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寧城是南方城市,沒有暖氣,一到冬天全靠意志力和空調。再加上今年冷空氣回流,寧城的溫度比往幾年還要低。早上七點,戶外還是黑漆漆的一片。

柒笙昨晚熬了夜,醒來的時候已經十點,又在床上磨蹭了大半個小時才起床。

她一向愛美,以往冬天也不怎麽愛穿羽絨服,但換衣服的時候忽然想到紀淮北出差,便沒有顧忌的拿出壓箱底的羽絨服套上。

下樓的時候,她聽到廚房有動靜,還以為是阿姨在做飯,便朗聲喊道:“阿姨,幫我煮碗面。”

動靜停了一秒,又繼續。

她聽到廚房開火的聲音,便朝着廚房走去,沒想到剛拐彎,發現廚房裏的是紀淮北。

她脫口而出:“你不是要出差嗎?”

紀淮北正在燒水,手裏還拿着面條,聽到柒笙的話,轉頭看向柒笙:“急着趕我走?”

“沒有。”柒笙不知道紀淮北是怎麽理解出這層含義,還惡人先告狀。

“不是你昨天說今天要出差嗎?”

“下午。”水開了,紀淮北把面條丢進鍋裏,又拿一個幹淨的碗,打調料。整套動作幹淨利落。

“哦。”柒笙掃了一眼,發現沒有看到阿姨的身影,又問道:“阿姨呢?怎麽是你在做飯?”

“阿姨今天休假。”紀淮北從冰箱裏拿出一個雞蛋,單手打進另外一個煎鍋裏,滋滋作響。

鍋裏的面條正在翻滾,咕嚕咕嚕,煙霧缭繞。紀淮北将面條從鍋裏撈出來後放進碗裏,又澆上熱湯。

一碗簡單的清湯面就好了。

他把面端到了餐桌上:“吃吧。”

說完,又回廚房端起那杯已經冷掉的咖啡往客廳沙發走去。

柒笙小口吸溜着面條,目光時不時掃向在沙發上正在處理文件的紀淮北。

兩人互不幹擾。

二十分鐘,門鈴響了。

紀淮北朝門口看了一眼,放下手裏文件起身準備去開門。

“我去。”

吃人嘴短,柒笙咽下最後一口面條,起身朝門口走去。

她走得急,沒注意看外面是誰就直接開了門。

看清門口是誰的時候,表情瞬間垮了。一天的好心情都在此刻毀滅。

周凱頭上纏了一圈繃帶,嘴角和左臉還帶着不知名的淤青。看到柒笙的那一瞬,他表情有點扭曲,但很快表情就失控。

旁邊一個中年男子一巴掌拍在他後背,聲色俱厲道:“愣着幹什麽,還不給人賠罪。”

中年男子那一巴掌力氣并不小,周凱被打得身子踉跄了一小步。

柒笙沒見過周凱的父親,但當他們兩人站在一起時,還是明顯能認出這是周凱的父親。

兩人不止五官有些相似,品味也相同。周父有些發福,哪怕穿着一身的貂,也遮擋不住他的大肚子,還有手上的大金戒指,沒有陽光,依舊明晃晃地刺眼。

這一番裝扮就差沒把“我是土豪”寫在臉上。

周凱把手上的燕窩遞給柒笙:“柒小姐,前段時間我在酒吧對您有些冒犯,希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柒笙沒接,就保持着開門的姿勢。

她大概猜到紀淮北對周家做了什麽,也不覺得周凱是真的給她道歉。

既然不是真心道歉,她又為什麽要接受。

周父見柒笙這樣又探着身子想往裏望:“紀總在家嗎?”

柒笙默不住聲地往旁邊移,擋住周父的視線。她語氣冷淡:“不在。”

她才不要這兩個人大早上的來破壞她和紀淮北的心情。

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紀淮北的聲音。

“柒柒,誰在外面?”

謊言被拆穿,柒笙也沒有半點心虛,只是在紀淮北過來的時候,瞪了他一眼。

這人怎麽回事,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上這個時候。

是專門來拆她臺的嗎?

她不再管門外的周氏父子,把門打開,語氣不善:“找你的。”

說完,直接回了客廳。

周父見紀淮北出來,連忙上前卡在門口:“紀總,您看方便聊會嗎?”

紀淮北不明白柒笙怎麽莫名又生氣了,也不想和周氏父子在門外耽誤。看了一眼周凱父子,不冷不淡道:“進來吧。”

說罷就進屋追柒笙。

柒笙沒有回屋,簡單地把桌上吃好的碗筷收拾了一下,看到周凱和他父親進屋,一個眼神也沒多給。

只有一個碗,柒笙沒打算用洗碗機。她剛打開熱水,撈起衣袖,還沒來及碰水卻被趕來的紀淮北制止。

“先放着,一會兒我來洗。”

紀淮北只當柒笙是不願意看見周凱所以鬧脾氣,難得耐着性子哄人。

“我帶他們去會客廳,你要是在不想見就去樓上呆一會兒?”

