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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緒看小姑娘直愣愣的盯着她, 一聲接着一聲打着嗝, 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于是,他伸出手,在小姑娘背後一邊拍着一邊問:“你方才,留下她?”
“嗝——”芮毓又打了聲嗝, 不可置信得盯着沈緒看。
所有人都在旁觀, 有比芮毓還緊張兮兮的詹家夫婦,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徐明珠, 還有個不愛看熱鬧的魏嘉嚴。
魏嘉嚴是在平陽侯府長大的,他父親這輩子都只娶了他母親一個, 因而他并未見過什麽後宅大院裏肮髒不堪的手段。
乍一看到今日這情形,不由有些憤懑不平。
窦氏借着太後的身份想插手皇帝的後宮,安排自家人到皇帝身邊也無可厚非。
可關鍵這窦良俏, 張口就誣陷未來皇後, 也真是好大的膽子了。
左相家的人,莫非真以為這還是太沃帝在的時候,能讓他們一手遮天不成?
魏嘉嚴自到了寧聖宮就鮮少說話,這會兒看不過去, 難得開口:“若是後宮婦人心思歹毒, 定鬧的合宮不寧, 後宮都尚且不能安寧, 前朝又怎能安穩?”
他這一番話,引得所有人都看過來。連徐明珠都難掩驚詫,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魏嘉嚴對上沈緒的眸子, 一瞬間有些驚慌,硬着頭皮說下去:“窦家三姑娘,既不賢良又未有淑德,今日能陷害皇後,明日又能做出什麽事來?”
窦氏陰郁的看向魏嘉嚴,冷笑一聲,可真是平陽侯養的好兒子。
“魏世子這話過重了,哀家瞧着,就是姑娘們一時手滑,沒拿住茶盞這等小事,還算不上心思歹毒!”
窦良俏這會兒只知道抹眼淚,竟是忘了能替自己辯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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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緒目光懶懶的落在魏嘉嚴身上,彎了彎嘴角:“魏世子說的有道理,趙權,送窦三姑娘出宮去,朕不想在宮裏再瞧見此人,蠱惑母後為其費盡心思,實屬有罪。”
窦氏硬生生倒抽了一口氣,窦良俏哭着被拉下去她也只能僵硬的坐着,沈緒扭過頭來笑看了她一眼。
明明是帶着笑意,可偏偏像寒冬臘月裏的冷風打在她臉上,冷的她牙齒都在打顫。
沈緒重新偏過頭,芮毓還在一聲一聲打着嗝,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他附在她耳邊說了句:“不是吓到了,回昭陽宮讓太醫瞧一瞧?”
芮毓遲疑的點點頭,直到上了龍攆,她端正坐着,腰後攔上一只手。
芮毓:“我嗝——不要太醫,我自己會看診。”
沈緒揚了揚眉,他險些忘了小姑娘還懂醫術這一茬。
直到昭陽宮,太醫莫名其妙等了會兒,又莫名其妙被遣走。沈緒同她一起進了昭陽宮,卻将她丢在了一邊,自己進了正殿。
神色淡淡瞥了她一眼:“回寝殿去等着。”
芮毓一臉懵的看着男人走遠的背影,嗝——
凝香有些害怕的扶着芮毓:“姑娘要不要喝些水。”
芮毓沒回應,凝香又問:“皇上是不是看出來了姑娘方才在做戲,生氣了?”
芮毓這才回過神:“我演的嗝——不像?”
凝香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何止不像,簡直太假了。皇上那是什麽人物,什麽大戲沒見過的人,哪能被姑娘拙劣的演技給糊弄了去呢。
正殿裏,沈緒從窗外看了演還在石子路上站着同凝香說話的小姑娘,複又收回目光。
雙眸陰鸷:“如何了。”
赫北和楊威二人在他面前站着,聞言呈上一封信。
赫北看了眼楊威,才開口說:“皇上,這是第五封了,信鴿依舊從左相府中出來,同前四封無異,就說了些大楚的情形。”
楊威點了點頭,接着說:“不過屬下原以為這事定是左相在籌謀,可這封信裏提到左相窦齊鳴是可用之人,想必他也不知自個兒府中藏了細作。”
不知?
沈緒食指搭在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那就讓他知道。”
赫北遲疑一瞬點頭應下,皇上是打算在左相府前挖個坑,就看左相跳不跳了。
他若跳,便是将整個窦家拖入萬劫不複,若是不跳,皇上興許還能留他。
赫北臨出門前又停住腳步,想了想說:“蔣罕此人,與窦家三姑娘走的近,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
沈緒眸子微微一掀,當下沒說什麽。待正殿衆人都退下後方才露出一絲笑,那笑裏滲着七分算計三分無情,總歸駭人的很。
窦氏這太後不好廢,那他就将她的靠山給除了,省得她成日閑得慌算計他的小姑娘。
想到芮毓,沈緒方才回過斂了駭人的神色。淡漠的起身拍拍衣袖,撫平褶子,方才往寝殿走。
寝殿裏,芮毓灌下好大一碗甜水,默了一會兒,嗝——
嗝——
嗝——
芮毓:“………”
她緩緩嘆了聲氣,坐在梨花木椅上,一手搭在木椅邊緣描繪着雕刻的紋路,一手撐着下巴,嗝——
凝香又端來一碗甜水:“姑娘一口悶了吧,看看能不能好。”
芮毓神色恹恹的接過來,咕嚕咕嚕兩口就下肚了。
凝香殷切的看着她,半響過去,她正揚起嘴角。
“嗝——”
芮毓捂着胸口又打了個嗝。
凝香耷拉下嘴角:“這如何是好……”
芮毓倒是不在意,擺了擺手讓凝香出去。呆呆的望着門窗,仿佛還未從方才的場景中抽身出來。
直到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芮毓的神思也被拉了回來,那人一身玄色立在門口,背光而站,看不清臉色的表情,但芮毓就是覺得,他興許是生氣了。
可是,他怎麽就生氣了呢?
