身看向背後,确認愛麗絲也并不在自己的視線死角範圍內。

她根本來不及朝青木荒耶質問現在的情況,下意識地便彎下腰,想要去查看自家首領的情況——

“勸你現在不要碰他比較好。”

青木荒耶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輕聲向尾崎紅葉建議。

金色的夜叉在空中浮現,帶着決然的殺意朝青木劈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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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了什麽!”

“噓,”青木荒耶用食指抵住下唇,安撫道,“森先生大概只是睡着了而已。”

夜叉的動作猛然停住,将将把刀刃斜在了青木的脖頸處。尾崎紅葉蹲下身來,認真檢查了一會兒森鷗外的狀況,确認他的确只是陷入了睡眠了之後,才緩緩地松了一口氣。

不過她在心裏卻默默提高了警惕。

看樣子是精神系的能力——提到精神系異能力就會想起“Q”,而“Q”的殺傷力,不會有人比尾崎紅葉這個老牌黑手黨更清楚了。

青木荒耶指了指貼着自己大動脈的日本刀:“我不至于在這種時候突然翻臉騙人的。”

語氣細聽起來還有點委屈。

金色的夜叉化為光點消失在了空氣中。

尾崎紅葉躬身道歉後,向青木提出疑問:“津島先生的能力……難道說是催眠嗎?”

青木荒耶的表情變得有些難以言喻。他皺着眉頭,很是糾結地反問:“這句話的意思……你覺得我很适合做一個催眠師?”

尾崎紅葉恢複了以往的閑适姿态,遮住嘴角調笑道:“那您一定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催眠師了。”

“不是,”青木荒耶苦笑起來,聲音也有點蔫噠噠的,“我的寶具效果是讓人體會到無法抵抗的正面情緒,如果你想的話,用‘幸福’來稱呼它的效果也行。”

寶具大概就是他們那邊對異能力的稱呼——尾崎紅葉非常自然地接受了這個設定,理所當然地關注起青木話語中更加關鍵的部分:“依妾身之見,森首領追求的‘幸福’不可能造成現在這種狀況。”

“我只解放了最低限度的寶具,”青木荒耶笑道,“所以他也只是做了最近這段時間能夠讓他覺得輕松的事情而已。”

畢竟連寶具的解放臺詞都沒念。

青木稍微思考了一會兒,補充:“森先生最近在熬夜工作嗎?”

當然。因為從上個月開始,橫濱這邊的麻煩就是一波接着一波,雖然都不是什麽大事,但是所有的事情堆積起來也确實煩人得很。

——尾崎紅葉明白過來青木的意思:“首領因為工作睡眠不足……”

她接受了這個說法。

看來尾崎紅葉也不清楚森鷗外在睡着的時候能不能發動異能。

青木荒耶藏在【太宰治】的人格背後,冷靜地剖析着。

【太宰治】作為一名英靈,寶具效果當然不僅僅是“讓他人感到幸福”這麽簡單。

略過虛假的幸福感不提,『斜陽』最重要的效果其實是能夠讓敵人放下警惕,在一瞬間完全忘記自己所處于戰場,然後——

利用極快的速度和絕對的力量,将他抹殺掉。

——【太宰治】并不是作家系英靈常見裏的魔術師(Caster)職階,而是相比較下來,更善于隐藏在陰影之中的暗殺者(Assassin)。

而且,這本來是從者之間進行對戰的寶具,如今用在人類的身上,當然只會造成更加嚴重的效果。

也正是因為這樣,森鷗外才根本來不及防備【太宰治】的寶具。

看來英靈在這個世界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厲害很多。

“我的寶具能夠左右戰場的局面,”青木荒耶看向陷入了沉睡的森鷗外,“我覺得這個理由就足夠了。”

尾崎紅葉朝他一笑。與之前的笑容不同,這次她的态度明顯更加尊敬也更加鄭重,而這份平等顯然是強者才能夠擁有的待遇。

與此同時,青木荒耶注意到,面板上支線任務的進度從零一下子竄到了三分之一左右的位置。

換句話說,他來到港口黑手黨這邊的目标完成了。

——而且看起來,任務要求的确不是買地。

青木荒耶如釋重負,開始順着提示的方向分析起來:應該是得到指定NPC或者勢力的認同……既然這樣,要不然接下來去武裝偵探社那邊試試?

