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照臨被關進房間之後,第一反應是觀察房間的陳設和之前有什麽不同。
沒什麽不一樣的。
連櫃子上的擺鐘也是——烏木制成的擺鐘曲線流暢,鐘身雕刻着一個托舉着星星的女神側相,金色的太陽紋擺錘不知疲倦地來回擺動着,玻璃鐘面模糊地倒影着他的影子。
這裏的時間流速總是令人捉摸不透。
但更捉摸不透的……似乎還有司青玄。
照臨沉默了一會兒,走到窗邊,企圖打開那扇連接着外牆的窗戶,卻發現這扇窗被人從外向內、用木板封死了。窗棂上的劃痕是新鮮的,說明這窗戶剛被封上不久。
照臨:“……”
他就知道,某人記仇。上次他爬床偷襲被踢了出來,這次對方就絕對不會再給他這樣的機會。
他該慶幸,司青玄封窗的時候至少還給他留了一條縫——看來不是要把他悶死在房間裏的意思。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司青玄向他微微笑着,嘴上卻毫不留情地說“老實呆着、別來煩我”的樣子。
照臨伸出手,細細撫摸過那扇窗戶的每個紋路,然後攤開手掌看了看。
他的天賦決定了他大多數時候并不需要舞刀弄槍。但在接受新人訓練時,他依舊接觸了一些槍械的基礎課程,直到現在也沒有落下訓練,甚至将其發展成了自己的一種愛好。
昔日修長的、只在指尖留下了薄薄琴繭的手,手面上又生出了些許粗糙的槍繭,甚至還留下了幾道淡淡的疤痕。
照臨看着自己手上的繭痕,心想,司青玄不會喜歡他的手變成這樣的。
……不過沒有關系。反正他也不會再去握住司青玄的手了。
一扇對覺醒者而言不怎麽牢固的窗戶,就這麽封住了照臨的心;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這扇窗燒成灰燼,他與司青玄的關系又如何呢?
Advertisement
回不到從前。
如果他還把司青玄當做曾經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司青玄,把自己當做曾經那個未來可期的照臨——那就大錯特錯。
照臨覺得,自己還沒有卑鄙到能裝失憶的地步。
他只想問問司青玄,他為什麽會來到這個幻境裏;他想把司青玄安全地送出這個幻境。
所以,他更希望與司青玄尋求合作。換句話說,他希望司青玄能夠接受覺醒者四人組的合作請求。
更多的,他暫時不敢想。
司青玄在幻境中表現的比四個來自官方組織的覺醒者更加如魚得水——怎麽看都不是個沒有反抗之力的“普通人”。
這意味着,司青玄大概率也是個覺醒者。
可是……他怎麽會成為覺醒者呢?
幾年前,那場象征着災星異動的流星雨降臨地球。詭異生物從此就像是被注入了活力一般,在人類世界中肆虐。與此同時,也有不少人在經歷了那一場流星雨後,沾染靈氣、成為了覺醒者。
那一批被靈氣眷顧的人,可以說恰逢其時,擁有了各種“天賦”。
在那一晚之後,人類群體中也陸續有新的覺醒者出現。可是這種天然的覺醒者少之又少——大約是萬分之一的概率,且沒有固定的條件。
大量的覺醒實例向人們證明了,“覺醒者”并沒有絕對的标準。無論男女老少,誰都可以成為覺醒者——這是個純粹的概率問題。
覺醒者經常在抗擊災異的第一線工作。他們是人類文明的堤壩,抵抗災異的一次次侵襲。他們是默認自己随時可能會在任務中犧牲的。因為大部分覺醒者,或遲或早,也會在瘋狂的“異變”中失去自己作為人的那一部分。與其如此,倒不如用剩下的時間來守護自己所珍視的東西。
只有極少數的天才,能在這場群魔亂舞的異變中抓住攀升的階梯,進階為“神明”一般的存在。絕大多數的覺醒者,都只能作為将人類社會延續下去的薪柴燃燒自我,最終化為一撮不為人知的、飄落的灰燼。
