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聖誕

“佩佩，把外面那小黑板上的特價擦了，換上咱們新推出了雙旦套餐。”

“好的。”田佩将店門口的小黑板搬進屋裏，外面冷死了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不過在拿起黑板的那一瞬間，後面的架子也跟着田佩的動作倒了下來，田佩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一只手就伸了過來将架子扶正了。

“青哥，是你啊，你來得正好，老板娘正在挂聖誕裝飾，你個兒高，你來挂正好。”

見青看了一眼店裏忙碌的身影，拿過田佩手裏的小黑板一道進了屋裏。

聖誕節要到了。

根據老板娘的指示，見青将準備好的彩帶以及一些聖誕帽挂在了指定的位置，就連店裏的音樂都換成了《Jingle Bells》，節日的氛圍突然就濃厚了起來。

恰好聖誕在周五，還有兩天，見青很少過節日，但這會兒不一樣了，他是有對象的人了，看那些學生們談戀愛也都會給喜歡的人送禮物，送蘋果或是賀卡，再不濟也買杯奶茶，見青大概算了一下自己卡裏的餘額，這段時間的工資他都沒怎麽花，除去學費等一些不能擅動的錢，他還剩一些，可以給虞舟買個禮物。

算了下時間，他的通知書應該也差不多快寄到了。

他沒送過禮物給別人，也沒有收到過什麽禮物，以往熒光綠那些小弟倒是會給他送個蘋果，說是平安果吃了讓他平平安安。

奶茶店的情侶很多，也有很多女孩子聚在一起讨論送什麽東西給喜歡的人，遇到同樣難題的見青不得不留神多聽了幾句。

下班之後他沒回去而是直奔了小鎮的商業街，輾轉許久依舊一無所獲。準備離開的時候路過一家銀制品工藝室的時候停住了腳步，他下午的時候聽到那幾個女孩子說到過這家工作室。這家工藝室不僅僅是出售一些銀飾，而且他們還接受定制，可以根據客人的要求定制款式，或者提供材料讓客人自己親自制作飾品。

見青走了進去，這會已經有點晚了，店裏沒什麽人，只有老板坐在機器後面打磨着手裏的銀片。

“你先随便看看，上面都有價格。”

見青沒有看那些成品，他直接走到機器旁，看到老板娴熟的用機器抛光刻字，沒一會兒銀片就變成了一根細小的銀條，上面刻着複雜的花紋，老板将它一彎，便成了一個開口手環。

“沒有喜歡的？”老板一邊工作一邊問道。

“還是想要定制？”

見青琢磨了一會兒，決定自己親手做一個銀飾。“我自己做行嗎？”

“可以啊，這機器都有現成的，操作也不難，我可以免費教你。”

見青點點頭，至于做什麽，刻什麽圖案他都已經想好了。

只是需要回去畫一下圖紙，确定一下尺寸。

他估摸着時間，給虞舟發了個短信，說他今天不過去了，讓虞舟早點休息。

——

見青回到家，見峰還沒回來，他看了一下還算整潔的屋子，見峰其實也不是時時都那麽令人讨厭，他對見青也曾有過溫情的時刻，但在他母親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喲，這麽巧，我買了宵夜，你吃不吃？”見峰開了門，看見站在客廳的見青有點意外，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

“我不餓，你吃吧。”

見峰拉住了見青，“欸，吃點吧，我買的多，今兒手氣好，加了餐，買了你愛吃的烤鵝。”

他愛吃的。

他其實沒有什麽愛吃的東西，烤鵝是見峰愛吃的，他記得小的時候見峰心情好的時候總會買半只烤鵝，那唯一的一只鵝腿總會留給他，大概是看他每次都吃的很幹淨就覺得他愛吃吧。

見青沒動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見峰簡單地将茶幾收拾了一下，又去廚房拿了碗筷。

“你喝不喝酒？”見峰問。

“不喝。”見青看了一眼見峰，笑起來眼角堆起來的褶子。

“行，那你吃點兒，不然一會兒該冷了。”見峰将那半只烤鵝打開，将裏面那半截鵝腿夾到見青碗裏。自己拿出了瓶燒酒，就這瓶子直接喝了一口。“啧啧，舒服。”

