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046（加更）

某天早晨。

彭格列十代目拿着這個季度的財務報表, 怒氣沖沖地準備去找自己的守護者們算賬的時候，在正門大廳撞上了青木荒耶。

這名銀發的青年正低頭看着手上的一本冊子，一邊往彭格列的大門走過去。

沢田綱吉連忙出聲叫住了他：“青木先生, 你這是準備幹什麽？”

注意到沢田後，青木荒耶收起了手上的冊子。這時, 沢田綱吉才注意到他拿的好像是類似于意大利名景點推薦的宣傳冊。

青木荒耶點了點頭, 朝他微笑：“我想去看看人類的景點。”

沢田綱吉思考了一下：“馬普爾女士不陪你一起去的嗎？”

因為【阿加莎】與鐘塔侍從的近衛騎士長重名，彭格列內部的人一般都用她的化名“馬普爾”來稱呼。

青木荒耶回答：“她在睡覺……而且只是出去轉一圈而已, 知道我長相的人很少, 不會出現什麽問題。”

就算真的出現了什麽問題也沒關系, 反正作為阿賴耶的化身，青木荒耶也不可能這麽輕易地死去。

沢田綱吉一如既往地負責吐槽部分：“青木先生，以後還是別說這種話了。只要一說出來, 就肯定會出問題的。”

青木荒耶點了點頭：“那我就先走了。傍晚的時候應該就會回來，如果沒能及時回彭格列的話麻煩通知阿加莎一聲。”

沢田綱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財務報表，提出了一個建議：“要不要派個人和青木先生一起出去？既可以帶路, 也可以保護你的安全。”

最重要的是，能讓這群人發洩一下過于旺盛的精力。

青木荒耶笑着點頭：“麻煩沢田君了, 當然可以。畢竟彭格列的諸位都是優秀的人類, 能和你們交流也是我的榮幸。”

在經過自家一個比一個奇怪的守護者的磨煉下，沢田綱吉對青木荒耶時不時蹦出來的“人類”兩字十分無動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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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一般情況下還是挺好相處的。

于是沢田低下頭, 看向財務報表，準備讓破壞了最多公共設施的人陪青木荒耶出去逛一圈。

然後他就看到了最上頭的大名：

雲雀恭彌。

沢田綱吉：“………”

他退而求其次往第二位一看，結果卻發現上面寫着“六道骸”這個名字。

沢田綱吉：“………”

彭格列的雲守和霧守，你們兩個究竟在搞什麽啊！！

在看到第三位的“藍波”的時候, 沢田綱吉十分明智地放棄了這個只會給自己心髒帶來壓力的辦法。

他擡起頭來，看向面前表情有些疑惑的銀發青年, 對他苦澀一笑：“我馬上把隼人叫來。”

十分鐘之後，獄寺隼人趕到了大廳：“十代目，請問找我是有什麽要事？”

沢田綱吉晃了晃自己手上的財務表：“隼人，你今天陪青木君出去一趟，他想去逛逛各處的景點——因為你是本地人，這個任務就拜托你了。”

獄寺隼人看清楚沢田綱吉手上拿着的什麽東西之後，不禁臉色大變，立馬回答：“我一定會拼死完成這個任務的，十代目！”

青木荒耶站在一邊：“……也不用到拼死的程度吧。”

人類怎麽還是這麽有趣。

獄寺隼人一改之前對青木荒耶不冷不熱的态度，兩步上前，十分熱情地詢問：“青木先生，請問你今天打算去哪些景點？”

青木荒耶同他一起往大門外走去，耐心回答：“我只想随便走走，不用太遠，在附近這片街區逛一逛就好。”

獄寺隼人松了口氣——他還真怕這個人說出要去另一個城市的博蓋賽博物館之類的話：“那我先去嘗嘗意大利的特色美食？”

青木荒耶便跟着獄寺隼人往商業街那邊去逛了一圈。

商業街上人來人往，一不小心就會走失，所以獄寺隼人只好和青木荒耶站得近了點，和他說道：“等會兒我們可以去最近新修的一個廣場休息一下。”

青木荒耶眯起眼睛，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過了一會兒，他才擡起手指，指向了三點鐘的方向：“新建的廣場是在那邊嗎？”

獄寺隼人一愣：“你怎麽知道廣場的位置？”他一瞥，剛好看到了青木荒耶手上的宣傳冊，“啊，原來你看了地圖啊。”

他肯定了青木的說法：“沒錯，據說是本地的路德教投資建造的，最近有挺多市民都會去那邊休息。”

青木荒耶又往那邊看了一眼：“這樣啊。”

