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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毓此時還捂着嘴打了個哈欠,半眯着眼睛讓秋水折騰發髻。

忽然頭皮一疼,芮毓忽然驚醒,看着銅鏡裏秋水揪着幾根她的頭發,出神望向門外。

是凝香在說話,芮毓也跟着豎起耳朵,便聽到凝香說:“芮姑娘在屋內,剛醒沒多久。”

接着有人推門而入,是沈緒。他今日穿了一身暗紅袖袍,顏色明豔的将他的輪廓顯得愈發俊美,芮毓一時看呆了眼,半響才認出來人。

秋水不敢多看,忙又繼續手上的動作,迅速給芮毓編了發,插上幾只琉璃簪速速退下,生怕又惹了殿下不快。

芮毓反應慢一拍的看着鏡中,秋水走了,今日不描眉,不點朱砂麽?她喜歡呢,很漂亮。

她自己猶豫着摸起了一只石黛,對着銅鏡卻半天沒下手,茫然無措的樣子看的人心下微微一動。

沈緒走過去從她手中抽出石黛:“要打扮?”

芮毓還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又從妝奁中摸出一盒朱砂和一只細筆,身子前傾貼在銅鏡邊,哆嗦着小心翼翼得給自己額間畫了個紅點。

沈緒一時看呆了,沒想到她學東西還挺快,第一件事竟是學會打扮自己了。

也好,畢竟也到了年齡,等宮裏的事塵埃落定就給她尋個好人家。

眼看芮毓一筆将眉毛給畫歪了,沈緒忙制止住她還要繼續道手,出門喚來凝香:“去給她描個清淡的妝容。”

凝香一頓急急應下,反而守在另一邊的秋水急紅了臉,方才她竟然忘記給芮姑娘描妝了!太子殿下一定覺得她不盡心盡力吧。

凝香微微彎下腰,一邊拿着濕手巾擦去芮毓剛剛點的朱砂,一邊笑着溫柔道:“姑娘畫的太大了,奴婢給姑娘重新畫。”

芮毓微微點了點頭,為了配合凝香還擡起了頭,真是聽話的不得了,凝香手中的動作都不知不覺更輕柔了些,心下微微一嘆,真是萬裏挑一的容貌,不知以後便宜了哪家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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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凝香沒有在她額間點朱砂,而是從袖口掏出了她自己用的額黃在芮毓額間畫了一片三葉草,又精又美,原來還可以這樣,芮毓抱着銅鏡不撒手,仔仔細細的瞧着。

沈緒也看過來,難得彎了彎嘴角:“往後你來替她梳妝。”

凝香也笑着應好,芮姑娘模樣長的實在妙,能替她梳妝也是好差事。

門外的秋水聽了,差點沒将後槽牙咬碎!這個凝香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丫鬟,正經丫鬟會成日帶着妝伺候主子麽,呵…

當年她在東宮伺候,也還不敢打扮的太亮眼,可那凝香,秋水越想越氣。

梳妝完後芮毓的興致莫名高了一些,這讓沈緒發覺她是喜歡打扮的,這個年齡的姑娘家都喜歡打扮,只是旁人若是如此他定覺得俗不可耐,可若是她,偏偏讓人覺得就應該如此。

沈緒屈指在她額間敲了兩下,把芮毓的神思帶了回來,問她:“要不要出去玩?”

芮毓的眼神一下又亮了幾分,又可以出去玩嗎?

馬車備在後門冬雪園後門,這個園子如今像從梁府摘了出來似的,園子外的丫鬟奴仆都不知道冬雪園來了這樣兩位貴客。

楊威候在門外,沈緒出來時他忙迎上去,下意識多打量芮毓一眼,芮姑娘今兒個又美出了新高度。

他回過神說:“安平王傳信,問殿下打算如何處置康廉王,還有殿下何時回宮,他、他說他忙累了……”

沈緒偏頭睨了一眼,毫不在意道:“讓皇叔仔細瞧着,朝中哪些人能為我們所用,康廉王那裏在等一等,至于何時回宮,尚且不知。”

接着,馬車揚塵而去,一陣塵土掀起引得楊威嫌棄的吐了吐唾沫,拍着腦袋想,太子殿下不會在宮外呆久了不願回宮了吧?

唔,都說紅顏禍水,那個芮姑娘難不成就是紅顏?

楊威有一搭沒一搭的想着,實在想不通,甩了甩腦袋懶得琢磨。

馬車停在一條不寬敞的小巷,旁邊是一座宅子,不過看着年頭有些久,牆上都長滿了青苔,而且這處應該是後門,破落的只剩下一半的木門孤零零挂在那兒。

沈緒眼底暗了暗,連聲音都往下沉:“這是芮府,可知道芮府是哪裏?”

芮毓一臉迷茫的仰頭看這一座大宅子,心中莫名生起一種懼意,這感覺還讓她往沈緒身後躲了躲,很不願意進去的樣子。

可來都來了,沈緒哪裏肯依她,第一次不顧芮毓的意念拽着她進了宅子,停在院落中央。

芮毓抿了唇,明明委屈極了卻也沒掙開手,她眼前的一草一木似乎排山倒海的轉了起來,接着,她耳邊一聲重響,好像是什麽東西被重重落下的聲音。

婦人的哭喊,丫鬟的抽噎……

“他就是說了太多不該說的,将人都得罪光了,死了都沒人來看他!”

芮毓猛地蹲下身子捂住耳朵,整個人縮成一團,像只受了驚的兔子,渾身都在發抖。

沈緒手心一空,皺着眉頭在她背上輕輕拍着,說:“阿毓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芮毓再擡頭時眼眶紅了一圈,沈緒甚至能聽到她抖着吸了口氣,眼裏的怨怼分分明明,這還是芮毓頭一次流露出這般神色,少了幾分平日的嬌憨。

她推開沈緒的手,擡腳就往宅子外跑,沒跑多久就被暗中随行的赫北攔了回去。

赫北也是一頓,芮姑娘怎麽哭成這樣,太子殿下也真是,一點不懂憐香惜玉……

芮毓是被沈緒拽着拖上馬車的。上了車後芮毓就縮在角落裏,仿佛和她一起的是什麽洪水猛獸,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一路上,馬車裏的氣氛僵持,芮毓哭着哭着累了便靠在一旁小憩,她閉眼時,沈緒才偏頭看過去,神色晦暗。

他要她記起自己的身份,要她在平城安頓下來,要她住進芮府,像太傅在時那樣,安安心心當她的芮小姐。

誰敢多嘴一句……

沈緒握了握拳頭,未置一詞又扭過頭去。

芮毓似乎是哭累了,連沈緒叫她都沒聽到。沈緒頓了頓,長臂一攬将人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得下了車抱進園子裏。

正逢梁夫人要離開,二人在路上撞上。梁夫人還沒來得及行禮,就被二人這個模樣吓了一跳,忙湊上去看了看芮毓,一邊還說:“這是出什麽事了,可要叫郎中來?”

“不必。”沈緒淡淡道,沒什麽興致同梁夫人說下去,正欲把人打發了,懷中的小丫頭就自己搓着眼睛起來了。

她一愣,掙紮着就要去沈緒懷中跳下來。看到旁邊的梁夫人,鼻尖一酸,哇的一聲哭出來,驚得園子裏的衆人都擡頭看過來。

芮毓越哭越起勁兒,頗有種孟姜女哭長城的氣勢,沈緒額間一跳,厲聲道:“不準哭,再哭一聲就把你丢進池子裏!”

他腳邊正是一座荷池。

作者有話要說: 預告:哄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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