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孩子
可能是周末的關系, 早上的超市人很多, 人聲沸騰,站在人群中的沈穆深依舊紮眼,一眼看去, 就能看清他在哪裏。
齊悅用一塊錢硬幣推了一個推車, 推到了沈穆深的身旁,略微拘謹。
“太複雜的菜式我不怎麽會做。”
因自家母親的安排而被破壞了心情,沈穆深面無表情,嗓音略沉:“随便做點應付過去就好了。”
所謂的随便應付, 好像只會更難。
走到生鮮區, 齊悅松開推車,微微彎腰在冰櫃前挑選肉類, 沈穆深看了眼在他身邊的推車, 想了想,還是推着車走在齊悅的身後。
“雞肉吃嗎?”齊悅看了眼雞肉,再問身後的沈穆深。
沈穆深瞥了眼, 沒多大感覺。
“不挑。”
“玉米排骨湯呢?”
“随便。”
“牛肉呢?”
“随便。”
……
在沈穆深敷衍的回答了第三次之後,齊悅放棄了和他繼續交流, 她覺得她就是問遍這個超市的所有菜, 他都會給她回兩個字——随便。
最後齊悅決定做雞肉炒西藍花, 牛肉炒香菇, 玉米排骨湯, 還有一個炒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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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蔬菜準備放進推車中的時候, 轉身卻發現沈穆深并沒有在身後, 在超市掃了一圈,最後在零食區的貨架下看到了沈穆深。
抿着唇,手抵着下巴,做思考狀,看着面前的零食,略微沉思,像是在在思考挑選哪一種。
沈穆深也吃零食?
齊悅有點不太敢确信,如果他真的會是買零食的人,那麽他家就不會幹淨的除了礦泉水之外,一點吃的都沒有。
齊悅從遠處看了眼,發現沈穆深看的是糖果,猜不透沈大爺的想法,齊悅也沒有打算繼續猜下去,視線轉移,卻不經意注意到沈穆深身上的穿着。
大概是距離遠了,齊悅才能把沈穆深看全了,直到現在她才注意到沈穆深今天沒有穿西裝,一身休閑的穿着,白色毛衣,淺灰色褲子的家居服。
這還是齊悅認識沈穆深一年來,第一次見到沈穆深除了西裝外穿別的衣服,以往西裝筆挺,多了精英感,少了人情味,冷漠疏淡拒人千裏之外。
好吧,就算現在的休閑打扮少了強迫感,但依舊是倨傲清冷,冷漠疏淡。
正要走過去,卻發現沈穆深的周圍圍了一群女孩子,實則是在挑選零食,但目光總是時不時的偷看沈穆深,就沈穆深的長相和身高來說,确實挺受歡迎的。
要不是他散發出來的冷空氣實在是太過強烈了,大概早就有人上來搭讪了。
……算了,這個時候她還是暫時不要過去拉仇恨了。
拿着蔬菜,齊悅在超市中随意逛了一下,今天周日,有不少的家長是帶着孩子出來逛超市,吵吵鬧鬧,卻也溫馨。
齊悅頓足在超市中,看着一對夫妻推着推車中的一個卷發小女孩,小女孩大概四歲的樣子,頭發是微棕色的天然小卷毛,綁成了兩條小辮子,小臉肉肉的,五官卻很精致,好看的雙眼一眨一眨的,東張西望,似乎對周圍所有的東西都很感興趣一樣,像個小天使。
好可愛。
齊悅的嘴角微彎,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小孩這種生物,也就看起來像天使一樣,實則是惡魔。”
“那也是可愛的小惡……”齊悅反應過來,話語一停,看向忽然出現在自己身旁的沈穆深。
低頭看了眼他推着的推車,發現推車中多了一盒英文包裝的檸檬味的糖果,有些詫異。
剛剛他思考了這麽久,就是為了挑這個檸檬糖?
他不是說他不會把時間去思考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上面嗎?
呵,男人。
沈穆深看到了齊悅的視線,但他向來都不會向別人解釋他的想要做什麽,買糖這一舉動更加不會浪費時間去解釋。
“東西買齊了?”
齊悅看了眼推車裏面的菜,擡起目光,問他:“你家裏有油米醬醋嗎?”
問了這個問題之後,齊悅從沈穆深眼神中看到了三個字——你說呢?
齊悅瞬間得到了答案,肯定沒有。
難怪沈穆深廚房裏面所有的廚具都看起來像嶄新的一樣,不是看起來,而是,那根本就全都是新的!
