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要不要做
陶明灼知道,荊瓷應該是睡着了。
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也将聲音放得很輕,更多的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并沒有真的期盼能夠得到什麽答案。
但是話音剛落,他感覺到身旁的人動了一下。回頭一看,就看到荊瓷微微蹙了一下眉,睜開眼睛望向了自己。
荊瓷聲音很輕地問:“……什麽?”
荊瓷看起來依舊是困倦的,他眼睫輕輕地翕動,有些茫然地望着陶明灼的眼睛。
陶明灼的喉結動了一下。
喜歡這種事情沒有必要分出一個誰先誰後,所以陶明灼很早就暗自下定了決心,在荊瓷面前,不會主動戳破他在很久之前就暗戀自己的事。
片刻後陶明灼別過臉,清了清嗓子:“我沒說什麽,我就是在自言自語,看電影有一些感觸而已……”
荊瓷注視着陶明灼的雙眼,猶豫着點了點頭。
其實荊瓷有點困惑,因為他總記得剛才在半夢半醒之中,陶明灼喊了自己的名字,并不像是他所說的那樣在自言自語,而且他隐約記得,自己聽到陶明灼問了一句類似于“當時究竟是因為什麽喜歡上我的?”這樣的話。
荊瓷琢磨了一下,感到疑惑,因為他發現自己并不是很理解這句話裏“當時”二字的意思。
莫名地,荊瓷心中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
就好像是許多零散的碎片快要拼湊在一起,但是因為缺了最為關鍵的那一角,所以始終無法真正成形。
但是陶明灼似乎并不想再繼續聊這個話題,他重新看向了電視屏幕,從荊瓷的視角看過去,只能看到他微紅的耳根。
過了一會兒,荊瓷聽到陶明灼問:“要不要吃水果?”
他們今天吃的是櫻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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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吃完之後就是兩人心照不宣的時間,荊瓷在廚房洗碗的時候,陶明灼就悄無聲息地從後面将他一把抱住。
他們一邊接吻,一邊向卧室走去。
陶明灼用手摟着荊瓷的腰,幾乎是将人半抱着進的卧室。
結果因為親得太入迷,他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沒站穩,直接向後踉跄了兩步,差點直接把後腦勺撞到堅硬的門板上。
荊瓷哭笑不得。
他伸出手摸向陶明灼的後腦勺,确認沒有撞到後才舒了口氣,将那只手下滑了一段距離,落到了陶明灼的脖子上。
空氣安靜到只能聽到頻率不同的呼吸聲,兩人之間的氛圍旖旎而暧昧,片刻後陶明灼聽到荊瓷輕聲問自己:“我們……要不要做?”
陶明灼聽到自己的腦子“嗡”地響了一下。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在剎那之間變得滾燙,難以置信地看向荊瓷的臉,卻發現荊瓷依舊平靜而坦蕩地望着自己。
片刻後陶明灼喘息着說:“可,可以是可以。”
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又磕磕巴巴地開口道:“不過,你先等一下,我,我昨天做了一些功課。”
荊瓷一怔:“什麽?”
昨晚完事兒後陶明灼一個人在被窩裏紅着臉刷了好久的手機,查了很多的東西,他現在處于一個瑟瑟知識濃度大飽和的狀态。
他沒想到荊瓷會在今晚就如此主動且迅速地邁到這一步,但既然荊瓷已經主動提出了,那麽陶明灼自然也不甘示弱。
只不過通過昨晚的知識灌輸,現在的他多了一些顧慮。
陶明灼吭哧吭哧,聲若蚊蠅:“我看網上的資料上說……要提前做很多的準備。”
“但是家裏現在好像缺了一些必需的東西。”他看向荊瓷的眼睛,又猶豫着低下了頭,說,“我,我害怕你會受傷。”
荊瓷看着陶明灼的臉,沒有說話。
因為荊瓷一直安靜着不開口,于是陶明灼的心裏也跟着沒底起來。
他看着荊瓷的雙眼,立刻又慌慌張張地解釋道:“我不是不想和你做,我只是不想讓你受傷,你相信我……”
荊瓷沉默了片刻,微微抿了一下嘴,随即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
然後陶明灼看到他偏過了臉,肩膀抖了一下,再也忍不住似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荊瓷一直是一個很會管理自己表情的人,之前他也被陶明灼逗笑過,要麽是眼底盛滿笑意的微笑,要麽就是忍俊不禁的輕笑。
這是陶明灼第一次看到荊瓷直接被自己逗得笑出了聲,而且是笑到了根本無法停下來的程度。
陶明灼人直接蒙了,他一頭霧水:“怎麽了?”
