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成見

見青被下了逐客令卻要比上次開心得多，明明被迫告白的是他，怎麽好像更憂愁的卻是虞舟呢？

他點點頭便準備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站定了兩秒。

“晚安。”

見青離開之後，屋子裏重歸于靜，虞舟累是累了，但是他現在睡不着，剛睡醒沒多久這會兒正精神着呢，回味起剛才的那場性*，見青的溫柔與體貼，虞舟很難說服自己他對見青全然沒有感覺，除了身體上的。

他從不曾跟別人接過吻，但是他卻主動親吻了見青，卻也在這極致的歡愉裏忘了些什麽，那些被他選擇性遺忘的感情在此刻悄悄回到了他的腦子裏。

啧，他喜歡上見青了。

虞舟從來不是個拖泥帶水優柔寡斷的人，他沒什麽原則，唯一的原則可能就是随着自己的心性。喜歡見青，喜歡就是喜歡，他不會騙自己不喜歡。

既然他還有半年就會離開，那為什麽不好好把握着半年的時間呢。

見青是個天才，他不該被淹沒在這無名的小鎮，做一個只能在KTV卸酒水的小混混，他該有更廣闊的天地。

虞舟想清楚了這些之後，放松了腦神經緩緩釋放出一點困倦，他嘟囔着“人生得意須盡歡”，倒進了夢鄉裏。

——

休息了兩天之後，虞舟又恢複了精神去上班，兩天裏他沒再見到見青，不過見青倒是給他發過幾條短信，就是一些簡單的問他在幹嘛，虞舟想起網上曾經有人說，每一句“你在幹嘛”翻譯過來就是“我很想你。”

見青沒來找他也不着急，也該讓見青自己想清楚，是否真的是喜歡他，而不是單純的喜歡跟他做愛。

臨近九月份，氣溫到還是一如既往的高，派出所門口的銀杏葉倒是黃的挺早，大概也是受不住這猛烈的陽光吧。

虞舟起得早的時候會多帶份早餐，這樣有其他同事忘記吃也不至于挨餓。

其實也就只有陳珂瑤會經常忘記吃早餐，理由是她起的晚，在不遲到的前提下很難擠出時間去買早餐。

“你哪怕每天早起個兩分鐘也不至于一直單身。”周叔無力的吐槽。

“哈哈，還是舟哥好。”陳珂瑤笑着讨好她的早餐票，轉頭對周叔的話嗤之以鼻“周叔，我才不要找對象呢，我在這最多待一年，找對象幹嘛？到時間了打包帶走？”

打包帶走？

啧，虞舟心想這倒是個好主意，就是不知道小流氓願不願意跟他走了。

虞舟沒注意到自己的眼角溫柔，倒是陳珂瑤率先發現虞舟的不太對勁。“咦，舟哥，你這什麽表情，你不是戀愛了吧。”

虞舟笑：“沒有。”

不過快了。

聽見沒有之後陳珂瑤放下了心，和小鎮的同事熟了之後，周叔就開始操心他們的“終身大事”，主要原因是因為周叔的女兒是個不婚族，為了躲避周叔的催婚，直接在外面不回來了，于是周叔只好催到虞舟與她的頭上來了。

“沒有就好，好歹你還能分擔點周叔的炮火，”

虞舟笑笑不說話。

端着咖啡回到了位置上，果然手機裏準時收到短信，照例是問他在幹嘛。

虞舟覺得好笑，他不在上班他能在幹嘛。

流氓原來是個假流氓，撩漢都不會撩。

他簡單的回複了上班兩個字，便看起了文件，臨近開學，混混不安的熊孩子們又開始找事兒了。

最近接到的各種報警電話都變得多了起來。周叔接到學校的報警電話的時候，陳珂瑤聽到學校之後嘟囔着：“不會又是沒事找事耍我們玩的吧。”

但虞舟看着周叔難得嚴肅的表情就知道，這次的事應該有些嚴重。

挂了電話，周叔便火急火燎的讓小張通知消防，學校有個學生要跳樓。

虞舟聞言皺了下眉頭，雖然學校這幫混小子天天不學好，但還真的沒有鬧出過什麽大事，更不會威脅到性命。

等到虞舟趕到學校的時候，不算高的教學樓下已經圍滿了人，老師根本管不住這幫學生，天臺上站着一個人影，虞舟眯起眼睛才看清那是個女孩。

老師和警察正拿着喇叭說着些什麽，家長和女孩的哭聲被風吹的有些飄忽，虞舟跑到樓下，迅速向學校了解天臺的入口，以及樓下的防護措施。

消防也已經趕到，充氣墊正在緩慢的鼓起來，虞舟有些着急，樓上的女孩聲嘶力竭的尖叫，情緒很不穩定。

“佩佩啊，你下來啊，媽媽再也不逼你了。”一旁站着的中年女人在老師的攙扶下看着樓頂上的女孩。布滿繭子的雙手握着大喇叭正不停地顫抖。

“你騙我！你們都騙我！都別上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名叫佩佩的女孩對母親的哭訴無動于衷。

