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起住
雖然荊瓷表示自己沒有問題,但是陶明灼總感覺他那一下摔得絕對不輕,堅持要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
事實證明,陶明灼的判斷是正确的。
在去醫院的路上,荊瓷出現了持續頭暈的症狀,到了醫院之後,醫生安排他去做了幾項檢查。
荊瓷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陶明灼和楊可檸在他的眼前焦急地來回踱步。
荊瓷其實已經頭暈得不行了,又有兩個大活人在他眼前不停地走來走去,一瞬間只感覺暈上加暈。
但他還是溫聲安慰道:“應該不會是什麽大問題,不用着急。”
楊可檸吓得大氣都不敢出了:“嗚嗚嗚,荊總我對不起你,我下個月可以不要工資的我還可以連續加班一個月的……”
陶明灼更是焦慮得不行:“早知道就應該讓你抱我了,這樣摔了也會是我先落地,我比較抗摔。”
荊瓷:“……”
檢查結果出來之後,醫生盯着片子沉吟片刻,問陶明灼:“他這是怎麽摔的?”
陶明灼沒好意思說實話:“就,就平地摔了一跤。”
“輕微腦震蕩,片子目前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但是最好還是住院一晚,留在這裏觀察一下。”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回去之後要靜養十天,不要運動,工作也要适量,盡量保持放松的心情。”
看了眼陶明灼胳膊上面的擦傷,醫生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你這胳膊也需要處理一下,兩個大小夥子,怎麽平地摔跤還能一起摔成這樣?”
荊瓷和陶明灼同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因為不論是誰,對着眼前的這位老人家也說不出“我倆抱在一起的時候摔倒了”這樣的話。
出了診室,陶明灼開始忙前忙後地幫着交費取單子,一直沒有去處理自己胳膊上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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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病房後,荊瓷先是被陶明灼強制摁在在病床躺下。像是想起了什麽,陶明灼又轉身向門外走去。
荊瓷猶豫了一下,對楊可檸說:“可不可以麻煩你,一會兒先陪着他把胳膊上的傷處理一下?”
楊可檸這才反應過來,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也跟着跑出了病房。
荊瓷笑着搖頭,嘆了口氣。
自從和陶明灼相識以來,荊瓷已經做了不少突破自己底線的事情,比如抽煙蹦迪,這些都是只有留學時的自己才會去嘗試的東西。
只是當時的自己心智尚不成熟,可以這樣完全不計後果地去放縱自己,但是現在荊瓷需要承擔的後果要麻煩得多。
原本為了這三天的活動,荊瓷就已經對自己的工作計劃做了不少的變動,現在醫生又說需要靜養一段時間,這讓他頓時感到有些頭痛。
最重要的是,在家裏靜養十天……就意味着自己又要有十天無法和陶明灼見面了。
門口傳來腳步聲,荊瓷擡起頭,發現是楊可檸和包紮完的陶明灼一起走了回來。
荊瓷說:“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楊可檸說:“可是……”
“先回去。”荊瓷搖了搖頭,“醫院這種地方人多了不好,我也需要一個人靜靜。”
這其實是荊瓷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去命令他們,楊可檸雖然明白他的本意是好的,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慫了一下,小聲道:“……好的荊總,您好好休息。”
楊可檸轉過身,對沉默了很久的陶明灼說:“咱們走吧。”
陶明灼擡起眼和荊瓷對視了片刻,點了點頭。
注視着楊可檸和陶明灼一起離開了病房,荊瓷垂下了眼。
頭依舊有一些暈,荊瓷同時還感到有些反胃,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忍着不适掏出手機,給李宇珀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靜養十天其實給工作帶來的影響并不算大,因為會議可以改成線上的,飯局也可以往後推遲。
但是……又要有十天無法和陶明灼見面了。
荊瓷原本的目的是多和陶明灼吃幾頓飯,卻沒想到,竟然是把自己未來的機會給透支了。
眩暈感在短時間內還是無法遏制住,于是荊瓷嘆息着合上眼睛,躺了一小會兒。
過了一會兒,聽到門口傳來了腳步聲,荊瓷睜開了眼。
然後他和站在門口,手裏拎着袋子的高個青年對上了視線。
荊瓷怔了一下:“你怎麽回來了?”
陶明灼也愣住了:“我把楊可檸送回了酒店,所以就回來了啊?”
荊瓷愈發疑惑:“你都已經到了酒店,為什麽還要回來?”
陶明灼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你為什麽會覺得我不會回來?我肯定是要回來陪着你的啊?”
荊瓷眨了一下眼睛。
陶明灼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他低下頭,從手裏的塑料袋中掏出了幾根棒冰,塞到了荊瓷的手裏。
“你剛才說……想吃的棒冰。”他說,“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口味的,就順手把所有的口味都買了一支。”
送楊可檸回了酒店,在返回醫院的途中,陶明灼剛好又經過了漫展所在的場館。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叫司機停了車。
雖然摔倒這事兒其實分不出誰對誰錯,但陶明灼覺得怎麽看都是自己的問題。如果不是自己起了那莫名的勝負欲,非要去公主抱荊瓷一次,那麽也就不會引發後面這一連串的蝴蝶效應。
已經是黃昏時分,幸運的是,陶明灼發現賣棒冰的攤位還沒有收攤。
很巧的是,陶明灼發現棒冰攤的主題ip就是他自己所參與制作的游戲,而且棒冰上面貼着的角色貼紙,有些剛好是去年自己參與繪制的“夏蟲語冰”的英雄皮膚系列的。
棒冰是普通的水果棒冰,只是因為上面貼着不同游戲角色的貼紙,價格就直接翻了幾倍。
陶明灼當時甚至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您再說一遍,這一個多少錢?”