荊瓷搖了搖頭,他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笑到微微彎下了腰。
片刻後他擺了擺手,似乎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開口時,聲線聽起來是有些發顫的:“我說的是……咱們要不要坐?”
陶明灼臉又紅了:“啊,我知道啊……”
荊瓷笑得眼底都隐隐泛起了淚光:“坐……指的是坐下,坐到床上,因為卧室比較小,我感覺咱們站着接吻的話,可能會站不太穩。”
陶明灼立刻睜大了眼睛:“……!”
荊瓷知道自己不能再這麽笑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住笑意,彎着眼睛擡起手,摸了摸陶明灼瞬間爆紅的耳根。
“不過不論如何,我還是要謝謝你為我考慮得這麽周到。”他柔聲說出安撫的話,“我很高興。”
陶明灼面紅耳赤:“……你不要再說話了!”
陶明灼這輩子從來沒有感到這麽丢臉過。
雖然這個晚上的小小插曲并沒有影響到他們最終親熱的質量,但是第二天陶明灼還是感到前所未有地丢人。
第二天是周六,吃早飯時陶明灼連荊瓷的臉都沒有勇氣看,囫囵吞棗地往嘴巴裏塞了幾個包子,就火急火燎地收拾好碗筷,說:“我……我出門了。”
荊瓷的眼底含着笑意,望着他說:“路上小心。”
陶明灼今天要去李岚家裏探望陶雪。
原本荊瓷也要和他一起過去,但是因為之前公司和U國合作的項目出了一些問題,他這個周末需要去公司處理一下,最後就變成了陶明灼單獨前往。
雖然知道李岚家裏物資肯定是很豐富的,但是陶明灼也不能真的空手就去。他拐到了附近的超市,準備給李岚和陶雪買點水果零食吃。
超市就是之前和荊瓷一起買情侶碗的那個超市,結賬的時候,陶明灼注意到收銀臺旁貨架上的一排排小盒子。
他陷入了沉思。
聯想到昨晚兩人的對話,陶明灼站在貨架前暗戳戳地斟酌了一下,覺得不論如何,提前準備一下也是好的。
他不敢對上收銀員的視線,偷偷摸摸地拿了兩盒,胡亂地塞到了還沒有結賬的那一堆零食裏。
半個小時後,陶明灼到了李岚家的別墅。
是保姆給開的門,陶明灼一走進大廳,就看到坐在落地窗前畫畫的陶雪。
不過兩三天,陶雪的氣色肉眼可見地好了很多,看得出來這幾天過得很滋潤,她的心情看起來也好轉了不少。
見陶明灼站在門口,陶雪說:“來啦?我在幫李姐改畫。”
陶明灼比較了解陶雪的畫法,定睛一看那幅畫的筆觸,就知道李岚本人的參與度可能只有百分之一。
李岚正好也從廚房出來,見陶明灼來了,立刻興高采烈地招呼他:“小陶呀,來得正好,我剛叫他們炖上燕窩。”
還沒等陶明灼開口,她又說道:“過一會兒就能出鍋,你們姐弟倆先聊着,一會兒咱們三個一起吃。”
李岚轉頭去了廚房。陶雪放下畫筆,和陶明灼對上視線,片刻後嘆息道:“這次我是真欠人家一個大人情了。”
陶明灼在她旁邊坐下,聞言一愣,一開始還想裝沒聽懂的樣子:“……什麽意思,不是李姐叫你過來教她畫畫嗎?”
