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眼前的馬兒是軍營中退換下來的老馬,高大駿捷,脾性很是溫順,陶滿滿輕撫它的鬃毛也不見它有半分抵觸。

好吧,至少坐上去不用擔心被甩下來。

可尴尬的是!

陶滿滿目測這匹馬身高約莫有一米七,而她自己尚且還在發育中的小身板兒卻不足一米六五!

欺負人啊!

她躊躇半晌,眼看着老師兩眼都要冒出火光了,她才試探着抻手抓住馬鞍,右腳尋摸着踩上馬镫,躍躍試了一試後,下盤向上使力,左腳跟上...

奈何,預想中的帥氣飛身上馬的情景并未出現,整個演武場只餘下她滑稽的表演。

因為先前舉了弓,她的手還酸軟着,所以根本撐不住身子上馬!

陶滿滿漲得一張通紅的蘋果臉,不敢直視老師的目光,想也知道,他對自己只怕是無言以對了。

“陶知予!你怎的半分長進也沒有!”

果然,他這一咆哮,滿場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陶滿滿低着頭,摳着手,有心為自己辯解,“這匹馬太高了,我、我上不去。”

“特意給你安排一匹矮腳馬如何?”明晃晃的嘲諷她。

也不是不可以,陶滿滿心說。

她面上悶着不作聲,老師一手插腰,起了勢頭就要好生教訓這個不成器的學生,話還未出口就讓人打斷:“老師,司業讓我來通知您,祭酒巡臨國子監,現下召集各位學官前去議事堂呢。”

如此,陶滿滿有幸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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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滿心竊喜的拉着吳寶儀去換衣裳,路上兩人還說了蕭玉信讓人痛打毀容的事。

末了,陶滿滿捧着紅撲撲的小臉,眸光發亮,“五娘,你說會否是秦瑛為我出氣呢?”

她咧着嘴,那臉上的笑意哦,仿若春日裏開得正盛的桃花,灼灼生姿,活脫脫一個陷入愛戀中的無知少女!

吳寶儀卻當頭一盆冷水潑下,“七表哥才不是甚熱心腸呢!你呀,平日裏少看些才子佳人的話本,即便有人沖冠一怒為紅顏,那也絕無可能是七表哥!”

“嗨呀,人總是要有夢想的嘛。”陶滿滿其實也就是單純的想想,秦瑛那家夥連自己喜歡他都跟見了鬼似的,想必也不會去自打臉的找蕭玉信的不痛快。

她方才出了些汗,便問吳寶儀借了塊小靶鏡對着擦汗,理頭發。

吳寶儀又拿出她的香水來,左噴噴右噴噴,還對着陶滿滿噴。

“我的衣裳熏了香,同別的味道混在一處,豈不是就臭了?”

吳寶儀聞言湊近她,在小美人肩窩處小狗兒似的嗅來嗅去,“哪裏臭啦!”

“滿滿秀色可餐得很!好想咬一口!”

“呀!我的頭發!”

陶滿滿低聲驚呼,吳寶儀見自己惹了事撒腿就跑,另一個呢拔腿就追。

不長的廊道裏,小女郎們你追我趕,玩的好不自在。

吳寶儀身子靈活,躲過陶滿滿的追擊,一閃身就消失在拐角。

陶滿滿沒頭沒腦的跟上去,也就不曾看清有人從屋子裏出來,直沖上去便跟對方撞了個滿懷。

她本就頭發散亂,眼下更是雪上加霜,髻上的珠花都勾在眼前人的衣扣上。

秦瑛拆下珠花給她,“冒冒失失的,你着急作甚?”

陶滿滿定眼一看,“秦瑛!”她一面把珠花往頭上戴,還一面忙不疊的問:“你也來國子監上學啊?你父王是不是覺得你終日游手好閑,總算有意約束你了?”