這樣的人生是否有意義,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答案。但災異防治局在編的執行員基本都與自己身邊的親朋好友保持着距離,如照臨當年那樣“人間蒸發”的也不在少數。
與普通人和平安寧的世界相比,覺醒者的世界實在太過危險,如果沒有人引導,那新生覺醒者的日子會非常難過……
照臨的眼神暗了暗。
當啷。門外忽然響起門鎖被撬動的聲音。
門被輕輕推開,門縫裏鑽出一個、兩個、三個頭來。
照臨:“……”
“老大——”宋瓒壓着嗓子、拖長了聲音,鬼鬼祟祟地喊道,“我們來了——”
照臨忍不住嘆了口氣:“進來。”
門頓時大開,宋瓒、多明戈和加西亞施施然地走了進來。
“老大,原來連你也被鎖住了。”宋瓒皺了皺眉,“看來咱們四個都被限制行動了啊。”
“你們幾個是怎麽出來的?”照臨問道。
“出不來才比較奇怪吧?”宋瓒理所當然地說,“咱們可是覺醒者誒,徒手都能拆了這門……好吧,其實是加西亞的功勞,他會撬鎖,然後把我們都給放出來了。”
加西亞沖所有人微笑了一下:“只是用了一點小技巧而已。”
“我們聚在一起,是為了商量接下來的行動方針。”多明戈壓了壓自己的帽子,“不知道為什麽,這座城堡的人似乎打算直接軟禁我們。”
照臨心想,他大概知道為什麽。
因為司青玄嫌他們礙事。
“咱們先按兵不動。”照臨用手指整了整自己的領口,“我要……等一個人,和他談談。”
“等誰?這個幻境裏還有能和咱們談談的?”宋瓒下意識地問了一句,随即愣了愣,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難道是等——”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衆人神色一凜,問加西亞:“你不是已經給附近的仆人都已經下了暗示了嗎?怎麽還有人來?”
加西亞的能力是精神暗示,主要是影響周圍人對某樣事物的認知。他在關押他們幾個的門上都下了暗示——“這扇門非常牢固,裏面關的人不可能出來,所以不需要在附近看守”——于是周圍的仆人都該做什麽做什麽去了,沒什麽人注意他們的動向。
加西亞說道:“我已經下了暗示了,沒有出錯啊。”
他們的神經繃緊了。
幾秒後,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來人穿着寬大的白色襯衣,花邊蕾絲褶皺領如雪色的浪花。少年高挑卻纖瘦的骨架把這件精致到有些累贅的衣服撐了起來,雪白的手腕被荷葉邊的袖口遮住,只餘纖細白皙的手指露在外面。他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連零散的發絲都有種優雅灑脫的美感。
總而言之,這是個從畫中走出來似的、看起來應當與玫瑰和絲綢為伴的貴族少年的模樣。
是覺醒者們所熟悉的那個莫蘭登少爺。臉上挂着肆意的、慵懶的微笑。
“這裏很熱鬧啊。”莫蘭登少爺似笑非笑地說道,“看來,我有必要告誡我的仆人們在各位的門上多加一把鎖了。”
覺醒者們:“……”
很快,他們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幻境中的時間被重置了,管家、女仆盧西亞等人都已經不認識他們了。
為什麽莫蘭登少爺,反倒表現得像是和他們相當熟悉?
看他的語氣和神态,分明也記得他們幾個人!
為什麽……為什麽只有他是特殊的?
“把我們幾個都關起來,原來是莫蘭登少爺你下的命令嗎?”加西亞最先反應過來,硬着頭皮發問。
對方只瞥了他一眼,回複:“是我,又怎樣?”
“你——”加西亞剛想追問些什麽,就被滿臉沉重的多明戈攔住了:“等等。”
多明戈将視線轉向照臨:“你之前說要等的人,就是他吧?”
