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難道是他真的生得很欠揍?……
商寧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不管是陳山河還是洪婆婆,見了微生雪都想動手,難道是他真的生得很欠揍?
可怎麽她左看右看,只覺得阿雪生得甚好,沒有哪一處顯得可惡。
“你的朋友?”洪婆婆冷哼一聲,“翻院牆的朋友?”
語氣雖然很不好,卻終究沒有再動手。
商寧吐了吐舌頭,看向院牆上的微生雪,招了招手示意:“阿雪,你快下來。”
少年握着茶盞,飛身從院牆上落下,似乎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商寧起身上前,接過微生雪手中的茶盞,拉着他到了石桌前。
“婆婆,喝茶。”商寧讨好地将茶盞往洪婆婆身前遞了遞。
洪婆婆冷哼一聲,接下茶盞:“別笑得這麽狗腿,老婆子沒興趣多管閑事,把這小賊翻院牆的事告訴旁人。”
商寧正是擔心洪婆婆将微生雪來的事情告訴永寧侯府中人,聞言,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她不好意思地背着手,垂眼拉了拉微生雪的衣袖:“阿雪,這是洪婆婆,快叫婆婆。”
微生雪聽了她的話,乖順地開口:“婆婆。”
洪婆婆冷眼打量他一番:“傻丫頭的朋友,也是個小傻子,不過修為倒是不差。”
哪怕是她随手扔出的茶盞,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住。
“婆婆謬贊。”商寧趕緊拉着微生雪坐下。
洪婆婆挑了挑眉,不客氣道:“他是不會說話,全要你開口?”
“阿雪沒怎麽同人打過交道,我和他是朋友,當然要照顧他。”商寧理所當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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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朋友,為何不走正門,偏要翻牆。”洪婆婆見微生雪舉止也不似鬼祟之人,冷聲問道。
商寧也奇怪:“阿雪,你幹嘛要翻牆?”
微生雪抿唇回道:“我在門口,說想進來尋人,他們問我有沒有拜帖,我說沒有,他們便不讓我進門。”
他是個執着性子,既然不能從正門進,便躲過永寧侯府護衛耳目翻牆好了。
聽了他的話,商寧扶額,倒是忘了阿雪第一次來白玉京行走,同常人思維全然不同。
“你們倆倒是挺配,傻到一處去了,怪不得能做朋友。”洪婆婆毫不留情地嘲笑。
商寧一點也不覺得生氣:“傻就傻吧,我大師兄常說,傻人有傻福。”
“對吧,阿雪?”
微生雪對上她的目光,輕輕嗯了一聲。
洪婆婆看着他們,目光一滞,她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沉默下來。
很多年前,她的阿虞,也是帶着朋友們,這樣坐在院子中,喝酒論道。
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久遠到當初那些意氣風發、輕狂肆意的少年郎,如今已是面目全非。
一眨眼,阿虞竟然已經離開了十年。
十年,足夠發生太多的事情。
“婆婆?”商寧見她望着虛空不語,輕聲喚了一句。
洪婆婆回過神來,沉默着将眼前少年少女打量一番,最後擡手為微生雪也斟了一杯茶。
“行了,你們說你們的話吧。”她起身,向屋內走去,垂眼帶着淡淡倦意。
商寧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我總覺得,婆婆剛才好像有些傷心。”
雖然洪婆婆神情上沒有顯露,商寧卻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
“為什麽會傷心?”微生雪有些奇怪地問道。
他活了許多年,卻對喜怒哀樂這些情緒實在沒有太多的體味。
商寧想了想:“大約是想到了傷心的事。”
微生雪還是不太明白:“什麽是傷心的事?”
一向是商寧問別人為什麽,難得她自己被人問得詞窮。
她皺着臉想了許久:“婆婆很重要的人離開了她,一直沒有回來,這應該就是叫人傷心的事。”
微生雪低頭看着盞中清冽的茶水,似乎有些明白了,他認真道:“那的确很叫人傷心。”
哪怕知道微生雪的年紀或許比自己大上很多,也不妨礙商寧覺得此時的微生雪很可愛。
她順手從乾坤袋中摸出兩塊果脯,投喂微生雪:“甜麽?”
