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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該被擄走不知所蹤,如果堂而皇之的出入景陽侯府,豈不是在向秦瑜宣告他的計劃失敗?

小姑娘容易擔驚受怕,秦瑛也就不會主動提起為了對付她,秦瑜那厮還有備選方案。一計不成,再有一招,因而既然她破了局,乘勝而上最妙,以免後患無窮。

思及此,他低頭與陶滿滿耳語數句,最後又道:“今夜暫且到我府上歇着,莫要在外随意走動。”

陶滿滿還在回味他方才的話,兩眼亮晶晶的,閃動着大仇将報的精光,忙不疊的點頭,“好好。”

次日休沐,正是空山新雨後,日光和暖。

靜法寺內雲集了長安衆多文人雅士,是為寺內新落成的佛塔,也為秦瑜舉辦的雅集。

據聞今次集會中展出的俱是三皇子的珍藏,數十幅古今書畫名作,其中甚至還有失傳已久的號稱“天下第九行書”的大家真跡。

為着一飽眼福,即便未能收到雅集請柬的書畫同好者都紛紛趕赴靜法寺,所謂簪佩交錯也不過如此。

秦瑛直到巳時三刻才姍姍來遲。

他身着紫色織卷草紋襕袍,束發的金冠在秋陽下泛着光,端的是睥睨高雅的矜貴之氣,又因着他懷抱一只小貓兒,再平添幾分慵懶。

書畫展的地點設在佛塔前有一株百年銀杏樹的空曠之地。初秋時分,銀杏樹葉尤綠,形如巨傘的樹冠撐起大片陰涼。

秦瑜對他的藏品愛惜非常,每一張書卷、畫卷都穩妥的放置在圍繞樹幹而設的紅木長桌上,并且派有專人把守。

賓客攘攘,秦瑛甫一露面,衆人或驚訝或詫異,絮絮低語着混世魔王怎會有興致光臨與他的氣場大相徑庭的文人集會。

秦瑛來時閑庭信步,現下卻斂了神色。他給爆米花順毛時,手勁也輕一下的重一下,足可見他內心的煩躁。

秦瑜看在眼裏,幾乎能篤定對方為何會纡尊降貴來此。

他瞥眸看一眼與人談笑風生的蕭玉信,而後提步行至秦瑛面前,笑道:“七郎怎的一人在此?于書畫一道你也小有所悟,可有喜歡的?為兄盡可相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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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掃視過去,當場展出的不僅有本朝名家所繪的《六尊者像》、《折枝碧桃圖》,還有罕見的早期山水畫代表作《游春圖》,青山疊翠,水天相接的春日之景,熏風融融,直教人有身臨其境之感。

書法這處,最為耀目的是《松風閣詩帖》,寫于粉本之上的文字縱若橫飛,足可見作家的飛揚意氣。

不過嘛,秦瑛彎腰湊近細看,确定它也是摹本,因為真跡被藏于和親王府。

秦瑜以為他看上了這詩帖,額角一跳,頓感肉痛,可方才已經放出話了,他只得繃着面子,“七郎若是...”

“不必。”秦瑛冷聲打斷他,煩亂的心思已經毫無遮掩的顯露人前。

“啊,也對。”秦瑜心下一松,為他的情緒又不免快意,是以話就多了些,“以七郎的眼光,看不上諸般凡品也實屬平常。”

“昨夜為兄留宿宮中,父皇拿出他收藏多年的《黃州寒食詩帖》,比之《松風閣詩帖》确實略勝一籌,假使七郎讨要,父皇定會割愛。”

他噼裏啪啦說了一堆,秦瑛半分不見上心,而是眸光犀利的看向他,“昨夜你整宿都在宮中?”

這是試探他呢,秦瑜心有成算,面上只道:“沒錯。”

“怎麽?可是有甚要事?”

“與你無關。”秦瑛心下微哂,蠢貨當真對他自己的計劃敗露一無所知。

秦瑜卻認為他口不對心,愈發覺得自己将陶滿滿這步棋走得甚好,如今看來,對秦瑛造成的影響遠比想象中的更大。

在外人面前,從來沒有兄友弟恭。

一個表情言語間盡是不耐,一個假惺惺的寒暄數句已覺仁至義盡,因而秦瑜一走,秦瑛恍如這雅集中的局外人。他四處晃悠了一圈,最後還是在《松風閣詩帖》的桌前停下,手裏抓撓着爆米花的腦袋,一面還不動聲色的觀察來往賓客。

雅集上珍馐酒馔豐美,與會賓客好些都是自诩清靜無為的風流之士,好詩歌、嗜美酒。

蕭玉信作為秦瑜的發小,算是半個主人。先時他一直陪着他們清談論道、剖析時政、吟詠歌賦,此時卻不見了蹤影。

另一個宋清彥,他的才名冠絕天下,自然是文人集會的寵兒。他一來就被靜法寺的主持邀請去為佛塔做“壁記”,敘寫這座建築的源流以及建它的意義,事後再請工匠雕刻在石壁上,連同佛塔一并永世流傳下去。

他文采了得,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洋洋灑灑、一氣呵成數百字的散文,詞措優美,布局精妙,令圍觀之人連連贊嘆。

才子不僅在文人中,在世人眼裏都是受追捧的對象,可以說,若是将宋清彥籠絡在己方陣營,則自帶大批擁趸。

秦瑜的母家權微勢弱,他只得依靠經營自己的名聲,将天下文士清流作為争儲的政治資本,宋清彥這等少年英才可不就成了他積極争取的對象?

