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霧切久司最先離開的審訊室，與山姥切長義打完招呼後，就坐在一開始的等候位置，安靜等待骨喰藤四郎和狐之助。

等他看到一狐一刀劍男士雙雙從審訊室裏出來時，才從座位上站起身。而後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在狐之助與骨喰身後的工作員身上。

“此次出陣情況我們已經全部了解清楚，從對方的行為可以判斷這是有預謀事件。但是……”對上霧切久司的視線，工作員臉露為難，就連回應的聲音也跟着低了下去，“請原諒我不能再更詳細跟你解釋。”

久司了然颔首。

關于這件事，他已經從山姥切長義處得知它與這次應征審神者的人員有關。見工作員欲言又止，他也紳士地不予追問，與之道完分別話語，就轉身示意狐之助與骨喰跟随自己離開。

“先去一趟萬屋。”久司來到大樓側邊的轉移裝置前，将數字撥到通往萬屋的坐标，再對身後情緒低落的骨喰與狐之助道。

狐之助和骨喰剛站在傳送的範圍圈內，才剛反應過來久司說了什麽，即刻就被傳送到了萬屋——

駐紮在萬屋的商家早已習慣審神者與刀劍男士的突然冒出，見兩人一狐憑空出現至萬屋街道，也就慣性地看去一眼……當發現審神者是個生面孔，又再掃一眼，除此之外，就未有更大反應了。

久司停留在原地片刻，望着步行街的兩側商鋪，神色複雜。

“未來人都喜歡懷舊？”沒能看到一件符合想象的未來科技産物，久司不由蹙眉。

“審神者大人？”狐之助疑惑地仰頭看向久司，“您來萬屋，是要買什麽東西嗎？”

久司收回視線，“走吧。”

骨喰和狐之助對視一眼，二者皆不解地跟上霧切久司，直至進入街角末端的甜點店。

“呀呀——。這可真是……”狐之助錯愕地瞪大雙眼，“在下真的沒有料到審神者大人居然會喜歡吃甜點？”

望了眼店內坐着的女審神者們，骨喰沉默地點了一下頭。

“當上審神者之前，我是一家天文館的兼職員工。得益于館內前輩日常投喂的草莓蛋糕，我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就養成了一個習慣。”霧切久司對狐之助解釋的同時，向店員要了三塊切片蛋糕。

接着又按照店員指引，來到空處落座。

“「習慣」？”骨喰不解。

霧切久司雙手交疊支撐在桌面，托着下巴，姿态惬意道：“加班之前，先用甜食将精神狀态調整至最佳。”

狐之助聽完，感覺大腦已經是一團漿糊，它呆呆地望着霧切久司，“「加班」？”

“嗯。”霧切久司應完狐之助，店內服務員就為他們端上了草莓蛋糕。看着桌面的蛋糕，久司忽然想起漏了什麽，又起身到櫃臺前補點三杯伯爵紅茶。

吃完蛋糕，再來一杯熱茶。放下空了的茶盞，霧切久司唇邊勾起笑意，“距離加班時間，還剩五分鐘。”

“時鐘都指向這個點了，為什麽主殿他們還沒有回來？會不會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一期一振擔憂地望着本丸結界邊緣。

“先別着急。”莺丸剛将手中端着的茶盞放下，坐在他旁側的前田藤四郎立刻就往快要空了的茶盞裏倒上熱水。

莺丸笑着對前田道完謝，再望向站在庭院內神色略顯焦急的一期一振，繼續道：“上一任審神者不也曾被時之政府傳到外邊很長時間？”

“可是主殿才剛到本丸，他……”

“一期。”莺丸打斷一期一振，“你的弟弟們都在看着你。若是連當長輩的都先慌起來，晚輩們只會更加不知所措吧？”

聞言，一期怔住片刻，再看坐着的前田藤四郎，緊張情緒已稍有收斂，“抱歉。”

前田藤四郎輕輕搖頭，“我能夠理解一期哥的緊張。可是……正因為主公不在本丸，我們才要更加努力維持主公還在本丸時的狀态。”

“主公……”前田藤四郎低下頭，看到茶盞裏豎起來的茶梗，不安情緒莫名減退，“他也不想看到我們慌亂無序的模樣吧？”

莺丸：“說不定還會被主人誤會本丸遭遇了敵襲。”

前田：“絕對會把主公吓跑的。”

一期：“嗯……”

“不要！主公不要離開，嗚嗚嗚——！”跟亂一起躲在草叢裏的包丁忍不住大聲哭了出來。

“噓……”亂完全沒有料到包丁會突然大哭出聲，剛開口連噤聲手勢都來不及比出就被一期單手拎出草叢。

正面對上莺丸和前田，亂神色尴尬地擡起右手向他們打招呼道：“對不起……我絕對不是故意偷聽的！”

同時也被一期拎起來的包丁，聞言立刻點頭，“我們只是不想被博多找到，才躲在這裏的。”