陶雪神情無奈地看着他:“差不多得了,別演了,我又不是傻子,知道你們是早就串通好了的。”
“李姐演技确實厲害,當時差點就給我糊弄過去了。”她說,“但是你知道我這兩天是怎麽過的嗎?”
“說是讓我教油畫,結果油畫教了一會兒就說要我休息,開始拉着我去花園裏曬太陽吃補品。”她嘆了口氣,“說是讓我做美甲,結果剛貼完延長還沒上色就說已經挺好看了,指甲油根本是連碰都不讓我碰。”
陶明灼:“……”
“咱們之後要好好報答人家。”陶雪用畫筆的筆杆敲了敲陶明灼的腦袋,囑咐道,“記住沒?”
陶明灼點了點頭。
陶雪幽幽嘆氣:“不過還是挺微妙的,這麽多年的老顧客了,突然就變成了弟弟的岳母,很怪,真的很怪……”
陶明灼清了清嗓子,說:“那個啥,我先到廚房搭把手,順便給人家道個謝去。”
陶明灼走到廚房的時候,就聽到李岚正在囑咐用人:“再炖一會兒,記得一會兒把紅棗也下進去。”
見陶明灼進來,李岚笑眯眯地朝他揮了揮手:“小陶,快過來,看看我挑的燕窩品質是不是很好?”
陶明灼剛想說些什麽,李岚卻預判到了他的下一步行動,做出了一個“打住”的手勢:“可別,咱們是什麽關系啊,再說謝謝我可就不高興了啊。”
李岚和陶雪的關系很好,陶明灼是知道的,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李岚今天對待自己也格外熱情。
下一秒,陶明灼聽到李岚對自己說:“而且你這孩子就別和我裝傻了,我昨天和小瓷的秘書聊了聊,已經知道你們倆是什麽關系了。”
陶明灼怔住:“什麽?”
荊瓷的秘書……是梁京京。
陶明灼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他回想起來,自己當時就是因為在辦公室聽到了荊瓷和梁京京的對話,才知道荊瓷對自己一直有着不太一樣的情愫。
當時荊瓷說自己是他“人生中的意義”時,梁京京還在一旁附和,這就說明,梁京京一直以來是清楚荊瓷對自己的感情的。
再加上之前自己總是頻繁地出入荊瓷的辦公室,這麽看來,梁京京應該早就已經知道他們兩人的關系了。
“我之前就覺得你們倆看起來好像挺熟的,根本就不像是普通的上下級關系。”李岚一邊關火,一邊笑着說,“所以昨天就特意問了一下小瓷的秘書。”
所以李岚現在的意思是,她已經知道自己和荊瓷……
陶明灼臉開始發燒,他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面對愛人的長輩:“但是不論如何,您還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李岚看向陶明灼,佯裝生氣地叉腰:“可真別再這麽說了,畢竟小瓷也欠了你一個大人情啊。”
陶明灼愣了一下。
他以為李岚剛剛話中的“關系”,是指他和荊瓷在一起了。
但是此時此刻,李岚說的卻是“欠了你一個大人情”,這聽起來完全不像是描述情侶關系的樣子。
更重要的是,陶明灼從來都不知道,荊瓷什麽時候還欠過自己一個所謂的人情。
“小瓷這孩子一直心思細膩,總想着不給別人添麻煩,我知道他瞞着我是不想讓我擔心。”李岚一邊盛起鍋裏的燕窩,一邊嘆了口氣,“要不是昨天我心細多問了一嘴,根本不知道他竟然病了這麽久。”
“不過幸好有你一直在陪着他。”她把裝着燕窩的碗放到陶明灼的手裏,又滿臉慈愛地開口道,“你可是幫了他一個大忙啊。”
“所以該說謝謝的人,其實應該是我才對啊。”她笑眯眯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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