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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有人敲門。
我放下手中的報告打開門,外面站着一個金發的男孩,抱着一紙袋東西怯生生的望着我。這孩子怎麽看着這麽眼熟呢?
“那個……我爸爸讓我給哥哥送東西……”
我正想說你走錯門了,卡妙從卧室出來喊:
“冰河啊,進來吧!”
啊?卡妙的弟弟?卡妙什麽時候有個這麽大的弟弟?側身讓他進來,用眼神詢問卡妙。
“米羅,這是我叔叔的孩子,冰河;冰河,這是米羅。”
啥?叔叔的孩子?我終于記起來,這不就是Sweet那家店裏的大男孩麽。
“坐吧坐吧,別站着,東西給我。”
卡妙接過紙袋走進廚房,傳來冰箱門打開的聲音。冰河還是有些拘謹的看着我,端端正正的坐在沙發上。一會兒卡妙出來了,端着一杯奶茶遞給冰河:
“外面冷,快喝了暖暖身子吧。”
說完他坐在冰河旁邊。奇怪的看着我:
“你怎麽還站着?”
我瞅瞅冰河說:
“他好像很怕我。”
話音一落,男孩的臉頰緋紅,卡妙輕笑:
“他也是你哥哥,叫米羅哥哥就好了。”
“還是叫我米羅吧。”
我擺擺手,也坐下來,男孩還是不太敢看我,只是時不時瞟我一眼。我郁悶,今天早上刷牙洗臉了啊,也有好好睡覺,衣服也穿得很整齊,難道我現在看上去很可怕麽?
“我……”
男孩聲音小的像蚊子。
“我還是去工作吧。”
我知趣的離開客廳進了卧室,關上門,外面就響起聊天的聲音。待到霞光滿天的時候,我因為要去浴室走出卧房,冰河想要告辭。
“留下來吃晚飯吧,吃過晚飯米羅要去上班,剛好可以讓他送你一程。”
我不反對的點點頭,男孩在原地停了一下,又坐回沙發。可不是麽,卡妙做的晚餐,要我我也留。客廳只剩下我們兩個了,卡妙一個人在廚房忙。我想我應該打破僵局。
“嗯……冰河,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歲……”
聲音還是那麽小,跟卡妙說話怎麽就那麽自在?我剛要再問,手機響了,穆的電話。
“米羅,你報告寫好了沒啊?”
“好了好了,吃了飯我就給你帶去。”
“哦,這樣,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光顧着做運動把報告給忘了呢。”
竊笑聲起。我騰的站起來。
“靠!你小子皮癢癢了是不是!有本事咱倆單挑!空手道跆拳道柔道你選!”
“啊啊,開玩笑開玩笑,那我也吃飯去了啊,什麽時候你讓卡妙請我一頓啊?”
“你小子欠揍!”
啪的合上手機,我憤憤的用鼻孔出氣,完全忘記了旁邊的冰河。忽然感到有人扥我的衣角,我一低頭,看到冰河的金發,連忙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一個同事來的電話,我一激動就失态了。”
我重新坐在他旁邊。他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一樣問:
“米羅哥哥是作什麽的?”
米羅哥哥?算了,我默認了這個稱呼。
“我啊,我是FEMA的指揮官。”
我很高興男孩可以不用怕怕的眼神看我。
“FEMA?”
“就是聯邦緊急事物處理局。怎麽樣,聽上去是不是很帶勁兒?”
他咬着嘴唇點點頭,又問:
“那指揮官是做什麽的?像将軍一樣麽?”
“哦不,其實我覺得我們更像交通警察,只不過指揮的是各個部門,把他們協調起來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問題。”
男孩的眼中頓時充滿傾慕,看來是完全把我當成《虎膽龍威》那樣的偶像了。我們又聊了很多,冰河像其他男孩子一樣喜歡槍,汽車,還喜歡冰球,據說還是他們學校冰球隊的主力。
正在我向冰河演示單手換彈夾的時候,廚房門開了,卡妙端着一道菜走出來。
“米羅,快去幫我把剩下的拿來。”
我兩步走到廚房,冰河也跟來說要幫忙,于是我讓他端着甜點,自己則拿着熱菜。
“剛才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米羅哥哥在向我演示單手換彈夾!”
現在冰河完全放松了,不像他剛進來的時候那樣謹慎。卡妙笑笑,拉過椅子招呼我們吃飯。盡管材料很簡單,但是卡妙的手藝總能給這些平凡的材料錦上添花。看來這小家夥是饞了,吃得狼吞虎咽。晚餐結束後,我幫卡妙收拾好桌子,和冰河穿上大衣要出門。卡妙囑咐說:
“把冰河送到公車站,路上小心。”
“沒問題,走吧,小夥子。”
街上行人步履匆匆,我和冰河不急不徐的走着。
“有卡妙這麽個哥哥真好啊,想吃什麽就讓他給你做。”
我調侃的說道,冰河臉色微變:
“其實我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俄羅斯,和姨媽住在一起,我母親死的早,爸爸又一個人在這邊創業。後來爸爸和伯父,也就是哥哥的爸爸不知道因為什麽吵的很兇,哥哥一生氣就一個人離開和伯父常住的法國來到這裏,這期間我們總共也就相處過幾個假期的時間而已,但是哥哥對我很好,什麽都先想着我,讓着我。後來伯父因為車禍去世了,爸爸想給哥哥一筆錢,但是哥哥沒要,他說他不想介入爸爸和伯父之間的事情。這些……這些我都是聽我繼母說的。”
長長的一段敘述仿佛用盡了冰河的力氣,他一聲不吭的走在我身邊。我不禁伸手撫摸着他的金發,想不到他竟然隐藏了這麽多和他年齡不相稱的經歷,我覺得他應該是個無憂無慮,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才對。我還在傷感,轉眼間他又歡快起來,拉着我的大衣問:
“米羅哥哥,下次我可不可以去參觀你的辦公室?”
“嗯?好啊,你不怕見到一群怪人?”
我沖他扮了個鬼臉,他咯咯的笑了。公車到了,我目送着他上了公車,揮手告別,看着金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唉……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啊……”
我站在飲水機前,看着窗外燈火通明的喧嚣城市。
“喲,米羅,少見,怎麽多愁善感起來了?”
路過的阿布停下來用手背碰碰我的額頭,
“沒燒啊……”
撥拉開阿布的貓爪,我不服氣的說:
“怎麽?就只許你整天看電視劇看到痛哭流涕,我就不行因為人生的苦難感慨一下?”
“你有感慨的時間就去解決一下第五大道油罐車翻車,在高壓線旁邊。”
老爺子!阿布眨眼間就跑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我嘆氣,回過頭,老爺子的方眼鏡滑到鼻梁中下部,他用中指推了一下眼鏡,遞給我資料。
“今夜無人入睡啊……”
真希望冰河那個孩子可以過的快樂,在趕往現場的路上,我由衷的想。難怪卡妙對那個孩子照顧的那麽盡心盡力,現在,也算上我一份吧。也不能憑白讓他左一個“米羅哥哥”,右一個“米羅哥哥”的叫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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