他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催促起獄寺隼人，讓他帶自己在這附近參觀一遍。

……

兩個小時後，好不容易才從商業街的人潮裏擠了出來的獄寺隼人不禁松了口氣，朝自己身後問道：“青木先生，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裏？”

然而卻沒有人回應他的問題。

獄寺隼人有些疑惑地轉頭一看，發現自己身後只有幾個陌生女性正在目光灼灼地打量着自己。

在她們走上前來朝自己搭讪之前，獄寺隼人撥開眼前的人群，重新走入了人群之中，呼喊起來：“青木先生？”

明明幾分鐘之前他還跟在自己身後的，怎麽就突然走丢了？

就在獄寺隼人開始尋找青木荒耶的蹤跡的時候，這人已經穿過了商業街，來到了之前獄寺提到過的新廣場。

他環視了一圈廣場，發現雖然它的建造設計的确很有獨創性，但卻幾乎沒帶有任何路德教的影子。

更準确來說，從“阿賴耶”的視角看來，這個廣場根本就和路德教無關——很明顯，投資建造了這個廣場的，其實是另一位神明的信徒。

——一位邪神。

并且，這個廣場也明顯不是普通的廣場，反而更像是那位神明的祭壇。

目前能最快速解決這件事的辦法就是直接把這個廣場破壞掉。

然而不提青木荒耶有沒有這個能力，現在廣場上的人也太多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把那個教團的重要成員全部抓住，就算這個廣場被毀了，那也會出現下一個廣場。

——想要解決這件事并不難，但卻十分麻煩，沒法直接用暴力碾壓過去。

除非青木荒耶做出決定，把這個城鎮裏的所有人都殺死。

那樣的話，對身為人類意識集合體的阿賴耶來說，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了。

青木荒耶沒忍住嘆出一口氣來：果然，自己出現在這片城區不是什麽巧合。

而能夠影響阿賴耶化身蘇醒的時間點和地點的存在，很明顯也只有那個家夥了。

同為兩大抑止力之一的，世界意識蓋亞。

怎麽想都是因為蓋亞覺得解決這件事太麻煩了，就把青木荒耶扔到這邊來，讓他做義務苦力。

——不過，作為在本地紮根了幾百年的老牌mafia，彭格列竟然都沒發現這個問題。如果不是他們的情報網出了纰漏的話，那麽，可能這件事會比自己剛剛發現廣場時推測的還要牽扯更廣。

青木荒耶摸了摸口袋，發現自己沒有帶手機。

為了防止獄寺隼人也被卷進這件事，剛才青木并沒有告訴他自己想來廣場就偷偷溜走了。

而現在要找人時才發現自己沒帶手機——也得怪青木荒耶聯系英靈根本不需要電子産品，讓他下意識地就忽略了這件事。

那就在廣場這邊等着，直到獄寺隼人找過來比較好。

青木荒耶趁還有段空閑的時間，便避開行人，繞着這個廣場走了一會兒。

走了大概有三分之二個圓之後，他終于發現了祭壇最重要的、也是最不可或缺的部分。

如果想要破壞祭壇的話，最好首先就從這個部分開始摧毀。

青木荒耶從廣場的邊緣處邁開步子，向廣場偏東位置的一片空地走了過去。

祭壇的中心就在這裏。

他單膝跪下身，看向眼前這群撲棱着翅膀，渾身潔白如雪的鴿子。

似乎是注意到了青木荒耶身上非人的特質，雖說沒什麽危險性，它們依舊只是從離他身邊稍遠的地方飛過，不會選擇停留下來。

青木荒耶想了想，還是從自己提着的某個口袋裏拿出來一塊面包，掰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碎塊後，将它們放到手心中，朝身邊均勻地抛灑了出去。

鴿子們振着翅膀，或飛或跑地過來啄食起了面包屑。

趁鴿子們幫自己遮擋住可能存在的其他人的窺探時，青木荒耶連忙仔仔細細地觀察起了這片被石板覆蓋着、仿佛十分正常的空地來。

他的手指在石板與石板的裂縫中間停了停。青木荒耶注意到了，石板的裂縫之下，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散發着微薄的紅光。

