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将軍
眼看自家主子似又要往石壁背後去,風鳴趕緊蹿到主子面前:“爺,老爺叫您過去呢。”
那人問:“老爺子撺掇着他來,他卻将我一并拽來了,風鳴你說爺會過去麽?”
風鳴汗都下來了,見自家主子就要躍上石壁,忙說:“爺,您要是不過去,小的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嗯?也會被罵哭?”那人姿勢停了停,問了這麽一句。
“會……會。”風鳴想,莫不是自家主子決定大發慈悲了?
豈料那人靜了半晌,幽幽吐出一句:“那我可得去看。”
“啊?爺……”風鳴哭嚎。
“你就回說找不着爺,到點兒了就給爺發個信號。”那人說到這便躍上了石壁,朝上扔下一個東西。
風鳴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的信號棒,爺啊,信號棒不是這麽用的啊喂:“爺,聽說今兒席府在辦生辰游園會呢,您不去看看?”
那人沒動靜。風鳴繼續說:“剛好包老太太今兒也在園子裏,您不去看看?老太爺可是吩咐了……”
上頭還是沒動靜,風鳴揉了揉仰得發酸的脖頸,頹喪地說:“小的還想跟您禀告天卷書局那件事兒呢……”
風鳴吓一大跳,爺就這麽從上頭跳下來了,看來果真是對天卷書局那件事兒耿耿于懷啊。那人又是打了個哈欠:“說。”
“底下人回說,是有個管事給天卷書局那邊供書,所以小的派人盯着,發現竟是席府的管事。”風鳴舒了一口氣。
那人想了想,又問:“查出來了?”
風鳴看了他一眼:“還沒,咱們的人又進不了席府。而且那管事之後就再沒有接觸過天卷書局,所以線索就斷了……“
“沒再接觸過?”那人問。
“市面上流通的那些,都是天卷書局重印的,據說……”風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自家主子,“據說還是賣脫銷。”
風鳴覺得這時候該加點馬力,便說:“爺,您不是還說要确認剛才那戲有沒有聽差麽?”
“走。”那人邁開步子往前去,風鳴樂滋滋地跟上。
卻說席蔽語這邊。看着席蔽語換上一身藕色長裙,雖說依舊淡雅清麗,可陶姨娘和晚歌還是忍不住相視嘆息。方才裙子被妙藍弄髒的當下,席蔽語是有些錯愕的,可随後就只是無奈而已,相比陶姨娘和晚歌,她反而是最無所謂的一個。
陶姨娘嘆了兩聲,還是起身幫席蔽語拾掇:“幸而發髻不用重梳,姑娘底子好,配什麽衣裳都是美的。“
“若是換了三小姐,指不定鬧成什麽樣兒呢。”晚歌心裏還是有氣,免不了嘴上就帶了幾分刻薄。
席蔽語看了她一眼,晚歌這才不說話了。陶姨娘從櫃子裏拿來淺藕色的繡鞋:“衣裳換了,鞋子自然也得換了。”
晚歌幫席蔽語把鞋子換了,突然想起什麽:“姨娘,您說小姐這會兒換衣裳,別的人會怎麽看?”
陶姨娘苦笑着說:“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若是老太太待會子問起,晚歌你就回說是小姐自己不小心弄濕了衣服。”
晚歌還想說話,陶姨娘制止了她:“今兒是四小姐的生辰,別因為一身衣服惹老太太不快,況且三小姐和咱們姑娘原本就有些不湊合,妙藍這事兒要是再拿出來說,關系可是要越鬧越僵的。”
晚歌這才點頭,去廚房端來湯藥給席蔽語服下,接着和席蔽語相攜着走其他路徑,往露荷亭去了。
兩人到露荷亭之時,去游園的那些公子小姐都已經回來了,一趟游園明顯将關系拉近,雖還是保持謙恭有禮,但席間至少已經是談笑風生。老太太在上座瞧着,彭息風仍是和其他公子坐一處,彭起煙也還是和席蔽靈在一塊兒,但卻不見了席蔽語的身影,她心下覺得甚是奇怪。
而後老太太遠遠地看到席蔽語和晚歌走進露荷亭所在的園子,發現席蔽語身上的衣服怎麽換下了?
席蔽語剛一進亭子,席間上的談話便靜了下來,男子那一桌均是拿豔羨的目光打量着席蔽語。席蔽語這樣冷然又清麗的容貌,在這一衆莺莺燕燕之中,無疑是最亮眼的,這些宦家子弟從第一次進亭子拜見老太太起,都對這一位佳人印象深刻。
少女們那一桌則是截然不同的反應,席蔽容和席蔽微倒仍是碰着頭小聲地說着些什麽,席蔽靈嘴角輕撇的表情也在情理之中,其他小姐們卻均是有些疏離地望着席蔽語,疏離之中倒還有些其他什麽成分。而最熱情的當屬彭起煙了,她一見席蔽語進園子,就坐不住了,待席蔽語一走近,就抓住她的手:“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席蔽語擡頭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對她點點頭,示意她不用過來行禮。席蔽語這才對彭起煙歉然地笑笑,她這麽一笑,露出清麗淡雅的笑容,讓對面那桌的公子們又是一陣着迷陶醉。
到此時,大家才又重新聊了起來,不過有些話題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席蔽語身上。魏文權小聲地對旁邊相熟的幾個說:“這位難道就是席太傅的千金?”
