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抱

想要理解陶明灼的話,其實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只不過是一句“要不要一起上來睡”,陶明灼卻找了很多彎彎繞繞的理由,在無數的鋪墊之下才說出口。

荊瓷忍住笑意,最後說:“好。”

荊瓷先去沖了一個澡,出來之後,看到陶明灼還坐在床上玩手機,他猶豫了一下,決定先将自己的頭發吹幹。

酒店的條件并不是很好,只有書桌旁邊才有充電口。

将吹風機關掉後,荊瓷晃了晃手裏的吹風機,問床上的陶明灼:“你要不要也吹一下頭發?”

陶明灼愣了一下,呆呆地擡眼看着荊瓷。他很久都沒有說話,就像是在做很大的心理鬥争。

半晌荊瓷聽到他說:“……可,可以。”

陶明灼緩慢下了床,走到荊瓷的面前。

荊瓷正準備将吹風機放到陶明灼的手裏,卻看到陶明灼抿了抿嘴,徑直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就這麽坐了下來。

——并且還很乖地将雙手放在了膝蓋上,

荊瓷:“……?”

盯着面前青年的腦袋頂看了半晌,荊瓷才反應過來,陶明灼又一次誤會了自己話裏面的意思。

不知道為什麽,包括之前小吃街吃冰激淩的那次,荊瓷發現陶明灼好像總會誤解自己的話,而且每次都會理解為更為親密的版本。

但荊瓷并沒有說什麽,他只是微笑着低下頭,耐心地幫陶明灼把頭發吹好。

過了一會兒,荊瓷關上吹風機,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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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陶明灼擡起手,摸了摸頭發,聲音很小地說:“謝謝。”

荊瓷平時的睡眠質量并不是很好。

但是今晚卻不太一樣,他感覺自己身旁一直都是暖呼呼的,就好像自己的身旁睡了一個在不斷散熱的暖寶寶一樣。

雖然這個巨大號的暖寶寶整夜都在自己身旁不停地輾轉反側,但荊瓷卻感到莫名的安心,他睡得很好。

第二天醒來後,荊瓷感到難得的舒适清爽。

反倒陶明灼卻是滿臉的疲倦,似乎并沒有擁有他昨晚一直在提及的“良好的睡眠質量”。

對上荊瓷的視線,他有些僵硬地別過了臉:“楊可檸剛剛發微信給我,叫咱倆趕快把衣服試了。”

荊瓷點頭,答道:“好。”

陶明灼拿到的是一套類似騎士設定的歐風制服。

這兩個游戲角色好在都是黑發的設定,所以并不用帶像楊可檸那樣誇張的金色大波浪假發。

楊可檸直接用發膠幫陶明灼梳了一個背頭,再加上一身帥氣制服,便打造出了眉眼深邃,高挑英氣的形象。

楊可檸端詳片刻給出評價:“人模狗樣,媽媽很滿意。”

陶明灼:“……你信不信我現在立刻就去洗頭?”

荊瓷從衛生間走出來時,楊可檸則是直接眼睛一亮。

楊可檸感嘆道:“我的眼睛就是一把尺!不得不說我這雙巧手改得簡直是完美,當然主要還是因為荊總您的腰就是——”

陶明灼在她說出“世界名畫”四個字之前狠狠地咳嗽了一聲。

荊瓷很輕地笑了一下。

因為是兄弟的設定,荊瓷和陶明灼的衣服遠遠看起來是很像的。

但是細節處還是可以看出不少區別的:比如陶明灼的版型是直挺正式的那一類型,用的大多是金屬或者是寶石來做點綴;但是荊瓷的這一套則略微收腰的設計,并在裝飾中采用了更多柔軟的紗質材料。

荊瓷将手裏的一根細長的黑色綢帶遞到了楊可檸的面前,微笑着說:“抱歉,我不是很清楚這根絲帶的作用。”

楊可檸定睛一看:“啊!應該是後腰那裏的設計,我來幫您綁一下吧!”

她這麽一說陶明灼才注意到,荊瓷的衣服在後腰處做了交叉綁帶的小細節,因為現在絲帶還沒綁上,于是荊瓷走動時,便可以看到後腰處裸露出的一小片白皙的皮膚。

楊可檸正準備上手,陶明灼突然清了一下嗓子:“你不是自己的發型還沒整理好嗎,快去弄吧。”

楊可檸一想也是,便把手裏的綢帶交給了陶明灼。

“好好綁哦。”她囑咐道,“這種材料的絲帶很容易開的。”

到了漫展的場館後,楊可檸先要進行單人的拍攝,于是荊瓷和陶明灼就像保镖一樣跟在她的身後逛街。

楊可檸的裙擺像是婚禮上會出現的多層大蛋糕,拍照時的她美美微笑擺出各種pose,走路時則拎着裙擺垮着張臉喘成猩猩。

陶明灼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只能和攝影師一人一邊裙擺,上手幫她拎着,走到下一個拍攝地點。

楊可檸終于開始新一回合的拍攝,陶明灼吐出一口氣,回過了頭。

然後他發現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荊瓷被幾個陌生的女孩給圍住了。

荊瓷的神色似乎有些為難,陶明灼看到那幾個女生又說了些什麽,然後荊瓷擡起眼向自己看了過來。

然而陶明灼看到荊瓷對着那幾個女生點了點頭,他看向陶明灼,并招了招手。

陶明灼遲疑了一瞬,走上前,準備問怎麽回事。

然而他剛在荊瓷的面前站定,下一秒,荊瓷就仰起臉,擡起手,用食指輕輕地挑起了陶明灼的下巴。

兩人四目相對,陶明灼的呼吸一窒,荊瓷微微垂下眼,眼睫翕動間,陶明灼感覺他的視線似乎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半晌荊瓷微笑了一下,又恢複成了他平時的神态,将手松開。

他轉過頭,問那兩個女孩子:“是這樣嗎?”