另一頭,為了叫醒自家首領,尾崎紅葉一揮手,手上的長傘就這麽重重叩擊向森鷗外的小腿處。

森鷗外很快就醒了過來。

他自然也沒有出爾反爾,在和尾崎紅葉就菲茨傑拉德的事情與青木大體讨論過之後,爽快地答應了青木荒耶的要求。

“不過這次的作戰計劃并不由港口黑手黨負責,”森鷗外解釋,“如果想盡可能地發揮出能力的最大效果,最好先去另一個地方。”

青木荒耶想起了在書店遇到的那位太宰治君,以及他提到的與港口黑手黨對立的武裝偵探社,心裏大概明白了森鷗外的意圖。

把麻煩人物丢給宿敵,表明自己懷疑的同時利用對方幫自己打探清楚,真是聰明的做法。

不過他本來也想去那邊一趟,所以自然不會拒絕森鷗外的提議。

不過,為了保持津島修治只是有點小聰明的人設,他還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另一個地方?”

森鷗外态度十分溫和:“我指的是武裝偵探社。那邊有兩名能夠統籌全局的謀士,為了之後的合作,你們雙方還是先相互認識認識比較好。”

青木荒耶也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說的是太宰先生工作的偵探社嗎?正好他之前給我指過路,不需要麻煩森先生了。”

森鷗外毫不猶豫,順着臺階回答:“那就拜托津島先生了,我馬上寫一封介紹信,你把信交給偵探社的社長就好。”

同森鷗外演完這場戲下來,青木荒耶才心情很是疲憊地走出了港口黑手黨,卡着下班時間,慢悠悠地晃到了武裝偵探社的樓下。

他沒有立刻上去,而是在一樓的咖啡店門外嘆起了氣。

不得不說,今天過的實在是太精彩了。

——當然是貶義上的“精彩”。

唉聲嘆氣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和【太宰治】靈基的情緒都安撫好,青木荒耶剛剛一腳踏上臺階,就聽到背後傳來了熟悉的争吵聲,熟悉到好像今天早上才聽過一次。

青木荒耶轉過身來,果然看到了國木田獨步和太宰治這對搭檔。

他擡起手來,相當自然地打了個招呼:“太宰先生,我來找你有事。”

國木田獨步的表情有些困惑:“是太宰的朋友嗎?”

而且怎麽感覺有點眼熟。

青木荒耶提醒:“我是津島修治。早上的時候,我們在書店見過一面。”

“啊,原來是那位……”

國木田獨步回想起來後,沒忍住尴尬地咳嗽了一聲,又開始向自己身旁的太宰治怒吼:“果然是你得罪了別人被找上門了吧!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整天盡給偵探社添麻煩你這混蛋!!!”

太宰治連連叫屈:“津島君才不是過來報複我的!我之前才和他說過有委托可以來偵探社……啊,對了,亂步先生,你幫我辟一下謠嘛——”

青木荒耶的視線順着話題轉到了在場的最後一個人身上。

黑色的亂發,眯眯眼,看不出年齡的年輕長相,還有一身顯眼的偵探打扮。

——江戶川亂步。

人設意外的符合推理小說作家的身份。

青木荒耶有點驚奇地上下打量着他。

江戶川亂步也瞅了他幾眼,敷衍地回應另外兩人:“确實不是因為太宰的問題才找上門來的。”

太宰治誇張地松了口氣:“我就說嘛!”

