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科塔爾綜合症7

難怪他會有“自己不當醫生才是真正可惜”的自信。給孤兒院院長做體檢時太宰治和國木田獨步都在看着，但他們均沒發現一絲異常，非但如此，甚至還一直擔心着少年醫生的身體。

明明一直以為他才是更弱勢的一方……

國木田獨步眼睛睜的很大，上前兩步皺眉詢問，“北條醫生給她用了什麽藥？”

“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藥物。放心，頂多有些致幻效果，不會對身體有害的。”北條星沐斂着眼睛輕聲解釋。

“放這些東西前和我們商量一下啊……”國木田獨步眉頭還是緊緊皺着，聲音嚴肅的訓話。

“當時根本沒有機會和你們商量，而且她的态度從一開始就不難看出根本不願意配合調查吧。”北條星沐剔透的眸子坦蕩的和國木田獨步對視着，常年在貧民窟和法律隔絕的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做的不對。

“話是這麽說——”

國木田獨步深吸一口氣，當老師時養成的職業病又忍不住開始長篇大論卻被太宰治捂住了嘴：“說教就留在任務結束後吧，案件一天調查不出來這裏面的小鬼一天都是危險的。星沐君的藥要是有用那不是更好嗎？”

國木田獨步：“……”自己難道就沒有有着正确三觀的搭檔了嗎？

無論出于什麽目的，對人使用藥物控制都是不允許的！

“會有用的。”北條星沐聲音篤定，暗紅色的眸子望着太宰治詢問，“那麽現在，我可以留下來了嗎？”

“當然可以。”

太宰治意味深長的盯着少年醫生看了會，然後點頭答應了下來。

“其實我還有些在意那張體檢報告單。”确定自己可以留下來後，少年醫生蒼白的臉露出了孩子氣的笑意，然後将自己的另一個發現說了出來，“我并不覺得領養孩子體檢需要全面到這個地步，甚至将一些隐性疾病都特意調查了遍。”

這種疾病，哪怕是有些普通人擁有一輩子都不一定能發現自己患病的事實。

“說不定是領養人比較雞毛？”太宰治攤了攤手，随意的說，“這種事情稍微調查一下就能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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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這人心裏絕對已經開始盤算一些事了，結果面上還是一副輕浮無所謂的樣子，一點也不惹人喜歡。

系統：……呵呵，你自己不也是這樣的人嗎？

“比起特意調查，我更偏向孤兒院裏就會有真相。”北條星沐将自己的想法沒什麽保留的說了出來，頓了頓然後繼續說，“所以今晚就算太宰君和國木田君不同意我留下我也一定會留下來的。”

一開始還以為是只柔弱的兔子，現在看來，果然沒有那麽簡單。

難怪社長從一開始就會邀請這位醫生進入武裝偵探社。比起師兄弟的情誼，更多的應該是惜才。

“真是……”國木田獨步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感嘆一聲後還是忍不住詢問，“北條醫生身體真的沒問題了嗎？”

“請放心。”北條星沐一字一頓的回答了他的話。

【嗚，果然還是老師最好——】

【系統嫌棄：你今早還說人家可怕的！】

【北條星沐笑嘻嘻：此一時彼一時嘛！不能因為別人教數學就産生偏見。】

【系統：……】就，厚顏無恥！！

——

尚處秋日，夜間卷着海水氣息的風冰涼瘆人，因為病的原因北條星沐并不覺得冷，但那張臉卻蒼白的吓人。這個距離太宰治才看清，少年醫生的嘴角下有顆小小的痣，據說這是因為貪吃才會出現的記號，但他卻不會多嘗一口食物。

——死人是不會進食的。

就算是現在太宰治還是覺得這種病很有趣，再加上這幾天發生的各種事，連帶着覺得北條星沐這個人都有趣了起來。

又一陣冷風吹過，北條星沐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寒顫，面上卻還是什麽都沒感覺到的冷淡樣子。

“好冷啊，不知道國木田君什麽時候能回來。”太宰治裹緊風衣外套，笑眯眯的展開了話題。

半個小時前，三人商量了一番後決定讓身手最好的國木田獨步先潛進去看看。他們兩則是觀察着外面會不會出現什麽異常。

“是、是很冷。”尚未到零下，身為“屍體”的北條星沐并沒什麽太大的感覺，反應了下才明白太宰治在說什麽，“忍耐一下吧，孤兒院裏面很大的。”

太宰治眯起眼睛，不涉及這次案件相關時少年醫生又完全收斂了鋒芒，看着和之前的柔弱的兔子樣好像沒什麽區別。

他動作誇張的裹緊了風衣，看着北條星沐薄薄的西裝外套意味深長的說，“幸虧我穿了風衣。”