如果不是他蹲下了身，并且用比普通人還要稍好一些的視力仔細觀察這些石板的話，青木荒耶是絕對不可能發現這一細節的。

然而就算這樣，那份光芒也薄弱得仿佛是青木的幻覺。

青木荒耶望着石板裂縫陷入了兩秒的沉思後，他發現身邊的鴿子已經離去了大半。未免其他人注意到自己的動作，青木荒耶拍拍膝蓋下方蹭到的灰塵，緩慢地站起身來。

他很清楚自己的這具身體的外表非常引人注目——就像以前使用過、現在也依然在使用的英靈身體一樣。

青木荒耶的視線往旁邊的人群一掃而過，就發現有好幾個人連忙紅着臉轉過了頭。

更別提，身為阿賴耶，普通人類對他本來就有初始的好感度加成。

其實這種屬性就平常的生活而言，是有很大的好處的。然而，青木荒耶還沒享受到實際的好處，就不得不頂着這張醒目的臉在廣場上轉來轉去，盡力在不引起其他人注意的情況下開始自己的調查任務了。

對于一名調查員來說，過分突出的長相有時候反而是劣勢。

就像現在。

青木荒耶剛準備收回望向人群的目光，就發現他們不僅在注意自己，有時候也會悄悄瞥向自己對面的方向。

青木荒耶便順勢往那邊瞧了一眼。

就這一眼，他發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熟人。

黑發紫瞳的男人坐在空地邊緣的長椅上。

他依舊戴着那頂形制有些奇怪的氈帽，不過和上次見面時不一樣，最近的天氣已經有些轉涼，費奧多爾嚴實的打扮也就不是那麽突兀了。

在青木荒耶向他看去的時候，費奧多爾那雙安靜又深沉的紫色眼睛也正在注視着青木。

在喜好浪漫的意大利人看來，這兩個人長達五秒的對視或許是由于一見鐘情，也可能是故友重逢。

但青木荒耶心裏很确定，這個俄羅斯人絕對是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正在心裏盤算着該怎麽最大化地利用自己呢。

青木荒耶在費奧多爾移開視線之前擡起了脖子，将雙手插進外套兜裏之後，對着半空哈了一口氣。

他在思考該怎麽辦。

就費奧多爾只是看向這邊，卻沒有主動對自己打招呼的反應來看，他應該只是注意到了自己對于這個廣場的在意，卻沒有發現作為『文豪結社』的首領這一微妙的身份。

青木荒耶好想掉頭就走。

但是如果他就這麽離開的話，費奧多爾肯定要用“死屋之鼠”的力量調查自己的身份，如果被他發現證件上的名字是“阿賴耶”的話，那樂子可就大了。

在廣場祭壇的問題解決之前，絕對不能讓他發現自己就是青木荒耶——

或者，在他發現自己的身份之前，就主動把兩人綁在一起。

青木荒耶冷靜了兩秒。

在這附近的地區碰到費奧多爾·D其實對他來說也是預料之外，畢竟白蘭目前所在的位置離彭格列的本部可不算近。

——雖說現在可以操控還在睡覺的【阿加莎】出來，直接把這人打暈完事，但是這樣做也有可能會引起教會背後之人的注意。

歸根到底，這不全是偷懶不幹事的蓋亞的錯嗎？

青木荒耶深呼吸進一口氣，發誓自己下次不會再義務做白工之後，便提着裝滿了食物的袋子往費奧多爾那邊走去。

你有你的操心術，我也有我的演技，勾心鬥角誰不會幹啊？

随着兩人距離的靠近，青木荒耶也将自己臉上的表情調整成了完美的狀态。

他現在就像一個發現了教團的問題，經驗不足但依舊對解決這件事抱有希望的調查員，懷着警惕與興奮的心情朝費奧多爾走了過去。

青木荒耶坐在了長椅的另一側，身子的方向卻稍稍往費奧多爾傾斜：“你好。”

費奧多爾笑了笑，向表情有些緊張的青木回話：“你好。”

他當然知道青木荒耶主動來找自己的原因：“您剛才在對面好像因為什麽事很頭疼，我就想着是不是可以幫幫您。結果我還沒起身，您就主動找過來了。”

青木荒耶摸了摸自己的手指關節——這是他為現在的自己設定的、在緊張的時候會下意識進行的動作，回了一個腼腆的笑容：“是的，我發現先生你好像知道我在找些什麽，所以沒忍住就過來了……啊，差點忘記了，我的名字是斯考特·休斯，來自美國。”

借着自己看不出來血統的臉，青木荒耶這個謊可以說是撒得十分理直氣壯。

果不其然，費奧多爾也說的是假名：“休斯先生。”他明顯不在乎青木荒耶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是俄羅斯人，名字稍微有些長。所以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稱呼我伊萬。”

這人更過分，直接把自己屬下的名字無償征用過來了。

青木荒耶打蛇随棍上：“那伊萬也稱呼我斯考特就好，沒必要那麽生分。”

