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這麽晚還不睡？”夏油傑洗完澡，發現久司還端坐在沙發上看書，他走上前好奇掃了眼書的名字——

“嗯？”

《Binomial theorem》？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被咒靈吃掉……這位表弟不是才剛念國三？大晚上不睡覺看這類書，是在……

“看它助眠？”夏油傑低聲疑惑。

“不……”久司仰頭笑望着夏油傑，擡起左手指着腦袋緩聲道：“「二項式定理」可以讓我興奮的大腦快速恢複回日常狀态。”

“抱歉。下午那時……”聽完表弟神志不清的發言，夏油傑忽然語氣誠摯地向他道歉，“沒能‘救’下你。”

久司一怔，臉上笑意忽得僵在臉上。

今天午飯過後……

眼前這位名義上的「表兄」夏油傑就拉着身邊好友陪同他一同外出置辦生活物品——出門前的計劃确實是這樣沒錯，可出了門之後，就變成表兄加他一起陪同五條悟滿大街打卡甜點鋪。

而他，在認真熟悉周圍環境的情況下，無意間暴露“偏愛”草莓蛋糕這一“弱點”，且被五條悟發現。繼而三人每打卡一家甜點鋪，他面前都會出現造型各樣卻都異常精致的草莓蛋糕……

為了不辜負對方的好意，久司一整個下午，渾身上下連帶大腦都被強行塞滿了「加班」的“愉快”。

倘若晚上再不用點“苦”壓下這種甜膩，他怕是要在這個時空徹底失眠好長一段時間。

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覺得這件事于自己而言是一種負擔。因而，當夏油傑态度誠懇地向自己道歉時，他才會措手不及。

久司沉默，缺乏與弟弟相處經驗的夏油傑也随之沉默。

在一陣怪異的沉默氛圍裏，久司最先回過神——合上書，語調平靜地對夏油傑道：“五條前輩很熱情，我今天下午過得很高興。我……很久沒有這麽高興了，所以大腦到現在都還很興奮，只有看書才能夠讓我冷靜下來。”

久司的說話語調就像是春雨，輕盈而綿長地緩緩浸入人心。

夏油傑緊繃的情緒漸漸放松，轉身從冰箱裏取出兩瓶碳酸飲料，遞給久司一瓶後，就自然地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一邊拉開飲料易拉罐，一邊詢問霧切久司：“久司一直就住在老家？”

“是。”久司視線落在飲料上，看着剛出冰箱的飲料外壁挂上細密的水珠——夏季的東京，就算在室內開着空調，也難以隔絕炎熱。

“國中畢業後，要到這邊來上高校嗎？”夏油傑在久司身上發現不到少年人的活力，對方比自己看起來還要沉穩，情緒也不大愛外露的樣子。

久司搖了搖頭。

見久司毫不遲疑回答自己的問題，夏油傑沉思片刻後道：“若是幸子阿姨想把你帶到這邊來呢？”

霧切久司：“……”夏目幸子，也名夏油幸子，是他的“母親”。

“你會來嗎？”沒有得到久司的回答，夏油傑又問了一遍。

“不會。”

“為什麽？”察覺到這個問題涉及到久司的隐私，夏油傑立即補充：“如果不方便說的話，不必勉強自己回答。”

久司在夏油傑話音落下後答到：“這裏太嘈雜。”滿大街都是令人望一眼就深感不适的詛咒。

“确實。比起老家的安靜，這裏早就……”夏油傑手握飲料，話到一半又仰頭往喉嚨裏灌入大量汽水。

“嗒——。”

放下手中空了的飲料瓶，夏油傑起身，“很晚了，早點睡。”

“晚安。”久司緩緩颔首，回道。

“晚安。”

第二天一早，夏油傑打着哈欠從室內走向衛生間，眼角餘光似是瞄到了出現在廚房的霧切久司，他怔了一下，片刻後大腦意識逐漸回籠……瞬間睡意全無，連忙看向廚房，接着又倒退幾步回望房間牆上挂着的時鐘——

五點三十分。

“你怎麽起這麽早？”夏油傑緩步來到久司身邊，發現他正在準備早點，且還準備了自己的份，“下次不用這麽早起特意準備早餐，我晨練回來會給你帶早點。”

畢竟母親将久司從鄉下接過來就是為了讓自己照料弟弟，結果反倒變成弟弟照顧他。這也太……

“我的廚藝還可以。”久司将調好的熱奶茶放下，“來試試？”

“這不是廚藝的問題吧。”光是走進來聞到香氣，他就已經知道久司廚藝不差。只是——

夏油傑還牢牢記着母親讓自己照顧久司這事。但看昨天跟現在，他無奈掩面低喃：“或許悟說得對……”久司完全不需要他照料，母親将人從鄉下接來，其實是覺得自己需要他人照料吧？

“夏油……”久司将早餐端到外面的餐桌，見夏油傑還站在原地，開口後遲疑片刻，改口道：“哥，洗漱完一起吃早餐？”

