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淤痕

謝餘年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omega，局促，緊張，兩只幹巴巴的手扣緊了桌上的杯子，整個人像一根立馬就要斷掉的弓。

昨晚楚言一五一十跟他交代了那天昏倒的真實原因，謝餘年就提出想見這個omega一面。

起初楚言不同意，謝餘年就用一雙哭紅的眼睛看他，也不說話，不過幾分鐘楚言就徹底敗下陣來，當着謝餘年的面撥通了沈钰的電話。

沈钰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了句好。楚言聽到他不同于往常的暗啞聲線和有些嘈雜的背景，本想再多問一句，可謝餘年已經趴在他懷裏閉上了眼睛，于是楚言什麽都不想問了，挂斷電話就抱着自己老婆鑽進了被窩。

今早楚言送謝餘年到約定地點的時候，謝餘年看起來情緒不錯，下車前還笑眯眯地湊過去吻了下楚言的唇角。

“別擔心。”他說，“我還是很相信你的。”

“陳溪。”謝餘年看着對面的omega神經質地絞着自己的手指，聽到他的聲音後，陳溪的身體很明顯地顫了一下。

“你不要緊張。”不同于往常在談判桌上幹練淩厲，謝餘年此刻的語氣很輕柔，帶着一點誘哄的味道。

陳溪卻絲毫沒有被安慰到，他面色蒼白，幹燥起皮的嘴唇半分血色也沒有。一雙眼睛很圓，很漂亮，但因為臉上過分瘦削，眼窩處微微凹陷而顯得有些可怖。

他看向謝餘年的目光裏全是驚慌失措，過度的緊張讓他下意識咬住自己的下唇，将上面一塊翹起的皮撕咬了下來。

鮮紅的血珠一下子滲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刺痛讓陳溪清醒了幾分，他不敢再看謝餘年，低下頭開始飛快地道歉。

他的聲音在發抖。

對面omega的精神狀态不是很好，謝餘年幾乎一眼就看出來了。此刻他聽着那一疊聲的道歉，輕輕皺了下眉。

“陳溪，好了，沒關系。我不是來找你興師問罪的。”謝餘年慢慢地說，“能先擡起頭看着我嗎？”

陳溪安靜了一會兒，很小心地擡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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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我家先生，”謝餘年說着，露出一個很明顯的笑來，似乎被自己這個稱呼逗笑了，“就是楚言，之前應該和你認識吧。”

“但前段時間他出了點事，之前的有些事不記得了，所以我想來問問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

“沒…沒有…是我打擾楚先生了…”陳溪的聲音很小，“對不起，我不會再去找楚先生了，都是我的錯，您不要怪他。”

“那你能跟我講講，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嗎？”謝餘年桌子下的手來回撫摸着自己隆起的肚腹，整個人看上去很放松，并沒有什麽壓迫性，言語間也很溫柔，跟陳溪遇到過的許多人都不一樣。

陳溪小心翼翼地看他，謝餘年就沖他露出很淺的笑來。

“不要害怕。”他再次重複，“是我自己想來見見你。”

“畢竟，我先生過去的事，我也不是很了解。”謝餘年垂下眼睫，語氣裏帶了恰到好處的請求，“所以，你願意跟我講講嗎？”

“楚先生，楚先生在我們學校投了獎學金，然後每年還會挑其中的幾個omega進行額外的資助。”陳溪明顯被這樣的謝餘年騙住了，他盯着咖啡杯頂部那個心形的拉花，整個人看上去脆弱又無害。

“具體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楚先生的這個習慣保留了好幾年了，每年挑的都是成績優秀但是家庭比較困難的omega。他不會直接和那些人見面，都是委托自己的助理，畢業之後也不會再和他們聯系。”

“之前我聽別人講，好像楚先生的父親之前是這個學校畢業的，所以可能…可能有這部分的原因吧。”

講話時因為緊張，陳溪的左手時不時會去摩挲右手的手腕。

謝餘年視線不經意間落在那塊枯瘦蒼白的皮膚上，停頓半秒，又裝作毫無所覺地轉了回來。

他看到了藏在陳溪藏在袖子裏，不小心露出的深紫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