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021

幹員對志賀直哉實在無話可說。

他深呼吸進一口氣, 強壓下想把彩票直接拍到少年臉上的沖動：“冒昧問一句，志賀君你今年多大了？”

青木荒耶明白，這句話是在諷刺自己剛才的行為很有“童心”。

見他這麽不想要這張彩票, 志賀直哉也不勉強，笑容依舊燦爛：“那我這邊先收着吧, 不過如果想要的話随時都可以給你哦。”

幹員連忙把這張像垃圾一樣的破紙塞了回去。

志賀直哉把彩票收進口袋裏以後, 才回答了他方才嘲諷性的問題：“你這麽一提才想起來，我差不多也快過一百五十歲的生日了？”

幹員：“……”

這個回答讓他差點手一抖把彩票掉到了地上。

志賀直哉瞥見他混雜着驚訝和懷疑的表情後, 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哪裏不對：“啊, 剛才是口誤。我現在大概十六七歲——不過, 幹員先生，你問這個是有什麽問題嗎？”

幹員：“不，我只是随便問問。”

……沒聽出來我是在挖苦你腦子不行嗎！

其實青木荒耶也搞不懂志賀直哉到底聽沒聽明白——畢竟他和對方的同步率保持在十分可憐的30％, 唯一能從靈基裏感受到的只有一直沒怎麽變過的平靜輕松的心情。

不管是被綁架、槍擊還是成功被解救下來的時候，志賀直哉的靈基只有最表層的情緒變化，而內心深處卻都始終保持着一種過分安然的姿态。

大概這就是身為幸運EX的自信吧。

也正因為如此, 與表面上的嬌氣不同，志賀直哉的行動非常具有目的性。所以在幹員否定了自己有其他事情以後, 志賀非常自然地便提出了一個想法：“我們去池袋街頭逛逛吧？”

幹員想拒絕：“我今天還有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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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并沒有什麽工作, 他已經準備好回去就打包收拾東西辭職了。

志賀直哉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重複了一遍：“彩票上開獎的日期就是今天。我想去店裏看看具體的號碼。”

幹員再次試圖拒絕：“我真的……”還有工作。

志賀直哉眨了眨眼睛，俏皮一笑：“難道陪我玩就不是幹員先生你的工作了嗎？”

他鼓起臉頰補充：“再說了, 竟然想把剛剛才被綁架過的未成年人單獨丢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你這種行為實在是太不負責了！”

幹員：“為什麽你會覺得陪你玩是我的工作……”

而且這什麽讨人厭的熊孩子發言，『文豪結社』的首領平時也不管管他的嗎？

『文豪結社』的首領不僅不阻止，還打算幫志賀直哉的任性行為更進一步：“如果幹員先生不陪我去, 我就只能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了！”

然後順便引來巡邏的警察，再順便對警察說罪魁禍首就是面前這個男人是嗎？

幹員已經看透了之後的發展。他撐着額頭, 感覺到自己的血壓正在以一種超越人類極限的速度飛快上升。

被警察發現自己這群人帶了槍就麻煩了。

……說到底，自己一個小時之前到底為什麽要答應這家夥來救他？

他咬着牙答應下來：“希望你真的只是去看看彩票的開獎號碼。”

“唉。”志賀直哉嘆了口氣，“我只是因為暫時不太想回橫濱……坡先生不在，沒有中間調解員可是很麻煩的……”

抱怨完這句話，他又開心地笑了起來：“所以你可以當我是因為無聊才陪你逛街的嘛！而且彩票中獎的話你不也可以賺到嗎！”

幹員讓『組合』的其他成員先回去，跟上志賀往商業街那邊走的腳步後，刺探道：“調解員？『文豪結社』內部是出什麽事了嗎？”

志賀直哉歪歪腦袋：“确實是內部的問題。你想知道嗎？想知道的話就幫我向粟楠會隐瞞剛才的那件事。”

『文豪結社』這個充滿了謎團的組織當然比粟楠會重要。

幹員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的話：“好。”

志賀直哉開心地笑了起來，眼睛盯着對方：“那我們算是『和解』了對嗎？”

幹員遲緩地肯定：“算是……不過本來也就沒有鬧翻過吧？”

幹員不知道的是，在他承認了志賀直哉要求的那一刻，由魔力所構築而成的契約已經落到了他的身體裏。

志賀直哉舒了口氣：“是真心話！太好了，這下我就可以徹底放心，我們兩個絕對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再有任何分歧了。”

他天然地笑道：“畢竟除了錢以外，我對外界事物還是蠻警惕的！”

幹員在心裏吐槽：……你也知道你對待金錢的态度不太正常啊。

“畢竟金錢這種東西比起人心，是想得到多少就可以随便拿到多少……”志賀直哉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拉仇恨，說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啊，到了。”