“你們……”前田剛要表達疑惑，就看到突然從走廊末端冒出的博多。

博多飛速喊出包丁和亂的名字，“我找到你們了，接下來就輪到你們來找我們啦！”

說完，轉身就跑。速度快得連殘影都捕捉不到。

“啊——。”望着博多離去的身影，包丁沮喪着臉，又不敢埋怨自家兄長，只能跟着亂一起乖乖認栽。

“哈哈哈……大家依舊活力滿滿，真是令人高興。”

三日月剛在更換公示欄裏的內番名單時，就聽到了庭院內吵鬧聲。此時循聲來到衆人面前，還見一期仍拎着包丁和亂站在原地，三日月低咳一聲，提醒道：“難得的休息時間，就讓他們好好地玩游戲吧。”

一期沉默片刻，嘆息地松開了手。

“謝謝一期哥！”亂趕忙拉着包丁向一期道謝，然後又拖着他快速離開庭院。

一期一振頭疼地目送兩個弟弟離去，然後對莺丸道：“抱歉，弟弟們給您添麻煩了。”

莺丸笑着搖了搖頭，“他們沒有給我添過麻煩。相反……我現在不是正被前田照料着嗎？”

“啊……”前田聞言，臉上立刻浮現出不自然的表情，他紅着耳廓低下頭，小聲道：“能夠幫上您的忙真是太好了。”

“哈哈，我很喜歡本丸熱鬧的感覺。如果大包平也在這裏的話，可能會更加熱鬧吧？”莺丸低頭笑道。

三日月望着傳送室，緩聲道：“主公不在本丸，我們短期內也不能離開這裏，出陣和遠征都得暫時停下。”

“從明天開始，大家就都先按照主公排列好的內番表，輪流當值。”說完，三日月又恢複往常臉上帶笑的模樣。

話題變化得太快，在座三刃都為之一愣。

“主殿在離開前……”一期最先反應過來，“安排好了內番？”

“唔——。主人這種做法，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他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麽而提前做好了準備。”莺丸喟嘆道。

前田輕輕點頭。

“哈哈哈……”聽到莺丸的感慨，三日月笑完又故意露出莫測高深的表情，輕嘆道：“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

兩人一狐吃完甜點，喝完熱茶，再靜坐在店內歇息片刻，而後才起身離開甜點店，前往轉移裝置便利點。

在離開甜點店時，狐之助還開口提醒久司是否要打包些蛋糕作為手信帶回本丸，然而已被他以沉默婉拒。

現在回想起來，幸好當時沒有打包蛋糕。

狐之助艱難地四肢并用，從湖中心游到岸邊，霧切久司和骨喰藤四郎都早已圍在火堆旁坐着取暖了。

狐之助瘋狂抖動全身，奮力想要将毛發上的水抖幹淨。

骨喰擡頭看了眼衣服、頭發都沒有沾染到水的霧切久司，沉默地烤火。

“好冷啊……”狐之助剛說完，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它全身不可克制發抖，卻不敢太挨近火堆。

“這難道就是審神者大人所說的「加班」？”狐之助擡手按向鈴铛，發現鈴铛毫無反應，無奈嘆息。

“不太算。”久司視線落在面前的火焰，笑答：“現在頂多算是「陪加班」。”

聽到全然陌生的詞彙，狐之助疑惑地看向久司。

“今晚，我們要在外面露宿嗎？”骨喰藤四郎經常出陣，對露宿早習以為常，可是……當他視線落在久司身上時，臉上的擔憂卻怎麽都藏不好。

“也不知道我們到了哪裏，現在又是什麽時間……”狐之助仰頭認真觀察天色，“如果是在歷史時間段，這麽晚還願意開門收留借宿之人的，只剩下寺廟了。”

骨喰：“主公能探知到我們現在身處何時、何地嗎？”

久司望着篝火，片刻後答道：“1870年，明治時代。”

“呀呀……”狐之助震驚地瞪大雙眼，“這可真是非常混亂的一年。”

“幕府與新政府在拉鋸，未來各種矛盾皆可窺見的一年。”狐之助按着完全不會給它回應的鈴铛，“一定是萬屋的傳送裝置壞掉了，才會将我們送到這裏來。”

“如果是傳送裝置壞掉了，為什麽至今出現這裏的，只有我們？”骨喰淡定的聲音響起。

狐之助：“……”

久司笑着往火堆裏添加幹燥枯木段，“骨喰說得在理。”

“審神者大人。”感覺到身前毛發已快要被火堆溫度烘幹的狐之助，趕忙轉過身烘幹後背，“您在這裏，随時都可以将我們送回去的吧？”

“嗯。如果是按照昨天那樣的出陣流程，即便我也随之同行，理論上都可以直接帶你們一起回去。”久司停下動作。

“所以？”狐之助隐隐感覺到這件事并不會如自己預想那般順利。

“現在因為事發突然，尚不清楚時空門開啓的「點」在哪裏，就算擁有萬.能.鑰.匙.打開時空門，回去的也可能不是同個時空。”久司神色認真答道。

聽完，狐之助張大口，久久發不出聲音。

真的……

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