莫蘭登少爺沒有說話。照臨則緩緩點了點頭。
“那好。咱們先出去,這裏就留給你們。”宋瓒拉上另外兩個覺醒者往門外走去,還不忘回頭露出了一個稍顯尴尬的笑容,“那什麽,你們慢慢談!我們這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哐啷一下,門被關上了。
“你的隊友們都挺活潑。”衣着華貴的小少爺朝着照臨露出一個笑容,“看來,你這幾年過的很充實啊。”
照臨沉默着,凝視了眼前的人幾秒,擡起手來,似乎想要撫摸對方的臉——
一聲尖銳的戾鳴,不知道從哪裏飛出來一只黑色的鳥,停在對方肩上,兇相畢露地盯着照臨,似乎只要他敢把手再往前伸那麽一點,它就敢把照臨的手指咬下來。
照臨的手一頓,收了回去。
“你能用自己的樣貌和我說話麽?”照臨低聲地說道,聲音如夜色般清冷迷蒙,“……青玄。”
“你倒是還敢叫我的名字。”眼前的少年——也就是司青玄,輕輕地慨嘆了一聲,“但我不願意再見你了。”
照臨的指尖微微顫動了一下,随即雙手攥緊。
“說實話,我的氣還沒有消。”司青玄扭頭注視着他肩頭的鳥兒,“這只鳥,名字叫鬼哭鸫。很醜,我一度很嫌棄它。”
鬼哭鸫:“……”它像是能聽懂一樣,有些哀怨地啄了司青玄的發絲一下。
“但我現在看見了你。”司青玄擡頭,目光直視照臨,“忽然就覺得這只鳥兒可真是可愛啊。”
“照臨。”
“我現在很想讓它啄下你的眼睛、剖開你的胸口。”
司青玄的眼神像一柄刀落在照臨的胸前,冰涼刺骨。
照臨毫無畏懼地,或者說是坦然地、覺得司青玄對他做什麽他都心甘情願地,說出一句:
“我很抱歉。”
一瞬間,四周的空氣凝滞了。
司青玄沒有動作,但他肩上的鬼哭鸫卻微微發着抖,拿翅膀掩住了自己的腦袋——似乎是有些招架不住主人的怒氣。
“就這樣?”司青玄的語氣裏聽不出什麽起伏,“就這麽一句道歉?”
是啊。
其實司青玄在幻境裏看見照臨的時候,就已經隐約猜到照臨會人間蒸發的理由了。
因為照臨成了該死的“覺醒者”,為了大義,甚至還加入了災異防治局。
他會和自己劃清界限,是為了保護他,也是因為從照臨成為覺醒者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可是……愛情,到底是什麽東西?
是由于身份和地位的轉變就能輕易變質的廉價品,還是說抛就能毫不猶豫地抛下的、只是用于調劑人生的慰藉品?
司青玄曾以為,他和照臨都是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但現在看來,這麽想的,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誠然,照臨這麽做有他自己的理由——但是司青玄永遠不會承認這些理由。
不能怪戀人薄幸,只能怪自己深情。這才是最可悲的一點。
這麽多天,司青玄早就想通了。
只不過……面對照臨的時候,他還是會忍不住怨怼、委屈而已。
“算了。”司青玄移開視線,心裏發酸,嘴角卻硬是勾了起來,“我們從此以後不談這些——你也別再叫我的名字。”
“你已經不配了。”
司青玄冰冷地抛出幾句話,照臨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談談你的情況吧。”照臨吸了口氣,盡量控制自己,說道,“你是什麽時候成為覺醒者的?等我們出去以後,防治局的人可能會上門備案。”
“什麽覺醒者?”司青玄瞥了照臨一眼,眼角帶笑,漂亮得有些煞人,“我姓莫蘭登,是這個古堡的主人。沒聽說過什麽覺醒者。”
照臨知道司青玄這是不想在現實裏和他有所牽扯,但成為覺醒者後的生活不是那麽簡單的,他只能選擇勸說:“你別——”
“接下來,我們只談正事。”司青玄正色,眼底浮現出淡淡的戾氣,“你們在這兒折騰太久了。給你們一個線索,最先在古堡裏做召喚儀式的人是裏卡多·莫蘭登。管家正在準備的是第二次召喚。然而,現在城堡裏的異常,是第一次召喚後遺留下來的問題——症結在裏卡多身上。他通過祭祀,從他的神那裏得到能力,但那股力量失控了。”
“要解決,必須找出裏卡多在哪裏。可以确定,他現在就在這座城堡附近。”
“我給你們四個小時的時間,找出裏卡多·莫蘭登,打破這個時間循環。”他笑着說道,“否則,我就采納管家的意見,把你們作為祭品,獻給那個所謂的‘神明’……反正它在祭祀儀式上必然會現身。到時候我就宰了它。把這個幻境徹底搗碎。”
銜尾蟲的力量是幻境的根源。
殺死銜尾蟲,一切自然就結束了。
“倒計時——現在開始。”
“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