“你跳！你他媽有膽就跳下來！你吓唬誰呢！讀個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虞舟聞言看去，穿着背心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滿臉憤恨，似乎是全然不在乎樓上佩佩的生死。“擱這這麽多人看着，你他媽丢的是老子的臉！”

女人從老師的臂彎奮力往前推開眼前的男人。“你別說了，你閉嘴，還不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逼得佩佩。她還是個孩子，我女兒要有什麽事兒，我跟你沒完！”

虞舟沒再聽這傻逼男人亂吠，奪過男人手上的喇叭将他推開。盯着他說：“你要是不想下半輩子在局子裏度過，你就給我閉嘴。”

男人被虞舟的氣勢鎮住，兇狠的瞪着虞舟被推的那一下讓他火氣突增，擡手就想動手。

就在虞舟想着他敢襲警的話就直接抓了還省事的時候，男人被一把推開。

“你敢動他試試。”見青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男人看着眼前高大的青年，畏縮了一下。

虞舟沒空問他為什麽在這，他看了一眼樓上搖搖欲墜的女孩，風一陣的跑進樓梯，女老師跟他說過天臺另一側有個入口，從哪裏可以繞到佩佩後方，拉她回來。

天臺上已經有了警局的人在試圖與她溝通，可是佩佩的情緒不穩定，任何人說話，她都聽不進去，虞舟不能讓她看見自己，受了驚吓的蝴蝶很容易就飛走了。

他放輕腳步的緩慢接近，對面的同事對他點點頭，就在虞舟靠近佩佩的時候，她身形微晃，忽然側過頭來對着靠近的虞舟聲嘶力竭。

“你別過來！別過來！滾開！！”

“好，你別動，我不過去，我不過去。”虞舟站定後退兩步，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不會過去，眼前的女孩逆着光，頭頂上的陽光刺目的讓他暈眩。

“你別激動，有什麽事你先下來再說，你長得這麽好看，哭花了臉就沒人喜歡了。”虞舟軟言安慰着，但說出來的話着實高明不到哪兒去。

“沒人喜歡我，他們都讨厭我！你們都滾開啊！！”似是戳到痛處，原本趨近平靜的佩佩突然悲拗的大哭。

“我親爹都叫我去死！沒人喜歡我！我要上學！他為什麽不讓我上學！他就只想要弟弟！憑什麽我不能上學！憑什麽我就得出去打工！！！憑什麽！”

虞舟根據斷斷續續的控訴，大概是了解到佩佩的情況，他上學時候看的那麽多案例分析，如何應對這會兒的情況，在此刻全部都被忘個幹淨，小鎮上更不會有什麽談判專家來幫他勸說這個鑽進牛角尖的脆弱女孩。

虞舟感到非常的無助。

“叫你死你就去死嗎！”

沉穩的聲音響起，虞舟怔愣的看着身後的見青，他連見青什麽時候跟上來的都不知道，但是他站在那裏，虞舟混亂的心跳還是落回到實處。

見青看了一眼虞舟，繼續對着天臺上的佩佩說話。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又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叫你去死你就去死？你這麽聽他的話，他叫你退學你怎麽就不退呢。”

“我憑什麽要聽他的！他就是個魔鬼，他眼裏只有他兒子！！我偏不聽他的！他讓我退學我就偏不！”

見青低頭笑了，聲音忽然變得柔軟：“那就對了，他讓你死，你就偏要活着，你要活的比他更好知道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鐵漢突然柔情打斷了佩佩激烈的情緒，她不在聲嘶力竭的大喊，卻在這一刻無聲的哭泣。

“可是我要上學，我只有考上大學才能過的更好，我要上學啊......”

“你現在就在學校，你退一步，就再也沒有機會回到教室裏，再也沒有機會見到楊老師了。”見青慢慢地靠近佩佩，說道楊老師的時候虞舟很明顯的看到佩佩神色微動，楊老師應該就是下面的那個女老師了。

“楊老師....”

“楊老師很好，楊老師說過你會有很好的未來，你不該在這浪費時間，教室裏才是你該花時間的地方。”

“你首先是你自己，你自己都厭棄你自己誰又喜歡你呢？”

“你有站在這裏的勇氣，就該有走向未來的勇氣，不要因為旁人的成見而封閉了屬于你自己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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