她也生氣呀,皇上将窦良俏放在身邊,是不是想多娶一個?
芮毓扭過頭去不看他,她覺得這次應該她生氣,她更生氣。
嗝——
靜谧的室內,芮毓猛地捂住嘴。
直到又一聲吱呀的聲音,芮毓偷偷斜眼去看,就見門被關上了,那人的影子越來越長,直至籠在她身上。
嗝——
嗝——
半柱香的時間都過去了,芮毓盯着落在地上的半邊影子,影子像是粘在地上了似的,半分都不挪動一下。
身後的人更是,一點聲響都沒有,就這麽聽芮毓打了半柱香的嗝。
芮毓委屈的癟了癟嘴角,嗝,好累呀。
她動了動僵硬的腳,悄悄在地上挪了半分,她這麽一動,身後的人也終于動了。
不過先傳來的時一陣輕笑。
沈緒彎腰在她耳邊笑了兩聲:“戲演的真差,不過我家阿毓都學會陷害人了,不錯。”
芮毓驀地紅了耳尖,終于生出了一絲心虛。
她十分沒有底氣的嘟囔一句:“我沒有。”
“嗯,還學會嘴硬了。”男人在她耳畔點了兩下頭。
芮毓加重了語氣:“我沒有,嗝——”
沈緒被她逗笑了,轉而走到她面前,聽她打了兩聲嗝,複又緩緩說:“哭岔氣了?誰讓你哭那麽認真的?”
芮毓剛想張嘴反駁兩句,又聽面前的人說:“要不要,我給你渡兩口氣?”
芮毓懵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沈緒本以為按照小姑娘的性子,鐵定得先紅一紅臉,可反常的,她不僅沒有,還仰着頭直視他。
嗝——
她坐在椅子上,而沈緒立在她面前,她便擡腳,用腳尖踢了踢面前的人:“彎腰。”
沈緒揚了揚眉,都會命令他了,有些長進。
他也不磨蹭,芮毓一說彎腰,他配合的将自己的視線與她齊平,貼上柔軟的唇,咬了咬。
嗝——
沈緒頓了一下,親着親着笑出聲,随即才捏住她的後頸,狠狠往前壓,大有将這張柔軟的嘴吞進去的意思。
——
轉眼十二月底,平城已經連續下了半個月的雪了。今年這最後一場大雪下的肆意張揚,帶着北地的冷風呼呼的灌進來。
皇宮一片白雪皚皚,芮毓裹着紅色大氅一步一步穩重的在妙雲軒來回踱步。
她走到門口,複又扭回頭問:“嬷嬷?”
李嬷嬷點點頭,芮姑娘旁的不說,學東西那是極快的,才幾日而已,步子走的就有模有樣。
李嬷嬷雖是對皇上立一個這樣的小嬌娘為後有些不滿,但再看一眼她的容貌,這般美色,若是不能為皇上所有,還有誰敢擁有?
李嬷嬷正感嘆着呢,忽然間拐角處一塊明黃色的衣角,立馬疾步走過去:“奴婢請皇上安。”
芮毓轉身,果然見沈緒站在她身後。李嬷嬷識趣的退下,将這妙雲軒騰出給他二人。
芮姑娘在昭陽宮住了三個月,這三個月,皇上隔三差五就會來,不是陪她用膳就是陪她讀書,總之是明着将人放在心尖兒上,這宮裏誰人不知,未來的皇後把皇帝的心攥的緊緊的。
這個将皇上的心攥的緊緊的小姑娘,趁李嬷嬷一走,馬上鑽進沈緒懷裏,他從外頭進來,懷裏是冷的,芮毓捉起他兩只手放在手心裏暖了一會兒。
“你還冷麽?”
沈緒看着她心裏便暖的一塌糊塗,親了親她的耳垂:“冷啊,夜裏更冷,等着阿毓暖床呢。”
芮毓擡頭眨了眨眼睛,皺着眉頭說:“皇上,寝殿裏,有兩張床。”她說着還伸出了兩根指頭。
沈緒揚了揚眉,寝殿裏是有兩張床沒錯,一間在裏屋,一間在外屋,那又如何?
芮毓一臉正色的說:“高嬷嬷說,成親當晚,我便要跟皇上睡一張床。”
沈緒想到那時,便止不住揚起嘴角:“是,要睡一張床。”
芮毓點點頭他:“唔,我只能給你暖一次床,以後我要回我宮裏睡的。”
說到這個,芮毓忽然又想起什麽,擡頭說:“不過,你可以來這裏。”
沈緒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嗯,然後呢?”
“我分你一張床,你想要哪個?”
沈緒目光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哭笑不得:“所以我的小皇後,是打算分床睡了?”
芮毓大大方方點了下頭,還提醒他說:“第一天,一起睡。”
沈緒無言的與她對視兩眼,心想着,無礙,等立後之前,高嬷嬷應該會教好她。
作者有話要說: 高嬷嬷說,作者她不讓我教,留着給皇上自個兒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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