紀淮北哄人時,聲線會刻意放得很低,撩而不自覺。

柒笙很吃這套,她臉色放緩,高傲地點了點頭:“嗯,我上樓了。”

她放下衣袖,徑直上樓回了房間,全程沒有搭理過站在客廳的周氏父子。

方才紀淮北和柒笙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站在客廳的周家父子聽得一清二楚。現如今有求于人,只能當做什麽也沒聽到。

紀淮北慢條斯理将碗洗幹淨後,才帶他們帶去會客廳。

紀淮北一樓雖做了會客廳,但很少接待客人,一般是紀淮北品茶時才會使用。

紀淮北父親喜歡喝茶,紀淮北平時也有收藏茶葉的習慣,會客廳裏更是擺放了各種不同價位的茶葉。

此刻他卻沒有半點要泡茶的打算。

“家裏簡陋,沒有茶葉,見諒。”

話雖這樣說,但他端坐着,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甚至沒有給他們倒一杯水。

“不麻煩紀總,我們粗人一個也喝不慣茶葉。”周父臉上堆着笑。他搓了搓手,表明這番來意:“紀總,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帶着犬子特地來給您夫人道個歉。”

早兩年,周家還在小縣城時,家裏還算和睦,自從搬到寧城,家裏富有後,周父別的本事沒學到,壞的習慣倒是一樣沒少沾。

在外面的小情兒一個接一個沒有停過,甚至有了私生子,連家也不怎麽回,對周凱更是很少過問。

周母雖然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面養了情人,但管不住,只能對周凱就越發寵愛。

前兩天,周父發現公司的業務接連出了問題,明明談好的合作人也忽然撤資。他忙得焦頭爛額,一番打聽才知道自己兒子惹了不該惹的人,當天他難得回了趟家。

一想到這些天生意上的損失,他顧不上周凱頭上的傷,就把他揍了一頓。

冷靜下來後,又想聯系紀淮北的助理,想要約紀淮北見一面,當面致歉,但每次都被助理以紀總有事,紀總很忙這些借口不痛不癢地打發。

幾次受阻,他只能托關系打聽到紀淮北住處,大包小包提着東西上門拜訪。

紀淮北掀起眼皮不冷不淡地看了一眼周凱:“方才我聽到令郎已經在門外道過歉了。”

一句話将周父的路堵死。

周父一時語塞。

道歉只是明面上的說法,實則是希望紀淮北能夠停止對他們公司的打壓。

他本就體虛又穿了一身貂,在紀淮北的壓迫感下漸漸起了一層虛汗。

他擡手擦了一下額頭的虛汗,放低了姿态:“那紀總您看,能不能高擡貴手放過我們公司?”

紀淮北語氣淡漠:“周總,我想您可能誤會了。我請你進來,不是因為想和你坐下來好好解決這件事。只是正好今天我在,想和你說清楚,不願意你日後打擾我夫人。”

“這事兒沒法解決。”

周父臉色頓時變了。

他畢竟比紀淮北年長,沒想到紀淮北如此讓他下不來臺。

他身子後仰,背脊靠在木椅上,企圖用輩分壓制。

“按照輩分,你也得叫我一聲叔叔。生意場上的事沒必要因為一個女人,鬧得不愉快。我手上有個不錯的項目,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和你五五分。”

紀淮北眼裏的冷意直達眼底:“先學會尊重你的夫人,再來談生意的事。我們要用午餐,就不送了。”

說完,他不給周父任何說話的機會,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直接趕人。

周父本還想說什麽,卻被紀淮北的眼神驚住。紀淮北渾身散發出的那股狠厲氣息實在不像一個掌權JSG沒多久的年輕人。

周家父子在紀淮北這兒碰了一鼻子灰,最後只能灰頭土臉悻悻離開。

等他們離開後,紀淮北才給柒笙發消息讓她下樓。

周家父子在圈子裏臭名遠著,柒笙下樓後就拿着香水在客廳噴了幾下,美其名曰除晦氣。

紀淮北聞到這事柒笙常用的一款的香水。

等柒笙除完晦氣後,他才問道:“午餐想吃什麽?”

“這麽早?”柒笙剛吃完早餐還不算餓,只是對昨晚那頓晚餐記憶猶新,聽紀淮北這樣問,下意識以為是紀淮北做飯,“那我們現在要去超市買菜嗎?”

紀淮北本在給陸池發消息,聽到柒笙的話,擡頭往向她:“不用。你想吃什麽,我讓陸池買了送過來。”

柒笙還以為紀淮北下廚,一聽是讓陸池送,瞬間失去了興趣,靠在沙發上,拖着聲音,懶散的回應。

“哦。随便吧。”

紀淮北察覺出柒笙的失落,解釋道:“時間來不及,陪你吃完午餐就要去機場。”

柒笙一聽這話瞬間精神了,坐直了身子。

什麽叫陪她吃完午餐就要去機場?還有昨天的吻。

紀淮北到底什麽意思?