“嗯，要是感冒就不好了。”北條星沐并沒有意識到他在暗示什麽，只是認真的點了點頭，對他保護好自己的樣子表示認同。

太宰治：“……”

确定北條星沐是真的感受不到零下的溫度，更不會意識到自己冷這個事實後，他有些無奈的脫下風衣給少年醫生披了上去。

北條星沐錯愕的看了他一眼，就算太宰治體溫一直不高，但經過剛才的冷風吹，他确實感受到了風衣比自己高的體溫。

是、人的體溫。

少年醫生的身體猛地一僵，然後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

【我有新外套了！】快被凍僵的北條星沐在心裏開心的對系統喊到。

【系統：……不是你的。】

【不要那麽在意字眼嘛。】

輕輕往衣服裏縮了縮，北條星沐幸福的快落淚了——天知道原主的身體有多差，昨天發過高燒後今天走路一直都是飄的，風一吹，感覺下秒就要暈過去了似的。

看着少年一邊因為病發抖一邊因為身體本能往裏縮的樣子，太宰治沒忍住笑了出來，“稍微忍一忍吧，冷死和難受死總是要選一樣的。而且醫生竟然這麽嫌棄我嗎？”

“不、不是因為嫌棄。”北條星沐搖頭解釋，那雙好看的眼睛因為被誤會染上了焦急。

“嘛，沒關系，武裝偵探社裏嫌棄我的同事已經很多了。”

你自己原來也知道啊。

“诶……？是這樣嗎？”少年醫生顯然不能理解同事間怎麽會互相讨厭，暗紅色的桃花眼微微睜大，一副驚訝極了的樣子。

對人際關系遲鈍這點和社長明明清楚貓咪不喜歡自己卻還是随身攜帶小魚幹的樣子意外的有些相似，用現在比較流行的話來說，叫反差萌？

太宰治使勁點了點頭，可憐兮兮的看着北條星沐，“醫生不會也在嫌棄我吧？”

“沒有。”北條星沐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如果沒有那絲遲疑我會更開心的。”太宰治發絲被吹的淩亂，又将話題拉回到剛才，“既然不嫌棄的話就把衣服乖乖穿好吧。”

經過這幾句話的功夫，少年醫生已經習慣了衣服上的溫度，漸漸也就沒有那麽排斥了。蒼白的手指拉了拉領口，北條星沐看着“沙沙”吹動的葉子，誠懇到，“謝謝。”

“之後陪我一起研究自殺方法就可以了！”太宰治擡頭看着孤兒院頂部巨大的十字架，沉默了一會後問，“星沐君為什麽突然決定加入武裝偵探社？”

“為什麽加入——”少年醫生也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是相比太宰治看到的陰森森的十字架他注意到的卻是又大又圓的月亮，“大約是因為師兄在裏面？”

“那港口mafia不是更好的歸宿嗎？”通過他随意對院長使用藥品這點就不難看出，比起有束縛的武裝偵探社，少年醫生更适合的是更加随心所欲一點的港口mafia。

“身為醫生的話，比起殺人，果然還是救人的成就感更高一點吧？”少年醫生沉默了很久，略顯迷茫的聲音響起。

患有科塔爾綜合症的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死人，明明将人殺死變成自己的“同類”才是最合理的事，但身為醫生這個職業卻又要時刻提醒自己應該做的是救人才對。

這樣活着一定很痛苦吧……

和骨子裏刻着黑暗卻依舊選擇“拯救”一方的自己好像沒什麽區別。但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甚至可以說是最優選擇。太宰治很清楚，自己如果留在港口mafia一定會比現在糟糕得多。

這種明月高懸的夜，真的很容易想到故人。

“比起病人，我倒是覺得星沐君更适合被拯救才對。”太宰治聲音輕到仿佛一吹就會散，卻又每個字都傳到了北條星沐耳朵裏。

“我一直在自我拯救啊。”少年醫生暗紅色的桃花眼被月光照的透亮，期中透露的自信活力的一點也不像患病之人，這種滿是聚集矛盾的人會引起旁人的注意好像也沒什麽奇怪的，“當然，如果有別人願意拯救我我也會很開心的。”

“交給我吧。”又是良久的沉默，就在北條星沐以為不會再有人說話時太宰治的聲音卻又響起。

“什麽？”少年醫生皺眉，沒太聽清他的話。

“沒什麽。”太宰治聲音大了點，說出的話卻和剛才截然相反，“國木田君不會在裏面迷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