被陌生稱呼喚回神的夏油愣一了下，可随後他對上久司“期待”的眼神，神使鬼差地點了下頭，轉身就往最開始便準備要去的衛生間前行。

猝不及防就被相處時間短暫的表弟稱呼為“夏油哥”……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時間上，他與久司相處并不久。早年間兩人也沒有任何交集，他對這位表弟可謂是毫不了解，然而卻因這一句稱呼，血緣羁絆被喚醒，兩人之間原本存在的距離感瞬間消失。

夏油傑打開水龍頭，聽着水流嘩嘩聲，大腦一片空白。

“……傑？”

“傑！”

“啊？”夏油傑回神看向五條悟。

“「啊」？”五條悟語調誇張地重複。

夏油傑：“……”

移開與五條對上的視線，夏油傑轉頭望了眼已經處理幹淨的區域，沉默地拿出手機編輯短信發送給夜蛾正道，而後再對五條悟道：“任務已經完成，我們可以回去了。”

聞言，五條悟這才擡手收起「帳」——其實他完全可以在夏油傑分神的時候收起「帳」，可如果那樣做的話，回去肯定又會被夜蛾訓斥……

将拉下的墨鏡重新推回原位，五條悟難得态度認真。

“走了走了！”收尾工作一結束，五條悟立刻恢複往常模樣，“好餓好餓，我連早餐都沒有來得及吃就被夜蛾老師趕過來任務了！”

聞言，夏油傑忽然就打起了精神，笑容和善地對身旁好友嘆道：“幸好我吃過了早餐。”

雖然他還有點想不明白為何吃過久司做的早餐後再吃咒靈，感覺就像吞進了一團空氣，過往“熟悉”的惡心味道再也嘗不出來，但也毫不妨礙他拿這件事刺激五條悟。

“一起……”聽完搭檔話語，五條悟即将出口的話全卡在了喉嚨中。

“為什麽你會吃了早餐啊！？”五條悟剛架好的墨鏡又因反應過激而往下滑。

話到這裏，五條悟話鋒一轉：“你居然在吃過早餐的情況下，連吞三個咒靈！？”

為強調自己的吃驚與“憤怒”，五條悟伸出手指比了個“三”：“三個！三個！！！”

夏油傑：“……”

迦勒底，實驗室。

福爾摩斯表情淡定地望着開門進來的莫裏亞蒂，“久司不在我這裏。”

威廉挑眉，“他之前到過你這裏。”

“他是工作員，幫我調制藥劑。”福爾摩斯沒有隐瞞。

“那你一定清楚他的能力是「屬性絕對還原複制」——與你們接觸的同時，就已悄聲無息地複制了你們的能力。”

福爾摩斯沉默片刻，了然道：“我沒有破解Assassin「氣息遮斷」的辦法。”

威廉：“……”

聽到鑰匙開鎖的聲音，久司一把合上手中的魔藥書，揮手就将桌面上擺放着的試劑全部收入空間。

“喲——！”五條悟擠開夏油傑搶先進入，當看到坐在沙發上喝茶安靜看書的久司時，他一把就将對方從安靜祥和的氛圍裏拉到現在的熱鬧環境中。

五條悟：“久司弟弟，讓我們迎着充滿朝氣的陽光開始生活吧！”

望着身帶咒靈氣息闖入室內的五條悟，霧切久司故作茫然地眨眼，“是？”

“悟，需要我幫你把早餐吃掉嗎？”夏油傑雙手拎着從市場買回來的新鮮食材，以及剛才被五條悟擠開時，被對方硬塞進懷裏的早餐。

察覺到五條身上還殘留有咒靈氣息，夏油傑立刻放出咒靈拉住他準備觸碰到久司的左手。

“傑這麽快就在久司弟弟面前暴露本性了嗎！？”五條悟驚訝地望着鉗制住自己的咒靈。

“早餐。”夏油傑再次強調。

“啧——。”察覺到霧切久司注意力一刻都沒有落在咒靈身上，五條悟收回視線，轉身來到夏油傑面前，伸手拿走自己的早餐，然後對久司招呼道：“久司弟弟一起來吃早餐呀？”

“謝謝。我已經吃過早飯了。”久司禮貌回絕。

“久司弟弟和傑一起吃的早餐？”五條悟嘴裏咬着勺子語句含糊地詢問久司。

“嗯？”久司假意沒有聽清五條悟話語。

五條悟拿下勺子，“看樣子不像是傑早起給你做早餐。他連煎個雞蛋都不會，一定不會做早餐荼毒你。”

「連煎個雞蛋都不會」的人會熟練地采購回新鮮食材？

敏銳地察覺到五條悟話語裏的試探，又觀察到夏油傑恰逢此時的沉默，久司了然道：“原來夏油……哥連煎個雞蛋都不會嗎。”

聞言，夏油傑差點捏碎剛買回來雞蛋，正準備開口搶救自己在表弟心裏印象，五條悟搶先替他回道——“對哦！他的廚藝只停留在燒熱水泡面。”

夏油傑：“……”

“傑不僅不會做飯，還非常挑食。”五條悟繼續補充。

夏油傑：“……”

“但是哦——”五條悟稍微拉低墨鏡，露出一雙宛如藍寶石般璀璨好看的雙眸。他認真地注視着久司，“傑吃完了你做的早餐。”

“沒想到久司弟弟的廚藝這麽好，不知是師承何人呢？”

五條悟話音一落，久司臉上輕松之意逐漸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