看看她這張嘴,一開口就沒甚好話。

秦瑛悶着聲兒斜眼橫她,這小姑娘沒眼色的還要再說,吳寶儀這時火急火燎的跑回來将她給拉走了。

“七表哥臉都黑了,你再沒個收斂仔細他修理你。”

“不會呀。”陶滿滿道,細想她與秦瑛相識這段日子,他的脾氣與傳聞中相差甚遠呀。

吳寶儀搖搖頭,深覺她就是沒有被社會毒打過才如此天真,“你過去一心撲在蕭玉信身上,對旁人都愛答不理,不了解七表哥的惡名。”

“他不僅脾氣壞,還目中無人得很。”

“幼時我在宮中迷了路,求他帶我去找母親,他居然鼻孔朝天的問我是誰?!”許是勾起了年少時倍感羞惱的回憶,她憤然得很,“當年我與他可是同在文淵閣聽學呢!也不知那些對他趨之若鹜的女郎作何想法,多是為了他那張好臉,膚淺!實在膚淺!”

“四娘,便是七表哥與你有救命之恩,你也要堅守本心莫要被他蠱惑了!”

陶滿滿回頭遙望秦瑛玉立的背影,彎着月牙眼道:“可是他真的很好看啊,只一眼就見之不忘。”

吳寶儀龇牙咧嘴,抓住她的肩晃了晃,“你還說他為你教訓了蕭玉信呢,你看他方才搭理你嗎?”

“你醒醒吧!”

陶滿滿抿唇不語,哼,她就是覺得秦瑛很好。

午後不多時,空中黑雲密布,銀蛇穿梭期間,轟隆雷聲伴随着疾風滾滾,飛沙走石,頗有修道者渡劫的陣勢。

驟雨瓢潑而下,打落一地殘紅敗葉。

陶滿滿也因此歇了逃學的心思,挺直着腰背,看似極為專注的聽講,實則心不在焉,神游太虛讓仙人撫頂授長生去了。

好容易挨到散學,因着吳寶儀要等堂哥一道兒回家,她便背着書袋獨自先走。

滂沱大雨已然轉緩,淅淅瀝瀝的飄着。暮雲沉沉,天光昏暗,四處街燈悄然亮起。

陶滿滿一手撐着油紙傘,一手提着裙擺小心的避開地面的水宕,腳步很緩,幾乎似蝸牛般挪動的速度。

一輛繡金寶蓋香車很容易就跟上她的腳步,并且又分毫不差的停在她的身邊。

那駕車之人是個黑衣勁裝的清隽少年,陶滿滿好奇的觑了一眼,沒做多想,自然也不予理會。

不料對方率先抱拳施禮,“四娘子,請。”

嗯?認識的?

陶滿滿頓住身形,滿目狐疑,還不待她開口詢問,車窗就被人從裏面向上推起,而後露出一張精致玉面來,“上來。”

見是秦瑛,她不再猶豫,手腳并用的爬上車轅,黑衣少年還适時拉了她一把。陶滿滿謝過後,鑽進車廂裏直接問道:“趕車的小郎君是誰呀?長得還怪好看的。”

秦瑛歪身坐着,手裏拿了本典籍注一目十行的翻,聞言神色涼涼的擡眼,“好看?給你做親随如何?”

陶滿滿有些受寵若驚,對對手指頭,“我是沒意見的,不過得問他本人願不願意啊?當然我平日裏去的地兒少,身側跟一個模樣出挑的長随會否太過張揚了?”

可是誰會拒絕帥哥呢?真是糾結啊。

“你在想屁吃。”

她不僅未有推阻,反而還一臉心向往之,可見與那等負心薄幸的男子一般是個好美色且見異思遷的,氣得秦瑛郁結于胸,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将人從眼前推開,所謂不見心不煩。

“什麽嘛!喜怒無常的大魔王!”

陶滿滿故意跟他作對,偏要湊去他眼前,巴掌大的小臉左晃晃右晃晃,讓原本心生悶氣的秦瑛失笑,不過面上還是一派冷峻,伸出手不客氣的擋住她,“煩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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