幹員跟着他一起擡起頭來，看向街道旁的彩票店：“沒想到這麽快，我還以為你不認識路。”

志賀直哉搖頭：“我沒來過這個池袋，随便選了個方向走的。”

幹員才不吃他這套：“你又要說是因為你的運氣了嗎？”

志賀直哉不承認也不否認：“一般來說我的運氣主要是發生戰鬥的時候有用。至于彩票，它看的不是運氣而是黃金律。”

你對你的運氣到底多有自信啊。

幹員吐槽了一句，将志賀話語裏奇怪的術語記下：“你不去看開獎結果？”

“啊。這個。”志賀直哉又重新把彩票塞到了幹員的手上，“我打算把中獎的榮譽分給你，開心嗎？肯定很開心吧！”

“快去兌獎吧，我就在這裏等你哦！等會兒你拿了大獎出來我會給你鼓掌的！”

幹員腦袋開始痛了：……能把這人直接幹掉嗎？

他抱着半信半疑的想法走進了店裏。

**

幾分鐘後，幹員帶着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走出了彩票店。

他看向低着頭玩手機的志賀直哉，神色呆滞，忍不住質問：“號碼真的完全對上了……難道說，幸運就是你的異能力？”

如果是真的，幹員就能夠理解這名少年之前怪異的言行究竟為何了。

——假如運氣，或者說，走路上就可以随便撿錢确實是他的能力的話。

志賀直哉将手機揣進兜裏，開始給他鼓起掌來：“恭喜恭喜！中了多少？”

幹員緊張地說了一句：“小聲點！”

然後就直接把他拽進了商業街旁邊沒人的小巷子裏，低聲問：“到底是怎麽……等等，你手機哪來的？”

他意識到志賀直哉直到剛才為止身上都沒帶手機以後，不禁大驚失色：“不會又是撿的吧？！”

“那樣的行為可是接近法律的邊緣了啊。”志賀直哉好脾氣地将自己的手臂從對方的手裏扯了回去，“是因為我撿到了一位少年的提箱，作為謝禮，他給了我一點錢而已。然後我就用那筆錢裏的一部分買了個新手機。”

……我只是離開了不到五分鐘而已！為什麽你身上就能發生這麽精彩的事？

幹員失語片刻：“他給了你多少錢？”

直覺告訴他不會是一筆小錢。

“大概有七八十萬吧，是整個裝在信封裏的，所以我沒認真數。”志賀直哉漫不經心地回答，“感覺比起謝禮來說更像是封口費。不過走在路上竟然也能遇見這種事，池袋真是個有趣的地方。”

幹員終于沒忍住，吐槽了出來：“我覺得這不是池袋本身的問題。”

“嗯……”志賀直哉不知道在思考什麽，沒有理會他的話，“所以彩票中了多少？”

回到了正題，幹員一下子嚴肅下來，認真回答：“五百萬。是頭等大獎。”

志賀直哉沉默兩秒，踮起腳來，拍了拍他的頭：“沒關系，只是一點小錢而已，別太在意。”

幹員第一反應還以為志賀直哉是在說彩票不用還給他的事，但下一刻他就意識到了好像哪裏不太對：“在意什麽？”

志賀直哉有些為難地皺了起眉：“之前我被綁架的時候，那些綁匪就要求我給他們五百萬，所以五百萬對你們來說應該是很大一筆錢了吧？”

這話聽起來真的很欠揍，但幹員還是認真回答了他：“……沒錯。”

“我之前又給你提議，如果你幫我隐瞞的話就給你一千萬……盡管數字是我随口說的，不過再怎麽說也是比五百萬多了整整五百萬啊。”

幹員已經猜到志賀直哉接下來要說什麽了。

果然，志賀直哉開始安慰起了他：“雖然你虧了五百萬，但好歹還勉強剩下整整五百萬……別太放在心上，五百萬這種小錢很快就能重新賺回來的。”

幹員身心疲憊：“……你不覺得你自己說的話前後邏輯有點不通嗎？”

而且你真的是在安慰而不是什麽故意的挑釁？

“五百萬這種小事怎樣都好，”志賀直哉顯然沒把彩票的事放在心上，轉移了話題，“我現在想回橫濱了。”

“你剛才不還說因為組織內部的原因不想回去？”

志賀直哉被他提醒了一句，才想起來自己還沒給他說約定好了的情報：“差點忘了，我不想回去的原因是太宰不太喜歡我。我不想看見他那張熟悉的哭臉，所以……”

紅發少年癟了癟嘴。

幹員耐下性子，認真詢問：“那你現在怎麽又想回去了？”

志賀直哉有些猶豫：“把這個告訴你應該沒問題吧……感覺『組合』肯定也遇見過類似的事情。”

幹員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什麽？”

志賀直哉語氣輕松地回答：“——其實我還回去的那個手提箱裏放了一個人頭來着。”

幹員：“………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