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章

當攬音君看到謝姚與程枝相攜歸來,而自己那傻徒弟還不知道找去哪時,極為無奈地抽抽嘴角。

她走到兩人身邊,問:“看到你們元白師弟了嗎?他去找你倆,把自己找丢了。”

謝姚程枝均是搖頭。

攬音君嘆口氣,道:“行吧,趕緊歸隊,攬空師兄等着罰你倆呢。”

謝姚驀然瞪大了眼:“師叔你不義氣!”

攬音君拍拍小姑娘的頭,語重心長道:“不是師叔不義氣,你倆身上沾了和光的語絲。”

程枝立在旁邊,剛在想攬音君為什麽直呼和光仙尊名諱,冷不防也被拍了頭。

攬音君伸出手,手心裏是兩根銀絲:“就在你們的頭發裏,別說蘭空師兄,我一看都知道你們跑去禁地玩了。”

謝姚瞪大眼睛,伸手去拿:“師叔師叔,我想仔細看看。”

攬音君也不拆穿,由着她拿去,道:“等你們做了峰主,也能學用語絲傳遞消息。”

謝姚笑嘻嘻将語絲毀在手裏,乖乖點頭:“嗯嗯。”

攬音君這次實打實彈了謝姚額頭一下:“就你機靈,別到時候又讓你六師姐背鍋。”

謝姚正色道:“只要您不說。”

正巧這時元白氣喘籲籲地跑回來,見到自己左找右找都沒見到頭發絲的兩位師姐,只在遠處喘着氣。

攬音君對她倆揮揮手,嫌棄道:“行了,歸隊吧,你們元白師弟又該難受了。”

“得令。”謝姚學着凡人公主行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宮廷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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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枝行禮告退時,攬音君對她笑道:“現在這樣就很好。”

程枝微微一笑。

最開始謝姚拜入師門時,程枝一下子從衆人中心走向邊緣,說心中毫無波瀾也是假的。只不過她性子要強,很多時候都是遠遠看着,摸摸壓下心中苦澀。

有時候也會覺得是不是自己性子太過冷淡,才導致大家變得這樣不喜歡她。

只有攬音君,看出小姑娘內心的矛盾,對她笑道:“是他們不對,我們小程枝一直都很好。”

元白見她倆走了,慢悠悠挪到攬音君身邊,低着頭:“師父,我都穿了半座島,也沒見到兩位師姐,哪承想她們都回來了。”

“嗯,歸隊吧。”

日西落,月東升,遠海波濤洶湧,吞吐日月星河。

已經搭好的祭壇映着殘陽血樣的紅。

萬事俱備,只差修真界之首攬空君從島上尋來梧桐枝,供于桌前以直連神界。

古往今來,偶爾會有那麽幾個幸運兒,不用經歷過多劫難痛苦,在祭神時直接被天神點中,不用等待虛無缥缈的天劫,修為到洞虛後直接就可飛升成仙。

突破大劫成仙者已是天之驕子,能夠被天神點化,更是鳳毛麟角,幾萬年間也就出了那麽五六個人。

但夢嘛,做一做也無妨。

一聲劍鳴,是攬空君尋梧桐枝歸來。

原本還懶懶散散得弟子門肅然起立,快速按門派站好。

祭祀的流程大同小異,程枝立于人群中央,對這所謂的天神點化毫無期待,反而思索起和光仙尊的話來。

“後悔?我最後悔的就是飛升成仙。”

仙尊神色淡淡,不辨喜怒。

也辨不出真假。

謝姚将頭轉向無邊無際的大海,笑道:“得道飛升,得護生靈之職,聽起來沒什麽可後悔的。”

“除卻神明,誰能有這麽無私。”和光道。

凡人祭祀求來年風調雨順,求世道太平家和萬事興,修士祭神,求早日得道成仙,踏足仙界。

追根溯源,求的都是為了自己。

“師姐,你該不會真被我帶壞了吧,這都第幾次走神了。”身後的謝姚面色嚴肅,傳音入耳。

确實是她能幹出來的事。

程枝先發制人:“專心。”

“哦~”

有點欠揍。程枝心道。

謝姚低頭調整一下表情,再擡起頭來,又是一副肅穆的樣子。

忽然間,天地變色,烏雲籠罩住穹頂,不見星月。

天端海際,一道金光劈空而來,九天雲霄,有鸾鳥長鳴——這是天神點化的前兆。

攬音君笑道:“看來這一屆弟子很是不錯。”

衡陽派掌門聞言笑道:“娃娃們都太嫩了,說不定這人就在你們中産生。”

他覺醒的晚,等到能駐顏已是白發滿頭的狀态,自知窮盡此生再也達不到飛升的境界,因此同攬音君一樣,很是看的開。

攬音君微微一笑,并不言語。

在她看來,原本攬空師兄還是有一定幾率的,不過随着謝姚日漸長大,攬空師兄便犯了不能為外人道的忌諱。

當局者迷,或許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攬音君作為旁觀者,顯然看在眼裏。

更甚,他對程枝謝姚兩個孩子的不同态度,差點毀了程枝。

本該是喜大普奔的場景,程枝卻覺得心悸。

興許是她從小到大,見到的祭祀沒有一次是正常的,總覺得這次也會發生些什麽。

她望向四周,發現周圍幾乎所有人都興奮地注視着天上奇觀,他們之中大多對天神點化之事半信半疑,一時間猜測紛紛,無一例外不是贊嘆期許。

除卻謝姚,女孩仰望天空,眉頭緊蹙,不知道為什麽很是不開心。

發覺程枝看她,謝姚回神,瞪大了眼睛:“師姐小心!”

一聲驚雷炸起,程枝聽不到少女在說什麽,只是那種心悸感越發濃烈。

緊接着,便感覺一陣恐怖的威壓就要落下來。

仿佛帶着天崩地裂的力量。

偏生她還動彈不得。

青襄劍護主,自動出鞘護在程枝的頭頂。

劍芒微閃,青光乍現,籠罩住程枝周身。

“枝枝!”女孩的身體軟軟的,暖暖的,撲在她的身上。

程枝發覺那種威壓轉瞬間消失。

她被程枝帶着往後一仰,只看到原本恐怖如斯的天雷竟化成小小一道,打入謝姚眉心。

“六師妹?”程枝被身後的慕容醉接住,堪堪緩住摔倒的趨勢。

謝姚跳起來,看向地面,神色不明。

此刻天地間已經恢複了原樣,海天一色,寂靜空廖。

許久的沉默之後,人群轟然炸響。

程枝聽不清看不見,只是心裏怨的厲害。

謝姚就在面前站着,低着頭,眉心有一道漂亮的金色雲紋。

程枝拉起她的手,問:“為什麽?”

她什麽都沒想,眼眶熱熱的,臉頰涼涼的,心裏澀澀的。

謝姚任由她拉着,任由她攥緊自己的手。

“你告訴我為什麽?”程枝問,眼底猩紅一片。

謝姚說不出話來,翕動嘴唇,又什麽都沒說。

剎那間,青襄劍光芒大盛,柔和了程枝眼前的猩紅色彩。

少女身子一軟,終于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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