要說成大事者必然能忍呢!

饒是他聽信陶聞溪所言,隐隐約約将宋清彥與秦瑛劃上等號,可今次見他在集會上聲華極甚,不僅等閑文人對其推崇有之,便是朝中沉浮宦海幾十載的老臣也贊不絕口,直言莫說翰林學士為其囊中物,假以時日必能出将拜相。

于是,秦瑜這個心啊,開始躁動不安起來。他甚至還想,宋清彥與秦瑛那等纨绔輕薄兒都能來往,而自己既有文名、才名、賢名,憑何還比不過秦瑛去?

他很有自信,宋清彥定會擇明主而栖。

那邊壁記寫完,宋清彥被簇擁着往銀杏樹下而來,秦瑜與他并肩而行,兩人相談甚歡,宛若多年相交的好友。

秦瑛驀然憶起那晚在胧月閣,姓宋的繃着一張死人臉,義正言辭的不甘為細作的模樣,他就想笑。

日上中天,已是午時。

靜法寺的僧侶送來廟中的齋食供衆人享用。

韋思危與成親王家的小兒子秦珏不知從何處勾肩搭背的冒出來,見到秦瑛還好奇得很,“七郎!你居然也在!”

秦珏比秦瑛年長月餘,也是個混不吝的。兩人打小湊一處,照旁人的話來說那就是臭味相投,他見了爆米花就忍不住手癢去逗/弄,“你這貓兒平日裏精貴得很,怎麽今日又舍得帶它出來見世面?”

“昨兒我得了一只品相甚佳的猞猁,你想要嗎?趕明兒我派人送到你府上?”

秦珏逮着爆米花就是一頓揉/搓,鬧得好脾氣的小貓咪都發了怒,直沖他龇牙咧嘴的喵喵叫喚,秦瑛嫌惡的撥開他的魔爪,“滾。”

“這雅集無趣得很,竟是些沽名釣譽之輩,也就三堂哥愛附庸風雅。”秦珏讨了沒趣,轉而嘟嘟囔囔的抱怨,還撺掇韋思危道,“二郎咱們走吧,聽小曲兒去?”

“不去。”韋思危嗅覺敏感,直覺将有大事發生,不過人多耳雜的他也不好問,想着一步不挪的跟着秦瑛看好戲。

“你也掃興!”秦珏不滿,狠瞪他半晌見人無動于衷,幹脆氣呼呼的跑去端了碗果茶獨自蹲在一旁吸溜。

韋思危無語,“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秦瑛見怪不怪的,成王府又無須秦珏支撐門楣,當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傻子也挺好。

午時後,靜法寺又聞風而來諸多赴京趕考的布衣學子。

他們一見這些世間罕見的珍藏,你争我搶,如饑似渴,從而引起了争端。

原本秦瑜見人多,不僅調派了人手護衛藏品的安危,同時也是維持雅集秩序,并且讓後來者排隊按次序欣賞書畫。

可是呢,年輕的士子們血氣方剛,在人群中稍有推搡就大打出手,當然鬧事者很快就被帶走未釀成禍事。

韋思危見了撇嘴道:“不說別的,就是那《松風閣詩帖》分明是贗品摹本,還能讓人當成寶貝就着實滑稽。”

他的音量不低,剛巧讓近旁的一個學子聽得一清二楚。

此人是黃魯直的崇拜者,從長安的最南城來到靜法寺就為一睹偶像的真跡,誰知讓韋思危潑了冷水?

他不知韋思危是何身份,可是觀其錦衣華麗,尤其是秦瑛一身紫,定然非富即貴。可少年人一腔熱血,剛直不阿,沖動使然,他大聲喝道:“一派胡言!”

“方才小人近觀詩帖,字字長橫長豎,大撇大捺,中宮似有圓心,不僅氣魄骨勁,氣韻也飄逸混融,豈能有假!”

“是嗎?”秦瑛漠然着臉不答話,而韋思危笑得玩味,還煞有介事的點點頭,“說的倒是在理。”

可他話鋒一轉,問道:“我見過他的真跡,你見過嗎?”

學子家境貧寒,于黃魯直的了解多從書上所知,對其書法也多是看的拓本,讓韋思危一問,當即就短了氣。可他并不為此自卑,坦然道:“自然比不得郎君侯服玉食,小人未見過!”

韋思危大笑,“你有點意思。”

他貫來長袖善舞,因見着學子雖一身青布長衫,領口袖口也多有磨損,但絲毫不掩其一身清貴之氣,便主動道:“你參加明年的春闱?可有準備詩卷幹谒?要我給你推薦嗎?”

學子以為自己冒冒失失得罪了權貴,哪想對方毫不介意,一時有些赧然,吞吞吐吐道:“多謝,學生實力所在,無需貴人相幫。”

“喲,有骨氣。”

他們幾人的小插曲自然引得秦瑜的注意。

《松風閣詩帖》可是他最引以為豪的收藏,斷然不會有假!他帶着三分笑的越過人群,來到秦瑛面前,直接問道:“七郎,方才我聽誰人說詩帖并非真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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