攤主看他身上穿的是別的游戲角色的衣服,表情頓時也有些不耐:“二十一個,不買我就收攤了,我們賣的不是冰棒,是對角色的熱愛和情懷!”
畫師本人陶明灼思索片刻,覺得自己對角色的熱愛和他們相比可能還是差了那麽一點兒。
他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掏出一百元買了五根冰棒,繼續往醫院趕去。
這邊的荊瓷也沒有想到,陶明灼還記得當時自己随口說過的一句話。
他盯着手心裏的棒冰看了一會兒,半晌後擡起頭,對陶明灼彎了彎眼睛,說:“謝謝。”
“你也吃。”荊瓷将一支冰棒放到了陶明灼的手裏。
陶明灼:“啊,好。”
陶明灼将手裏的東西放在地上,坐在了荊瓷的床邊。
兩人開始沉默地吃起了冰棒。
雖說是給荊瓷買的冰棒,但是陶明灼吃得非常專注,他的進食效率依然驚人,嘎嘣嘎嘣,幾乎是一口一根的速度。
因為剛剛摔的那一下,荊瓷現在還有些頭暈,胃也并不是很舒服。
但是看着陶明灼大口大口吃冰的樣子,他也微笑着垂下眼,慢慢地咬了幾口棒冰。
冰涼的,甜甜的,在舌尖上一點一點地化開。
過了一會兒,荊瓷說:“你先回酒店休息吧。”
陶明灼咬着棒冰,看向他,含含糊糊地說:“我不要……你一個人在這裏不行,我肯定要在這裏陪着你。”
他說出“陪着你”這三個字的時候,神情是很堅定的,荊瓷望着他的側臉,眼睫顫了一下。
荊瓷放下了拿着冰棒的手。
“陶明灼。”荊瓷喊他的名字,“醫生剛剛說,我需要在家裏靜養一周,對吧?”
陶明灼将嘴巴裏的冰咽下去,搖頭:“是十天,而且不能運動,要減少工作量,保持舒暢心情。”
他将這些細節都記得非常清楚。
荊瓷“嗯”了一聲:“我不知道像現在這樣頭暈的狀況還會持續多久,而且因為我是一個人住,所以生活上肯定還是會有一些不便的。”
“還有溫太醫,它不能在狗舍裏住太久。”荊瓷說。“可是我感覺以我現在這樣的狀态,并沒有辦法天天帶它出門散步。”
陶明灼愣愣地點了點頭。
就在他以為荊瓷又要把溫太醫托付給自己的時候,陶明灼卻聽到荊瓷說:“所以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來我的家裏住上一段時間?”
陶明灼整個人直接僵住:“什,什麽……”
荊瓷看着他,笑了一下:“遛狗是一回事,主要是十天不能出門,加上我媽還在旅行,所以我也希望家裏可以有一個人陪一陪我,和我說說話。”
陶明灼這回是連臉上的表情都跟着一起凝固了:“陪,陪你……”
荊瓷明白陶明灼也許會有別的顧慮,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些條件。
“因為這次占用你私人的時間比較多,所以我可以付給你一些額外的報酬。”荊瓷說,“你也不一定真的要時時刻刻陪我聊天又或者是怎樣,只需要像我們平時晚上相處時的那樣,和我一起吃吃飯就好。”
“至于其他的時間,我們可以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他說,“只不過這回的地點,是在我的家裏。”
陶明灼說不出話了。
“所以,我可以給你開雙倍的工資。”荊瓷看向陶明灼的眼睛,“你願意來我的家裏,每天和我一起吃飯嗎?”
荊瓷知道陶明灼是非常容易臉紅的體質。
但是這也是第一次,他親眼看到陶明灼的臉以如此之快的速度,從正常變得紅到像是煮熟的蝦子。
奇怪的是,除了荊瓷預料之中的驚詫之外,陶明灼的臉上還帶了一種類似于“我就知道”這樣複雜的神情,這讓荊瓷感到有些疑惑。
“在你家住下來的事,也……也不是不行。”半晌後,荊瓷聽到陶明灼結結巴巴地開了口,“只是我……我需要認真地考慮一下。”
他沉默了一瞬,又補充道:“因為我,我平時也很忙的,而且我爸媽……還有我姐都需要我來照顧。”
荊瓷“啊”了一聲,了然道:“沒關系,你不用着急給我答複。”
然而陶明灼卻咳嗽了一聲:“沒事,我現在就可以給他們打個電話問問,不過你……你最好先不要抱任何的希望。”
荊瓷微笑:“好的。”
陶明灼幾乎是跑着離開的病房。
荊瓷望着他離開的背影,低下頭,吐出一口氣。
其實剛才講到後面,說到什麽“想讓人陪陪說一說話”這樣的借口,荊瓷自己都快有些編不下去了。
荊瓷不知道陶明灼會給出一個怎樣的答複,其實剛才有那麽一瞬間,他都已經準備将自己的病情向陶明灼坦白出來了。
遲遲未說出口,是因為荊瓷在那一剎那又突然意識到,現在的自己之所以總是想要多陶明灼和相處一些時間,已經并不僅僅是為了看着他的臉來下飯了。
荊瓷先是望着病房門口出了會兒神,視線随即落在了陶明灼剛才用來裝棒冰的袋子裏,然後他的目光又驟然一滞——
因為荊瓷在袋子裏看到了陶明灼的手機。
荊瓷:“……?”
一分鐘後,陶明灼重新出現在了病房門口。
“電話打完了。”青年鎮定地說,“我爸媽說沒什麽問題,他們說……讓我多幫幫朋友也挺好的。”
見荊瓷半天沒有說話,陶明灼又抿了抿嘴,若無其事地問道:“所以你覺得,我幾號搬去你家比較合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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