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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毓小嘴兒抿的緊緊的, 抽了下鼻尖, 一副我委屈但是我不說的表情,随行的幾個宮人紛紛扭頭打量。

此時,破舊的宮門那頭探出個人影,嘉慧怯生生的走上前, 說話都說不利索, 她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麽多宮人來連雲宮了。

“趙、趙公公?這是怎麽了?”嘉慧緊張的捏着帕子看向趙權,她手中的帕子都是褪了色的。

趙權面上笑呵呵的, 不動聲色将嘉慧公主從頭打量個遍。從前他在內務府當差時也聽說過,先帝的這個嘉慧公主生母只是個掖庭的宮女, 僅被皇上臨幸了一晚,便再沒見過皇上。

在掖庭那個肮髒的地方生下的嘉慧公主,皇上不上心, 竟然是許久之後才聽聞。不巧的是她與四公主嘉陽是一前一後出生的, 按照排行嘉慧才是四公主,可就這麽陰差陽錯,嘉慧公主連個排行都沒有,宮裏就像沒這個人似的。

後來嘉慧公主由不受寵的熙妃照料。

熙妃沒了之後, 整個連雲宮就只剩嘉慧和幾個宮人。

今日破落至此, 外人看來, 實乃命不好。

芮毓站在她身邊, 看着芮毓更像個公主,從頭到腳都金光閃閃的。

芮毓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望向嘉慧,嘉慧被看得緊張極了, 她是誰啊?

趙公公這才笑說:“奴才請公主安。這位是皇上親封的縣主芮姑娘,皇上說了,公主平日裏少有出門,送個人來與公主作伴,這幾日便一同住在連雲宮了。”

嘉慧心下惴惴,提到皇兄她就面露懼色,上回皇兄登基她只遠遠瞧過一次,那便是太子,看起來便不好親近。

可皇兄竟然記得她?還給她送了個玩伴?

嘉慧忙應下:“好的,好的,公公放心。”

趙權留了幾十個宮人在這裏,不過一日的功夫,連雲宮煥然一新,終于不像座廢棄的寝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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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毓被安排到一間最大的偏房,她坐在床榻上,郁郁寡歡,随手撥動着幾顆小夜明珠,無趣的很。

嘉慧偷偷從窗戶外看她一眼,然後害怕的說:“你、你是不是犯錯了?”

芮毓尋聲看過去,不知她在說什麽,于是芮毓伸了伸手,掌心躺着顆夜明珠,猶豫一會兒才同她說:“你要玩嗎?”

嘉慧訝異的張了張嘴,剛才小宮女不是說,不是說她是啞巴嗎?

嘉慧大着膽子走進來,但也不敢靠她太近,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幾顆珠子,一看就是好東西,這種東西她從未有過,內務府是不會把這麽好的東西送到連雲宮的。

“你會說話?那你剛剛怎麽不說,你是裝的?”

芮毓皺着眉頭低下頭,又去撥動那幾顆珠子。

嘉慧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反而問她:“你犯什麽錯了?還是得罪我皇兄了?怎麽被扔到這兒了呢……”

最後嘉慧自個兒低聲嘀咕着。

芮毓聞言,臉上添了些愠色,她果然是被扔過來的,他真的生氣了,一生氣,就将她扔到這個奇奇怪怪的地方來!

芮毓貝齒親咬了這嘴唇,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

壞人,好壞呀,等她見了常嬷嬷,一定要常嬷嬷帶她回家。

芮毓想到了什麽,忽然轉頭看了下嘉慧,剛剛才憋進去的眼淚一下就掉下來。

這個人穿着這麽醜還掉了顏色的衣服,頭上沒有好看的簪子,手上沒有好看的镯子,鞋上也沒有繡好看的牡丹花,一定是因為她惹沈緒生氣了。

她好可憐呀,可是自己馬上要同她一樣的可憐了。芮毓一想到沈緒要搶走她所有漂亮的東西,心裏難受的緊。

嘉慧驚訝得站在不遠處,手足無措:“你哭什麽呀,你不是啞巴就不是啞巴,我幫你保密,我不告訴別人,行嗎?”