微生雪含着果脯,是甜的。
他慢半拍地點點頭:“甜。”
商寧便彎了彎眉眼:“吃了甜的,傷心的事便也不算什麽了。”
“對了,阿雪,你今日特地來尋我,可是有什麽事?”她問起了正事。
微生雪點頭:“我暫時有了落腳之處,來告知你一聲。”
商寧不由有些驚喜:“你不打算離開白玉京麽?”
微生雪對上她的眼,輕輕嗯了一聲:“我想在白玉京多留一段時日。”
商寧并不知道,微生雪決定留在白玉京,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她。
微生雪是商寧在白玉京遇見的第一個朋友,而商寧是微生雪這一生第一個朋友。
“那你現在住在哪裏,我有空便去尋你!”商寧問。
“紅袖招。”
商寧微微睜大了眼,驚訝道:“紅袖招?!”
微生雪點頭:“紅袖招主人,乃我宗內弟子。”
“我之前去過一次紅袖招,就是在那兒遇見了我們在城牆上見到的那位大俠。”商寧覺得這真是太巧了,她把自己和陳山河初遇那日的事情講給了微生雪聽,“阿雲姐撫琴可好聽了。”
若不是阿雲姐的琴聲,她還不能這麽快突破到明識境九重,也未必能順利過今日這第一重試煉。
“對了,我今日去參加了散修試,已過了第一重試煉,若是之後一切順利,便不用再待在這永寧侯府了!”
“那你要去哪裏?”微生雪皺起了眉。
“如果我能過散修試,那我應該就會去瓊花玉露樓。”商寧笑道,“阿雪,等散修試之後,我去尋你,我們一起好好逛一逛這白玉京。”
她說着,又忍不住嘆了口氣:“不過我聽說第二重試煉考察的是感知和神識,要用神識感知抓住二十只以上靈氣化出的螢蝶。”
商寧有些苦惱:“可是爺爺沒教過我。”
商老頭沒教過商寧什麽是神識,他甚至沒教導過商寧如何修煉,他唯一督促商寧做的,是背下醫書,辨識不同藥材藥性。
“神識,就是你所思所感。”微生雪開口道,“凡人用耳目等感知世界,而修士用神識感知世界。”
商寧看着他,聽得似懂非懂。
“你閉上眼。”微生雪指點道。
商寧雖然不太明白,還是依言照辦。
“你看到了什麽?”微生雪輕聲道。
閉上了眼睛,自然什麽也看不見了,商寧覺得他這話問得真奇怪:“我什麽也看不見。”
“不是用眼睛看。”微生雪微涼的指尖落在她額心,“神識就在你腦中識海,當你目不能視,耳不能聞,連嗅覺也失去時,神識能讓你繼續感知這天地。你要試着,用神識去‘看’天地。”
“阿寧,別怕。”
下一瞬,商寧的五識被他強行封住。
神識…
什麽是神識?商寧忍不住皺起眉頭,她想,看清周圍的天地——
一股商寧從未動用過的力量從她腦海中探出觸角,在瞬間擴散包裹住整個西院。
商寧坐在洪婆婆的小院中,卻看見了隔壁正在廊下刺繡的朱顏,結伴走過花園的侯府女婢們,還有藥堂正在打瞌睡的大管事…
原來這就是神識,這就是修士——
到了這一刻,商寧才算真正踏入了修煉的門徑。
在此之前,她不過是意外在小藥莊書房中翻出一本功法,得以引氣入體。空有靈力在身,卻無人教導,道法符陣一竅不通,連動用神識也不會,全然算不得真正的修士。
直到微生雪封閉住她五識,商寧終于認識到另一個她從前未曾得見的世界。
一只羽翅閃着微光的蝴蝶,從她眼前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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