國木田獨步瞪了這個不正經的家夥一眼:“既然亂步先生都這麽說了,那暫且就先放你一馬。”

只是短短幾句話,青木荒耶就意識到了江戶川亂步在這幾個人,或者說,武裝偵探社裏的地位。

還沒來得及思考更多,青木荒耶就聽到太宰治向他搭話:“津島君只用了一個下午就賺到足夠委托的錢了嗎?這麽厲害?”

青木荒耶吐出一口氣,擺出了忍耐怒火的表情:

“事情可能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江戶川亂步突然插話進來:“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讓你過來的吧。”

青木荒耶吃了一驚:“為什麽你會……”知道?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一道巨大的聲音蓋了過去:“什麽?!港口黑手黨?!!”

青木荒耶看向神情驚怒交加的國木田獨步,連忙解釋:“事情大概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太宰治在一邊捂着耳朵偷笑:“嗚哇……亂步先生說話之前記得給國木田君足夠的準備啊。”

江戶川亂步搪塞應下太宰的話,等國木田冷靜下來之後,他還是把青木來到武裝偵探社的理由給這兩個人解釋了一遍。

在青木一句話都沒和他說過的情況下,內容沒有出現任何差錯。

津島修治表情驚愕:“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身上被放了竊聽器了。哪怕他心裏明白,以自己的五感,這種事基本不可能發生。

江戶川亂步洋洋得意地擡起了臉:“這麽簡單的問題,一看就能明白了吧?”

在國木田獨步對江戶川亂步的吹捧聲裏,四人終于到達了武裝偵探社的辦公室。

窗明幾淨,寥寥幾人坐在辦公桌前收拾着文件,是比港口黑手黨那邊要正常得多的場景。

江戶川亂步蹦跶到自己的辦公椅上,用只比頤指氣使好一些的語氣問道:“為什麽我看不到你身上今天以前的任何痕跡啊?”

這句話有些拗口,但青木荒耶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真要計較下來,【太宰治】這名英靈其實是從今天淩晨才第一次出現在現實世界——畢竟青木荒耶的能力也是那個時候才覺醒的——所以他身上的所有線索都只能表明出從淩晨到現在的蹤跡。

總而言之,在江戶川亂步的眼裏,青木荒耶就像一個突然降臨在人世間的幽靈。

然而想要一眼就發現【太宰治】身上沒有攜帶超過二十四小時的信息也不是普通人能夠辦到的,至少太宰治在書店的時候就沒有發現,而是通過對話推測出來了相應的結論。

青木荒耶在這個時候終于确信,這位名為江戶川亂步的青年恐怕擁有超乎常人想象的聰明與敏銳。

既然如此,青木就開門見山地重複了一遍之前給森鷗外也說過的理由,也就是那個他來自異世界的話題。

因為兩人交流的聲音并不大,只有站在他們身邊的太宰治和國木田獨步聽到了這句話。

太宰治早就推測出了這個可能性,而國木田獨步根本沒有跟上這兩個人對話的節奏——

他有些疑惑地發問:“亂步先生,你們是在說港口黑手黨那邊的事情嗎?但是聽上去又不太像。”

江戶川亂步用尖銳的目光打量了一會兒青木荒耶,直到确認自己沒辦法從他身上得出更多的結論後,才轉過頭去:“國木田帶他去見社長吧,太宰留下。”

雖然搞不懂現在是什麽情況,但國木田還是聽從了江戶川亂步的要求:“我知道了。”

他對青木稍微鞠了一躬:“請跟我來,津島先生。”

青木荒耶朝國木田一笑,跟在他的後面走進了社長的辦公室,注意力卻悄悄地放在了亂步和太宰這邊。

他十分感謝【太宰治】這具五感聰敏的身體,至少讓他隔着一層牆壁也能聽到另一頭的交談聲。

首先是江戶川亂步的聲音:“看不出具體來歷,但是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真正的疑點。”