芮毓哭的更兇了。

一邊哭還一邊将身上值錢的東西摘下來,尤其是發髻上一支翡翠簪子,一并藏了起來。

趙權辦完這邊的差事,急哄哄就去禦書房回話。

他實在摸不着頭腦,猶猶豫豫道:“芮姑娘哭了,奴才瞧着好像不大願意住進連雲宮……”

沈緒眉頭攸的一蹙,放下手中的折子:“哭了?”

怎麽就哭了?

趙權為難的點點頭:“皇上是沒去連雲宮瞧瞧,那個髒的喲,姑娘怕是吓着了,說不準還以為皇上罰她呢。”

沈緒靜了半響,又埋頭看起了折子。

沒一會兒,他神色自若的擡頭道:“晚膳在連雲宮用。”

趙權一愣,反應過來便領了話退下了。

才剛把禦書房的門關上,便有小太監在他耳邊說道幾句什麽,他蹙眉:“徐姑娘和窦三姑娘?”

小太監點點頭:“是,說是太後喊來陪自個兒解悶的,人已經在寧聖宮了。”

趙權笑笑:“太後娘娘可真費心思了,怕在皇上面前幫窦三姑娘說話惹皇上嫌,還特意拉上個徐國公家的。”

那二人他瞧着都不像省油的燈,趙權搖搖頭,想到那二人将來入了宮,他這個皇帝身邊的奴才也少不了跟着操心。

窦良俏與徐明珠陪在窦太後身側說了些話,太後乏了,便讓她二人相伴去禦花園走走,說是新栽的花卉,漂亮的緊。

她們心知肚明,皇上在禦書房,回乾清宮必經禦花園,若是正好遇到了……

窦良俏看了徐明珠一眼,才笑說:“太後娘娘倒是喜歡徐姐姐,不知道的還以為徐姐姐才是太後的侄女呢。”

徐明珠輕笑:“要說侄女,你嫡姐姐窦良孝才是吧。”

窦良俏一噎,背地裏瞪她一眼:“聽說皇上将芮妹妹送到了連雲宮,那可是廢舊的寝宮,明明她這次立下大功,也不知皇上怎麽想的。”

徐明珠暗自吸了口氣,都說是皇上給嘉慧公主找的玩伴,她看來,不過是皇上為将芮毓留在宮中尋的一個借口罷了。

嘉慧算什麽,也值得皇上為她尋玩伴,呵…

窦良俏呀了一下,指了指不遠處穿了身玫紅色的人:“那不是四公主麽?”

沒想到皇上沒碰着,倒是見到了四公主。

正說着,嘉陽也看到了她們二人,她倒是認識她們,聽宮裏的人說近日徐明珠和窦良俏往寧聖宮走的勤,說不定是要封妃了。

既然是皇兄的妃子,嘉陽自當客客氣氣的:“兩位姐姐在這兒說什麽悄悄話呢。”

窦良俏正想随意找句話敷衍過去,就聽一直沉默着不開口的徐明珠淡淡道:“正說皇上給嘉慧公主找的玩伴呢,皇上對嘉慧公主可真好。”

窦良俏驚訝得看了她一眼,她平日裏最不愛與人閑扯。

嘉陽原本還微微上揚的嘴角一下癟了下去,握緊了帕子,咬牙道:“才不是,我看是那個芮毓得罪了我皇兄,被送去連雲宮受苦罷了,你們可沒瞧見連雲宮,破的和冷宮一樣。”

窦良俏點頭:“我看也是。”

徐明珠雲淡風輕的笑了笑:“我看未必,芮妹妹剛被封了縣主,身份尊貴,皇上怎麽可能罰她呢,若是嘉慧公主和芮妹妹玩的好,說不準嘉慧公主還能沾沾光。”

嘉陽不信,嗤笑兩聲。

嘉慧那個傻子,上回面見皇兄時畏畏縮縮的,皇兄怎麽可能給她找玩伴,還找了個剛封的縣主?