費奧多爾決定搶占先機，第一個提出疑問：“斯考特你的意大利語還真是流利，是經常過來旅游嗎？”

青木荒耶也不甘示弱：“伊萬你的也不差啊。我是因為母親是意大利人才學習了意大利語——不過，聽伊萬的意思，你是來意大利這邊旅游的？我還以為你定居在這邊呢。”

這兩人從聊天的第一句開始，就沒有一句是真話。

不過這是開頭需要努力蒙騙對方的緣故，等初步的試探過去，兩人的假話自然也就演變到了兩份真七分假的程度。

青木荒耶明白現在面上有求于人的是自己，所以也應該主動抛出重點話題：“其實我剛才注意到了，廣場的石板裂縫裏好像有透出奇怪的光……”

在費奧多爾溫柔的注視裏，他問出了一個非常普通人邏輯的問題：“難道說投資這個廣場的路德教會還給石板塗了熒光粉嗎？”

費奧多爾明顯很适應引導者身份的角色：“斯考特，你是這麽想的嗎？”

青木荒耶皺起眉頭，有些為難地回答：“抱歉，但是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會有些侮辱他們的信仰……其實，在注意到那些光芒之後，我就感覺到了一陣惡心，感覺那不是這個世間理應存在之物。”

換句話來說，就是理智檢定失敗，但卻靈感成功了，直覺察覺到了這個廣場恐怕有很大的問題。

費奧多爾也明白青木荒耶的意思——他雖然沒有從直覺上面察覺到這個廣場有什麽問題，但“死屋之鼠”得到的情報卻顯示了這邊或許有他感興趣的，關于“神”的消息。

從未接觸過克蘇魯神話體系的費奧多爾确實對青木荒耶所說的“惡心”半知半解，但他為了套出更多的情報，自然要擺出自己其實十分了解的模樣。

費奧多爾沉吟片刻，像是猶豫了一會兒後，才開口：“其實，我最近從借宿的那家人那邊也聽到了類似的消息……”

青木荒耶十分上道地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什麽消息？”

費奧多爾又猶豫了一會兒：“只是傳言罷了。據說投資了這個廣場的路德教會，其實在背地裏信仰其他的神明。”

“而且，似乎還其實是什麽不太好的神……”

青木荒耶心直口快：“難道說是邪神？！”

費奧多爾嘆出一口氣，搖了搖頭後，又重新翻開了自己手上的書：“這種話還是少說比較好。教會可是有不少虔誠的信徒的——據說他們之前多次實現了神跡。如果不小心觸怒了他們，你說不定會被趕出這個城區呢。”

青木荒耶思考半晌，終于問出了一個自己真的不知道的問題：“這裏不是有很多黑手黨嗎？特別是一個叫‘彭格列’的，據說業務發展的很厲害。他們都不管管這個教會的嗎？”

費奧多爾擡起手來捂住自己的嘴巴，輕輕咳嗽了兩聲：“關于這件事，剛好我也聽說過。”

青木悄悄在心裏吐槽：那你“聽說”的事情還真是多。

與內心的想法相反，他面上卻擺出了仔細聆聽的姿态。

費奧多爾這才接着說了下去：“好像這個教派最近在意大利的政府內部很是流行。沒必要因為區區一個教會得罪政府，黑手黨們應該是這麽想的吧？”

他還十分謙遜地補充了一句：“畢竟我也不是本地人，這種事也大半都只是猜測而已。”

青木荒耶這次可不準備扮演沒腦子的角色。

所以，在聽到費奧多爾的答案之後，他合情合理地提出了懷疑：“伊萬你只是個旅人而已，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被質疑了費奧多爾也不驚慌，用相同的句式反問了回去：“那按照斯考特之前的意思，你應該是本地人吧。結果連這種在當地流傳甚廣的消息都需要向一個旅客打聽？”

青木荒耶的心理素質也很優秀。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左右看看，确認周圍沒什麽人之後才低下聲來，向費奧多爾詢問：“伊萬，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為了調查這個教會而來？”

費奧多爾當然是——雖然，他的“調查”可能和眼前這個人想的不太一樣。

所以，他也低下聲：“你也是嗎？”

青木荒耶連忙對他露出了一個藏着緊張的興奮笑容：“沒錯！我本來以為最多只是個普通的邪教，沒想到……還好有和我擁有同一個目标的伊萬在！”

他來了句标準的調查員發言：“伊萬，我們兩個不如合作，一起調查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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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虛假的萌新調查員：青木荒耶

真實的萌新調查員：費奧多爾（x

貌合神離組成功會師！讓我們期待他們兩人之後的合作！

獄寺：？所以青木到底跑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