做一頓飯,卻把所有的材料都買齊了,最後幾乎裝滿了推車,收獲頗豐。
周末早上十點到十一點的時候,超市還是很多人的,五個收銀臺都排滿了人。
排到了一條隊伍的後面,準備排到齊悅時候,手機忽然響了一下,齊悅拿出手機看消息,而此時前面一個家長帶着兩個男孩子,原本只是小打小鬧,不知道怎麽就急眼了,一個小男孩把另一個小男孩推向了齊悅的推車,齊悅一時沒有防備,推車被一撞,齊悅瞳孔一縮,推車把手的地方眼看就要撞到她的腹部,忽然一只手從齊悅的身側穿過,穩健的握住了推車的把手。
“現在你還覺得孩子可愛嗎?”沈穆深涼涼的嗓音在齊悅耳邊響起。
那兩個小男孩似乎不知道自己差點闖了禍,還在繼續打鬧,沈穆深喊了一聲:“喂。”
兩個小男孩似乎也知道在喊自己,紛紛停下了打鬧,向沈穆深看去,不看不打緊,一看,兩個小男孩頓時不敢動了。
好像是被瞪了一樣,但齊悅知道沈穆深不會瞪人,也不用瞪人,都能讓人産生懼意。微微眯眼,他那雙眼睛就像是能飛出無數把小刀一樣,讓人心慌害怕。
齊悅深受過其害。
“你們剛剛做撞到了阿姨的推車了,道歉。”嗓音清冷。
齊悅:……阿姨?
好吧,對于兩個四五歲的熊孩子來說,她确實已經是阿姨了,而不是姐姐了。
估計上至百歲歲下一歲老人和小孩都會對沈穆深的威壓産生一定的懼意,所以這兩個熊孩子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阿姨,對不起。”聲音帶着顫抖,說對不起的時候還被沈穆深吓得直接鞠了個躬。
……
齊悅覺得沈穆深不去當老師,真的是屈才了。
孩子的媽媽大概聽到了孩子的道歉,轉過身來,看了眼齊悅和沈穆深,再看了眼自家的孩子。
有那麽一瞬間,齊悅以為會發生誤會的,但沒有,那孩子的媽媽蹲了下來,問自家的小孩:“怎麽了?”
其中年紀比較小孩子因為心虛,所以低着頭小小聲的,奶聲奶氣的說:“我和哥哥打架,撞到阿姨的推車了。”
“你們以後不許這樣了,知道嗎?”
教訓了自家孩子之後,孩子的媽媽對齊悅帶着抱歉了笑了笑,“不好意思,孩子小也不懂事,太能鬧騰了。”
是個明是非的家長。
所以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人願意講道理的。
“孩子小,就能……”沈穆深似乎想要說什麽,齊悅大概猜得出來他要說什麽,所以立馬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腹部,讓他閉嘴。
沈穆深低頭看了眼被齊悅撞了撞的腹部,微微蹙眉,看向齊悅。
齊悅對孩子的媽媽微微的笑了笑:“沒事,只是我剛懷孕不久,我先生可能着急了。”
聽到齊悅懷孕了,孩子媽媽表情微變,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當即再次道歉:“真對不起,我會好好管家兩個孩子的。”
有時候語言上的沖突,不但不能解決事情,反而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的嚴重,在沒有語言沖突的情況之下,好言提醒對方事情的嚴重性,也未嘗不可。
帶着兩個孩子的媽媽買單後,向齊悅又道了一次謙才離開。
沈穆深在齊悅的身後冷笑了一聲,“你脾氣倒是挺好的。”
“剛剛謝謝你。”齊悅對沈穆深笑了一笑。
在這個時候最明智的選擇就是千萬不要和沈穆深講道理,因為你的道理永遠沒有他的多,邏輯也永遠沒有他的清晰,最重要的一點,就算你道理比他多,邏輯比他清晰,你也不一定能說得過他。
結完賬後,沈穆深提了整整兩大袋,袋子裏面幾乎都是油鹽醬醋,還有做飯的材料。
出了超市之後,齊悅說:“我先打電話給你媽。”
才拿出手機,沈穆深就淡淡的說:“不用了。”
“嗯?”
“人就在你前面的星巴克。”
齊悅擡眼向超市前的星巴克看去,只見原本說要去逛超市的沈母正坐在星巴克外的椅子上悠然自适,端莊優雅的喝着咖啡。
看那悠閑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剛從超市裏面出來的……她就說像沈母這種豪門闊太怎麽可能有興趣逛超市,還是人擠人,人聲沸騰的超市。
沈母肯定就是只進了超市的門,等她和沈穆深進了超市之後,就出來了。
齊悅和沈穆深走到了沈母的面前,沈母看了眼沈穆深手上提着的東西,随後看向他們,微微一笑,“東西都買好了?”