碗裏的鵝腿還冒着熱氣，烤的焦黃的皮肉散發着熟悉的味道。見青看着那半截鵝腿突然覺得有些煩躁。

那些他選擇性忽視的事，還是擺在了他眼前，見峰是不會允許他離開小鎮的。

不管會不會按時給他打錢，他是見峰在這的唯一盼頭。

小鎮上很多人家裏的小孩考大學出去之後就不會再願意回來，見峰知道見青走了也絕對不會回來。

見青不會帶着他走，走了也不會回來。

“我明年會出去打工。”見青說。

見峰吐掉嘴裏的骨頭，含糊不清的問：“去哪？錢多不多？”

“B市。”

随着見青說出B市兩個字，室內的氣壓明顯降低，見峰也不在吃着碗裏的烤鵝，他看着眼前的見青，他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不行！你不許去！你不能去！”見峰突然摔了手裏的碗，大聲的喊道。

“你他媽哪兒都不許去！你只能呆在這！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麽！你這一輩子就只能待着這！”

瓷器碎裂的聲音混着見峰歇斯底裏的吼聲，見青看着眼前的人，原先那點帶着笑意的褶子，這會只覺得兇狠。

“我為什麽不能去？為什麽我一輩子就得跟你耗在這？”見青平靜地反問。

“你他嗎是老子的兒子！不許去就是不許去！”

“你養我一輩子天經地義！”

“你是不是要跟那個小婊子一起走！”見峰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冷笑道：“哼，你為了個臭婊子，連你老子就不要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她要去上大學是吧！你就跟着去！你他嗎是不是還給她付學費了！你說你得錢都去哪兒了，一個月就給老子那麽點兒！你們兩個不要臉....”

見青聽見他一口一個‘婊子’的罵着無關的人，他猛然站起身：“你給我閉嘴！”

“我告訴我你，我跟她沒有關系，你再亂說一個字，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他媽後悔？！我最後悔的事當初就是生了你！你就跟你那個不要臉的媽一樣！一樣的吃裏扒外！一樣的都是畜生！”

“你夠了！”見青額角的青筋暴起，他原本就是想好好跟見峰談談，他要走是肯定的，但他也不會完全不管見峰，畢竟那是他親爹。

可是一旦提到他要離開，見峰就失去了理智。

見青一把奪過見峰手裏的酒瓶，狠狠的往牆角扔去，透明的玻璃撞到牆角的一瞬間像是水晶一樣四散開來，沒喝完的白酒撒了一地，濃烈的酒氣充斥在客廳。

“我說過會不回來嗎！我說過會不管你嗎！我他媽要是不管你，我為什麽還留在這！五年了！你以為我媽真的不要我嗎！是我，是我拒絕的！是我自己跟她說我爸一個人活不下去！我不能走！！！你呢！你這五年你都在幹什麽，憑什麽你爛泥一樣的人生要拖着我，憑什麽我不能過我想要的生活！憑什麽！”

見峰吓懵了，見青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他耳邊爆炸的炸彈，那一雙眼睛此刻布滿了紅血絲，裏面混雜着不甘，憤怒，失落，遺憾。可唯獨沒有後悔。

“你不能走...不能走...”見峰癱坐在地上，見青從小就聽話，唯獨的幾次情緒失控都是在他面前，見峰好像又看到了好多年前，那個瘦弱的身體倔強的站在他面前，替他推一個接一個的推開那些對他拳打腳踢的人，他明明害怕的發抖卻也沒有退縮更沒有哭。

見青從沒有哭過嗎，不是。

有那麽一次，就是在他把他存了很久的報名費和學費輸掉的時候，見青哭過。

見峰被巨大的後悔圍繞，不是他兒子和他一樣被抛棄，是他兒子選擇了被抛棄的他。

那顆硬了多年的石頭心，難得的生出了那麽一絲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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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倒計時，可是我下一本存稿才2W好慌………… 俏咪咪說一句：我下一本寫骨科！！！哈哈哈哈哈。感謝觀閱，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