嘉陽微微要緊牙,她才是公主裏最得寵的,那個芮毓,再怎麽說也應該安置在她宮裏啊!

徐明珠不動聲色的看她一眼,目的達到了,笑笑就不再說話。

在徐明珠和窦良孝二人面前,嘉陽說的輕飄飄的,毫不在意,可她們一走,她轉身就往連雲宮去。

嘉陽許久沒經過連雲宮了,連雲宮實在偏僻,就真的同冷宮沒什麽兩樣。她七八歲時路過那兒,她母妃說,熙妃娘娘犯了錯,才遷去了連雲宮,還說有個叫嘉慧的公主排行第四,原本她才是四公主。

嘉陽這麽些年看嘉慧不順眼,也正是這個原因。

什麽叫原本嘉慧才是四公主啊?她才是,她才是!

原本嘉陽以為嘉慧那個傻子,向來不會與人交往,應該也同搬到她寝宮的芮毓玩不到一塊,誰知她一來就看到院子裏兩個人蹲着低頭在玩彈珠!

不對,嘉陽仔細瞧才發現,那不是什麽彈珠,是上好的夜明珠啊。

而且怎麽連雲宮突然變了一個樣,一點兒都沒有當初那種破落的模樣了?難道真像徐明珠說的,嘉慧沾了芮毓的光?

嘉慧擡頭看到嘉陽,手指一抖,那夜明珠竟被彈出老遠,她縮着肩膀站起來:“四妹妹……”

嘉陽不耐煩得打斷她:“誰是你四妹妹。”

她目光一轉,停在芮毓身上,卻見這個誇的天花亂墜的縣主身上竟然一件首飾都沒有?

想到徐明珠的話,嘉陽笑了,她分明就是被皇兄罰到連雲宮的,聽說還是個啞巴呢。

嘉陽一時玩心大起,趾高氣昂的對還蹲着的芮毓道:“聽說你是個啞巴啊?一句話都不會說?”

芮毓不理她,撿好珠子後轉身就要走,走的時候還不忘将嘉慧一同拉走。

嘉陽被人這麽忽視,氣惱的攔住她,卻見她腰間挂着枚精致的荷包,荷包上繡着孔雀,是用彩線繡的,還用金絲壓了邊。

她伸手就想拿過來看看,卻被芮毓一掌打開了,啪一聲,嘉陽手背紅了一片。

芮毓忙摘下荷包背手在身後,這是常嬷嬷給她做的,裏頭還裝着沈緒的扳指呢。

嘉陽不可置信得盯着她:“你打我?你個啞巴!知道我是誰麽,我母妃是韻妃,是父皇寵愛的韻妃,我是大楚的四公主,你居然敢動手打我?”

芮毓聽她說了一大串,遲疑的瞄了她一眼,很厲害麽?

嘉陽瞧芮毓竟不将她放在眼裏,氣的抓狂,還就非要拿她的荷包看一看,便撲上去搶。

芮毓一時沒有防備,被嘉陽捉住了手,二人一人揪着荷包的一邊拉扯着,那枚扳指就這樣飛了出來。

嘉陽帶來的小宮女一看,趕緊撿來呈上,霎時間,嘉陽面色煞白煞白的,但還是故作鎮定道:“這、這東西你從哪兒拿的?莫不是偷的吧!”

嘉陽背對着宮門,沒看到後頭一個玄色身影緩緩而至,芮毓抽了抽鼻子,假裝沒看到來人,對着嘉陽掉了幾顆淚珠子。

揪着小手,憋紅了小臉,滿臉委屈不言而喻。

嘉陽被她這麽一哭,莫名其妙道:“誰讓你同本公主搶東西了,哭哭啼啼的,你以為你哭了就有用嗎?敢偷皇兄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嘉陽:我是大楚的四公主!

芮毓:哦,我是你皇兄的心上人。

嘉陽:哭哭啼啼有什麽用?

芮毓:有沒有用哭哭看就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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