從容的笑容中,不見絲毫心虛。
沈穆深板着臉答,“買好了。”
能治得了沈穆深的,大概也只有生他的人了。
…………
回到了公寓,作為十指不沾陽春水,君子遠庖廚……想恰了,沈穆深和君子這兩個字是挂不上鈎的。
沈穆深在書房繼續回郵件,廚房就剩下齊悅和沈母兩個人。
沈母在切齊悅買回來的西藍花,刀工感人,切了三分鐘,一棵西藍花都還沒有切完,但齊悅不敢說。
齊悅從沈母身上懂得了一個道理,下廚房和下廚,是完全兩個不同的概念。
沈母會做的菜,大概都是精致類型的,是齊悅不擅長的,她就擅長做些家常小菜。
等沈母終于把西藍花給切完了,齊悅深呼吸了一口氣,變臉似的變出了一抹微笑。
走到了沈母的身邊,聲音輕柔:“媽,還是我來吧,廚房有點小,兩個人不好操作。”
沈穆深客廳中的無煙廚房只是用來擺設用的,地方确實不大。
“你一個人能行?”沈母略微懷疑。
“能行。”總好過一直都等不到工具切菜的好。
沈母點了點頭,取下圍裙。
那雙好看的手,完全沒有沾到半點油光。
沈母一離開,齊悅的動作也利落了起來,沈母在一旁看了一會齊悅做飯,嘴角的微微勾起。
或許,穆深娶了齊悅是對的,如果娶了一個和她一樣,脾氣不好,性格冷漠的千金大小姐的話……
沈母的臉上的笑意瞬間全無,呼吸了一口氣,沒有繼續看齊悅,而後走出了陽臺外。
看着海灣的景色,略微沉悶。
齊悅用了四十多分鐘就把菜全都端上了桌,香氣撲鼻。
齊悅喊了聲沈母,說可以吃飯了,而沈母也讓齊悅去喊沈穆深齊悅。
走到沈穆深書房前,齊悅腳步一頓,後知後覺。
……怎麽有種現在就像和沈穆深已經過上了同居生活的錯覺?!
猛的搖了搖頭,把這種荒唐而又荒謬的錯覺驅逐出腦海中,輕敲了敲書房的門。
“進。”
……真把家當成公司了?
齊悅站在門口,輕推開了門,就見沈穆深帶着一副無框的眼鏡,坐在書桌前,專注而認真的看着筆記本的屏幕,那雙好看的手更是像在鍵盤上跳躍一樣,沒有半點的停歇。
精明而幹練。
大概是句子收尾了,沈穆深才擡起頭看了齊悅一眼。
“有事?”随即目光又看向筆記本,一目十行,像是在檢閱一樣。
見過傲慢冷漠的沈穆深,齊悅還真的一時間不習慣認真工作的沈穆深,雖然這才是他的老本行。
“吃飯了。”
沈穆深淡淡的“嗯”了一聲,随後發送了郵件,把筆記本蓋了下來,取下了眼鏡站了起來。
三個人落座,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違和感。
齊悅還是單獨和沈穆深母子倆一起吃飯,兩臺空氣降壓機擱在一起,空氣中根本不可能存活活躍因子的。
這是齊悅吃得最無言的一頓飯,全程都在吃飯,真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沈母吃完飯後,還是和齊悅一起收拾了。
關于昨天晚上的事情,齊悅和沈穆深一個字都沒有透露。
沈母在臨走前和沈穆深說:“明天下午老爺子要出院了,你和齊悅去接一下,他最想見到的是你們。”
沈穆深點頭,“知道了。”
沈母走了之後,沈穆深對齊悅說:“休息二十分鐘,送你先回出租屋,再去警局。”
齊悅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在沙發坐了一會,二十分鐘後,時間觀念超強的沈穆深從書房中出來了。
齊悅看向沈穆深,根本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又換好了一身利落而修身的黑西裝。
“走吧。”
齊悅穿上了外套和包包同沈穆深一起出了門,到了出租屋,齊悅才知道沈穆深是和警員說好了這個點會過來配合,配合檢查一下少了什麽東西。
齊悅進了屋子後才發現自己的東西都被翻得亂糟糟的,即便是過了一個晚上,都還是心驚膽顫的,平複不了那股後怕之意。
跟在齊悅身後,沈穆深也進來了,進到卧室的時候,齊悅看到了放在櫃子中的衣服全部被翻了出來,而內衣也被翻到了地上。
幾件帶着蕾絲,淺色系的內衣淩亂的散在地上,在一推雜物中,顯眼而又紮眼。
齊悅直接用手擋住了自己的臉。
她猜,自己的臉已經完全的紅透了。
非常的窘迫。
“你完全沒有必要覺得羞愧,只有你覺得顯眼而已。”
齊悅把臉捂得更實。
“你的舉動讓它們變的顯眼了起來。”
齊悅聞言,把手給拿開了,但臉色依舊像熟了一樣。
沈穆深環視了一圈齊悅的卧室,翻得比客廳還要亂,每一個櫃子和抽屜都被打開了。
“看看丢了什麽東西,和警員報備一下,之後把你的房東叫過來。”
“叫房東過來?”
“退房,搬家。”沈穆深言簡意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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