太宰治回答:“森先生把他派到偵探社這邊來,說明确實有一定的危險性,但不會造成巨大的破壞。”

——建立在試探上的信任嗎。不過,有這種程度也足夠了。

青木荒耶将注意力收了回來,看向辦公室裏的人,那位武裝偵探社的社長。

齊胸的灰色長發,黑色的眼瞳,還有一身整潔的和服。

與【太宰治】外表相近的描寫,但很顯然,他們兩人的氣質完全不一樣,任何人都不可能将這兩個認錯。

只需要一眼,青木荒耶就能從他的坐姿中看出來,這是一名武藝高超的劍客。

劍客先生閱讀完了森鷗外的信,終于擡起頭來看向青木:“我是福澤谕吉,武裝偵探社的社長。”

青木荒耶對他行了一個在現代不太常用的标準禮節:“我的名字是津島修治,代表『文豪結社』來到這裏,以尋求與武裝偵探社的合作。”

向福澤谕吉自我介紹時,青木感覺到了一種微妙的倒錯感。可能在一些人的眼裏,福澤谕吉并不能算作文豪,但毫無疑問,他的大名比芥川龍之介、太宰治以及江戶川亂步幾人要大得多。

畢竟是臉蛋被印在了鈔票上的名人,又是日本近代的教育之父。這麽想的話,成為足以與港口黑手黨抗衡的一社之長好像也沒什麽好值得驚訝了。

不過表面上,福澤谕吉并沒有看出來津島修治有什麽特殊的反應。

他站了起來,也對津島行了一個禮,表達了自己重視的态度。

同時,支線任務的進度條唰的一下漲到了三分之二。

青木荒耶:“………”

他回想了一下在港口黑手黨那邊艱難試探出任務條件的自己,和現在輕易得到了認同的情況稍微對比了一番後,十分肯定下來一件事情:

自己,絕對搞錯新手村了。

——都怪【太宰治】的幸運E屬性。

青木荒耶毫不愧疚地把責任都推到了【太宰治】頭上。

忽略掉【太宰治】靈基裏的抱怨情緒,青木荒耶開始思考:用正常邏輯來推斷,最後的三分之一肯定也代表了一個勢力。

青木荒耶決定出言試探:“太宰先生說武裝偵探社和港口黑手黨是死對頭,但看樣子兩個組織之間的關系并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差?”

福澤谕吉攏起袖子,沉聲回答:“在保護橫濱這件事上面,我們的目标是一致的。”

原來如此。

青木荒耶有了猜測,沒有提到第三個非官方組織,又在保護城市這一方向維持着一致……如果沒猜錯的話,最後一方應該是在政府那邊。

那麽幹脆稍微鬧大一點吧,大到能夠讓自己引起官方的注意力的程度。

“武裝偵探社的成員很快就會撤離這裏,”福澤谕吉直言,“你現在去找太宰,他會安排之後的行動。”

**

“雖然福澤先生是這麽說的,”青木荒耶朝太宰治複述了一遍福澤谕吉的話,“但是我還是稍微有點自己的私心。”

他朝窗戶那邊走了幾步,指向半空中那酷似白鯨模樣的浮空艇,眼中的光芒閃爍了幾下:“我必須要見到菲茨傑拉德。”

言下之意,不管太宰治是怎麽想的,他肯定都要上船。

太宰治笑道:“我本來也準備讓你過去。如果你現在出發的話,說不定還能碰上我們偵探社的人呢。”

青木荒耶對他一笑。

确認了太宰治口中那位偵探社成員的名字和長相,青木這才同他告辭。

等津島修治離開偵探社,名為聽從命令實則按照他自己的計劃往白鯨那邊過去之後,太宰治環顧了一圈一個人也不剩的偵探社,第二次撥通了坂口安吾的號碼。

“一語成谶啊,安吾。”在接通過程中,太宰治帶着幸災樂禍的語調說道,“看來你又要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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