“席太傅?”自有那不知情的人問。
“莫不就是當年那娶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席太傅?”有人不可置信地說。
魏文權點頭:“就是那個席太傅。”說着便轉頭詢問間隔幾個位子的彭息風:“息風兄,這位席二小姐跟你倒是有些關系的,怎麽卻從未聽你提起過?”
彭息風遙遙看了看正在聽彭起煙講話的席蔽語,正待要說話,卻有人說:“文權兄,你什麽時候聽我們京城第一才子說起過哪家小姐了?”
魏文權想想點頭:“可不是嗎?算我沒問,算我沒問。”
席蔽靈瞧着那彭起煙自從剛才起,就一直沒理過自己,而且席蔽語還煞有介事地換了身行頭,心裏頭越想越不痛快。剛好這時有位潘家的小姐問她:“蔽靈,那就是二姐?”
“是呢。”席蔽靈看向說話的人,露出甜美的笑容。
看席蔽靈這麽親近自己,潘家小姐便主動靠了過來:“蔽靈,那怎麽沒瞧見你二姐說話呢?”
大家聽潘家小姐說到席蔽語,也都悄悄聚攏過來,有那些妒忌席蔽語容貌的便說了酸話:“莫不是不能說話兒吧?”
說到重點上了,席蔽靈有些得逞地笑着:“我從來沒見我二姐說過話呢。”
原本想着自己這話指不定能掀起什麽軒然大波,讓那些沒長眼的男子們瞧瞧,自己那個花容月貌的二姐竟不能開口說話,還能那麽向往麽?
可她沒料到的是,自己這麽一句話卻如一個石子丢入汪洋中毫無波瀾,她轉頭看到園子門口站着的人,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驚愕的可不止她一個人,老太太很吃驚地看着園子門口站着的人,看了看也是一臉迷茫的王嬷嬷,王嬷嬷沖她搖搖頭。還是席蔽靈第一個反應過來,對着園子門口那人喊:“表哥!”
老太太才反應過來:“常将軍大駕光臨,老身有失遠迎!”
常暮對着席蔽靈點點頭,笑着一路走近,走到老太太跟前行禮:“老太太客氣了,今兒我父親來席府和兩位席老爺議事,說是今兒是席府四小姐的生辰,也帶上我來席府湊個熱鬧。常某不請自來,還望老太太見諒!”
“常将軍說哪裏話,能請到常将軍,微兒今年的生辰辦的實在榮耀。”老太太說着便看了席蔽微一眼。
常暮順着老太太的目光看向席蔽微,席蔽微頓時驚慌失措地起身對着常暮斂衽行禮:“常将軍請上坐。”
老太太也說:“還請常将軍留下吃杯酒。”
常暮點頭笑說:“那常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各位請不必介懷在下,盡情便是!”
既然人家将軍都這麽說了,沒過一會兒氣氛又活絡了過來。老太太和常暮在上座聊着話兒,下座諸人的話題則也都跟這位常将軍有關,只有席蔽語從方才聽說這位來客是将軍之後,眉眼就忍不住彎起。
彭起煙捕捉到席蔽語臉上這輕易看不到的神情:“蔽語,你笑了?”說着也就跟着笑了。
席蔽語被彭起煙這麽一說,才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不低調了,連忙收起臉上的笑容。彭起煙又問:“可是,你怎麽換了衣裳?”
晚歌習慣性地看向老太太,有些故意放大聲量說:“小姐方才不小心弄濕了裙子,不得已才換了一身。”
立在席蔽靈身後的妙藍一聽這話,臉色頓時煞白。晚歌說完這句,正要将目光從老太太那收回來,卻瞥見那位常将軍看着自己,心下大懼。
不過只一下,那位常将軍就移開了目光,晚歌這才心有戚戚地低頭站着。席蔽語感覺到晚歌的不對勁,便随意偏頭看了看站在右側的晚歌,只這一偏,就發覺那位常将軍的目光此時落在自己身上,雖然她感到不解,但還是輕描淡寫地移開視線。
廚房陸陸續續上來菜品,皆是精致可口,讓人食指大動。常暮借着這個,跟老太太開口:“老太太,常某倒想要去和大家同吃同樂,不知……”
老太太這才發覺自己将常暮留在座位上太久了,忙說:“常将軍請自便,就是不知這些菜色對不對常将軍的胃口。”
“老太太過慮了,常某長年行征在外,對菜肴從來不講究。別說是老太太府中這些精美菜色了,就是那尋常菜肴,常某也都是愛不釋手的。”常暮回道。
老太太笑着點頭,安排常暮到男子那一桌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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