沒等她想明白又聽到紀淮北哄人似的摸了摸她腦袋,說:“等我出差回來在給你做飯,今天先将就。”

紀淮北誤把柒笙的沉默當做生氣,像哄家裏小輩一樣哄着柒笙。

柒笙耳朵不争氣地又紅了。這一刻,她慶幸自己是長頭發,能夠遮擋住耳朵的異樣。

“我不挑食。你随便點。”

紀淮北腦海中忽然閃現昨晚柒笙報的那一串不吃的東西。他盯着柒笙看了兩秒,難得沒有出言反駁,而是沉默的避開柒笙不喜歡的食物,然後選了幾道菜給陸池發去。

四十分鐘後,陸池終于提着食盒姍姍來遲。

柒笙一眼就注意到食盒上的logo是市區一家私房菜的标致。原因無他,柒笙也非常喜歡那家餐廳,時常去關顧。

只是因為那家私房菜生意火爆,不接外賣單,平時訂座也很困難,更別說像今天這種節假日,實屬有些意外。

陸池把食盒放到餐桌後又把裏面的餐盒,一樣一樣地擺了出來。

柒笙坐下後,發揮老板娘的人道主義,對陸池關懷道:“陸特助,你吃了嗎?沒吃的話,坐下一起吧。”

“已經吃過了。”陸池笑着禮貌回應。

這一刻,他內心是複雜的。

按照之前定好的行程,他們本來是今早十點的航班飛往江城,但昨晚淩晨他忽然接到紀淮北的消息,讓他将航班改到今天下午。

他本以為紀淮北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現在看來,更重要的事可能就是單純的和柒笙吃頓午餐。

他整理好思緒,再擡頭時神情已恢複正常,恭敬的對紀淮北說道:“紀總,我先去車上等您,順便整理一會兒要用的文件。”

得到紀淮北應允後才離開。

柒笙在一片沉默中平靜地用完午餐,然後送紀淮北離開。

這一次與上一次不同,她将紀淮北送到了屋外,一直目送着紀淮北離開。

她望着遠去的車輛,心裏多了一種異樣的情緒。

直到自己獨自回到別墅,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好像有點舍不得紀淮北離開。

元旦節,別人都是全家人聚在一起談天說地的節日,只有柒笙一個人在家無所事事,實屬顯得有些孤單。

她在家玩了一下午手機,實在不願意浪費時間,便直接開車回了老宅。

恰好,柒笙父母今天推掉了應酬在家陪老爺子過節,沒想到柒笙今天回家。

晚上,一家人難得在一起吃了頓團圓飯。

爺爺有段時間沒看到柒笙,得知紀淮北出差後便讓她留在家裏多住幾天。

柒笙和紀淮北結婚後就一直沒有回家,一想到回去也是孤零零一個人便想也想得同意了。

晚上柒笙躺在床上快要睡着時,迷迷糊糊間忽然想起上次去舒沫家被紀淮北叫回家的場景。

回想起被紀淮北支配的恐懼,她的瞌睡蟲在那一剎那消失得無影無蹤,立馬吓得睜開了眼睛。她拿過旁邊充電的手機,坐起身來給紀淮北彙報行程。

發完信息後,柒笙的睡意也消失得差不多,便又逛了一會兒微博,醞釀睡意。

沒想到五分鐘後居然收到了紀淮北的回複。

紀淮北:【好。】

已經快一點,柒笙沒想到紀淮北還沒休息。

她和紀淮北很少會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上次她問紀淮北桌上的游樂園門票是不是給她的。

她抿着嘴唇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打字詢問。

柒笙:【這麽晚了,你還在工作?】

大概過了半分鐘的樣子,紀淮北回了她一句語音。

柒笙點開,放在耳邊。

紀淮北低沉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

“早點忙完,早點回來給你做飯。”

語音結束後柒笙遲遲沒有回過神,等到反應過來,手上又點了一遍語音。

啧,紀淮北這人怎麽這麽會撩。

柒笙按捺住心裏的悸動,高冷地回複了三個字——【不稀罕。】

發完這句話她就後悔了,覺得自己似乎有點不近人情,還有點兇。

又連着補發了兩條。

【也不是很急,你慢慢來。】

【注意休息。】

一分鐘後。

紀淮北:【我急。】

柒笙抿緊了嘴唇卻也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她把手機扔到一旁,撲倒被子上喊了一聲。

很好,現在徹底睡不着了。

她平複住心裏的激動,重新撿回角落的手機打字。

柒笙:【老公早點回來,我等你哦。】

來呀,比誰會撩是吧?我還會輸給你?!

這該死的勝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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