那兩個女生快把快門鍵摁爛了,贊不絕口道:“可以可以可以,絕了絕了絕了,謝謝老師謝謝老師。”

陶明灼大腦宕機,反應過來後的他捂着自己的下巴,磕磕巴巴道:“你,你幹什麽突然……”

荊瓷解釋道:“這幾個姑娘是這兩個角色的粉絲,她們給我看了一些游戲裏面的截圖,希望我可以和你一起擺一些這樣的動作。”

“我只是覺得既然咱們已經換上了衣服,幫她們一下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荊瓷看向陶明灼的眼睛,“你覺得呢?”

陶明灼半天沒有說話。

荊瓷盯着陶明灼的臉看了一會兒,似乎明白了什麽,便微笑着問道:“你是……害羞了嗎?”

果不其然,陶明灼頭發絲在瞬間都快炸起來了,面紅耳赤道:“我沒有!只是你剛才沒有提前通知我,我沒有預料到才——”

荊瓷“啊”了一聲,說:“抱歉,是我唐突了,下次會提前告訴你的。”

聽到荊瓷道歉,陶明灼的表情又變得有些欲言又止。

過了一會兒,他說:“你……你倒也不用道歉。”

陶明灼感到莫名的挫敗。

哪怕做出剛才那種略帶挑逗性意味的動作時,荊瓷看起來是從容而冷靜的,而只有陶明灼的心髒在狂跳着不止。

不論是剛才用手挑起自己下巴,望着自己時的樣子,還是昨晚睡在自己身旁睡得很沉的時候,荊瓷的眉眼展露出來的都是一種沒有攻擊性的,溫和而精致的美。

陶明灼不知道應該怎麽用言語來說,他只知道如果用色彩來诠釋的話,荊瓷一定是那種清澈溫柔的,低飽和的淡藍。

因為荊瓷要比普通人好看太多,所以陶明灼覺得自己心跳加快,也并不是一件那無法解釋的事情。

只是望着荊瓷含着笑意的眸子,陶明灼總有一種自己好像在無形之中,被玩弄在鼓掌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好像有一點不太甘心。

舉着相機的幾個小女生還在偷偷地觀察他們的互動。

其中一個穿蓬蓬裙的女孩又一次走了上來,大膽開口道:“你們的服飾妝容可能不是我們見過還原度最高的,但是角色之間的氛圍感似絕對還原的最成功的,而且不論是體型差還是年下感,能夠還原到這種地步的,我們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我這裏還有一些截圖。”另一個雙馬尾的小姑娘央求道,“不知道還可不可以麻煩你們,做一些其他的動作呢?”

另一個姑娘又補充道:“而且不知道可不可以讓我們錄一些短小的視頻呢,超話裏的姐妹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陶明灼:“……?”

荊瓷看了眼陶明灼的臉色,明白剛才那樣的動作應該已經是他能承受的極限了,便主動開口道:“抱歉,我們——”

荊瓷還沒說完,陶明灼就突然打斷了他:“我可以看看圖片嗎?”

兩個小姑娘立刻高高興興地将手機遞了上來。

荊瓷走上前,也準備一起看圖片時,突然感覺後腰處一松,回頭一看,發現是那條系着的絲帶又散開了。

荊瓷先是低頭調整了一下,試圖打回之前那樣的結。

但是自己一個人背着手操作實在是不太方便,荊瓷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找陶明灼幫自己系好。

擡起頭時,荊瓷發現陶明灼還在和那幾個小姑娘聊天。

過了一會兒,他看到陶明灼點了點頭,将手機還給了那一個女生,随即轉過身,向自己走來。

荊瓷覺得正好可以讓陶明灼幫自己把絲帶系好,便問:“可以幫我系一下嗎?”

陶明灼沒說話,只是直接伸出了手。

荊瓷以為陶明灼是準備幫自己系絲帶,便微微側過了身子。

然而下一秒,他卻感覺到陶明灼的那只手手直接放了自己的後腰處,他的掌心是溫熱且幹燥的。

荊瓷還沒反應過來,陶明灼便微微蹲下身子,将另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後方。

荊瓷怔了一下:“……陶明灼?”

陶明灼沒有看向他。

下一秒,荊瓷就感覺陶明灼放在自己後腰和大腿後方的手驟然發力,緊接着自己的身體在這一剎那騰空起來——

他就這麽地被陶明灼給打橫抱在了懷裏。

荊瓷的瞳孔倏地一縮,然後他聽到陶明灼終于開口道:“等一會兒再系吧。”

荊瓷驚詫至極,并下意識地伸手勾住陶明灼的脖子:“你——”

他茫然地側過臉,就看到那幾個小女生一邊激動地竊竊私語了一會兒,一邊拿起手機,對着他們兩個人拍了起來。

陶明灼的耳根子有一些紅。

他安靜了一會兒,才有些沙啞地開了口:“反正就像你說的那樣,不過都是游戲裏動作和臺詞,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嘴上的話聽起來是兇巴巴的。

但是看到荊瓷略帶慌亂的側臉,青年抿了抿嘴,似乎是怕他摔下去,于是便将人抱得緊了一些。

“那咱們就不如幹脆将好人做到底。”荊瓷聽到他在自己耳邊低低地說,“你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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