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科塔爾綜合征39

少年醫生的狀态更差了。

這是武裝偵探社裏每個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實。

福澤谕吉本想給他放一段時間的假讓他去調整一下, 但又擔心他繼續跑到貧民窟影響病情。

無奈之下只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只是在平日裏稍微注意了一下任務分配，盡量禁止北條星沐和外人接觸。

但僅是這樣顯然不會有什麽顯著的效果, 少年醫生依舊是雙眼無神, 時長呆愣愣的望着某個地方就開始發呆。

就連身形也日漸消瘦了下來…

無一不在告訴着身邊的人，自己在某一刻就會徹底消失的事實。

當然，如果少年醫生就這麽順着病情發展放縱自己, 衆人也許會好受一些。

但事實并非如此。

他依舊強行打起精神積極參加任務，無法避免和外人接觸時狀态也不會不好, 嘴角淺淺噙笑的樣子煞是好看, 不止有一個委托人看的臉紅心跳。

要不是少年醫生“異能力者”這個身份，恐怕追求者都已經把武裝偵探社的門沿踩低了吧。

太宰治嘴裏含着不知從哪摸來的棒棒糖, 窩在椅子裏面懶洋洋的想到。

而北條星沐，此刻正垂眸看着文件, 晌午的陽光溫柔的灑在他的側臉将蒼白的肌膚曬出了一絲紅暈，纖長濃密的睫毛如同鴉羽般輕顫着，太宰治蠻喜歡看的。

“有什麽事嗎？”少年醫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将文件合上後看向了他。

“沒事。”太宰治搖了搖頭，又從風衣外套裏摸出了個棒棒糖在北條星沐面前晃了晃：“要吃糖嗎？”

橙子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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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條星沐目光在橘色的包裝上停留了一瞬，然後搖了搖頭：“亂步應該會更喜歡吃吧？送給他好了。”

太宰治：……

江戶川亂步确實喜歡吃。事實上這糖甚至是江戶川亂步給的，叮囑太宰治無論如何都要交給北條星沐。

“很甜的。”太宰治彎着眼角将糖扔了過去：“嘗嘗看吧，又不會吃虧。”

“謝謝。”北條星沐盯着它思考了一會, 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只是指尖觸碰的瞬間太宰治就感受到了一陣冰涼, 少年醫生的體溫好像比之前又低了不少, 和他對自己的理解——屍體, 越來越像。

【嗚嗚, 統, 我想吃！】北條星沐看着6%的ooc值在心裏對系統吼道。

【……想被登出就直接吃吧。】系統對他沒出息的樣子很是嫌棄。

明明是他自己塑造出現在的人設，現在面對一個棒棒糖就差點崩人設。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不會吃的。】

少年醫生将糖攥到手心看了一會，最終也只是将它放心了上衣兜，然後抿唇輕笑了一聲：“可以留着給亂步吃。”

太宰治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簡單的對話就這麽結束。

另一邊悄悄豎着耳朵聽着這邊動靜的社員都無一例外的攤下了肩膀——今天又是絲毫沒有進展的一天。

北條星沐當然注意到了他們的動作，只是有些無奈的在心裏嘆了口氣，然後假裝沒看到垂眸繼續專心的看起了文件，順便詢問系統：【港口mafia那邊怎麽樣了？】

現在只差臨門一腳，因此他将跟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那邊。

雖然和武裝偵探社這段時間相處的确實不錯，但北條星沐始終清楚的記得自己不屬于這個世界，絕對不會沉溺進去。

【沒什麽大動靜，已經和平日裏沒什麽區別。】系統實話實說到。

【那就麻煩你繼續盯着，不出意外應該就是這段時間了。】北條星沐叮囑。

上次的事件雖然看着是完美落幕，但事實上很多隐患都未徹底解決。港口mafia确實向橫濱的那些組織說明了他們的尊嚴不可侵犯的事實，但卻完全忽視了那群人的想法。

森鷗外大概是覺得僅憑他們是掀不起什麽浪的吧。

雖然事實确實應該如此，但可惜裏面混進了一只老鼠，陀思不可能不把握這次機會的。

只是……

北條星沐看了帶着耳機輕聲哼着歌的太宰治一眼。

他實在想不通這家夥腦子裏想的是什麽。

森鷗外是不清楚那件事的起因經過，但參與了全程的太宰治不可能不知道。但他非但不在意現在甚至還在研究新的自殺方法。

北條星沐不得不把他放在計劃之外，時刻警惕着這家夥。

獎勵豐厚的世界果然就是麻煩。

北條星沐輕嘆口氣，将注意力全神貫注在了手上的文件上。

就這樣又過去了一周，某個假期北條星沐還在睡夢中時突然被系統叫醒，說港口mafia那邊有了動靜。

——其實本來是件很小的事，底層的一個職員犯了個小錯被上層教訓，但中途他卻突然激動掏出了木倉擊殺了上司。

四周的每個人都愣了起來。

原因很簡單，這個犯錯的人雖然職位不高，但因為本人是個熱心腸的原因朋友非常多，而他最重要的朋友之一，別的組織的某個中層恰巧死在了那次戰鬥之中。

大概是心裏本身就帶有怨氣，再加上怒吼聲徹底抹消了他的理智，所以一是失去了控制。

但港口mafia可不管他是什麽原因，在這個等級森嚴的組織裏以下犯上都是件不能原諒的事，更何況他還當這麽多人面殺了人呢。

因此當時立刻就有人過來準備擒住他将人送到刑訊室，他卻又連續開了幾木倉殺掉了當時另一位上司，然後将目光轉向了自己平日裏的同伴身上。

“大家，在別的組織多少也會有朋友的吧？”

不、不止朋友，甚至還有戀人和家人。

橫濱本身就不是多大的城市，混黑這個圈子大家多多少少都互相認識，因為彼此都是底層的原因不用注意組織的關系，平日裏居酒屋聚會交友都是常有的事。

因此這件事他們心裏都多多少少存在些怨氣，

——我們在為港口mafia打工，結果轉身港口mafia就這麽對我？

聽到這話的瞬間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或憤怒或懊悔地神情。但他們能做什麽呢？高層全是群異能力者，中原幹部一人就能像碾死螞蟻那樣碾死他們，他們根本無法表現出自己的不滿。

“我有辦法。”男人神秘的笑了笑，誠懇的詢問：“大家願意相信我嗎？”

看完系統錄像的北條星沐重新趴在了床上，膝蓋撐着腳翹起輕輕晃動着說：【這人肯定是陀思扮演的吧！】

除了這一肚子壞水的家夥，北條星沐實在想不通還有誰在這個關頭能有膽子做這種領頭羊。

雖然每個人都心懷怨氣，但港口mafia留下的恐懼印象過于深刻，沒人比身在港口mafia的他們更加清楚了。

人類的情緒是很好點燃的。

一旦有個導火索心裏積攢許久的怨氣就會徹底爆炸，剩下的事只要如法炮制即可。這家夥很快就融進了港口mafia底層并成了小小的領頭羊。

雖然外面的螞蟻只要踩死就好，但是家裏的螞蟻卻是會一點點蠶食房屋脊梁，時間一久，只需外面的風輕輕一吹這個房子就會塌了。

北條星沐暗紅色的眼睛亮了亮，心情不錯的從床上爬了起來，套上外套背起醫箱就出門了。

【中原中也的位置現在在哪？】腰間的長發被吹的四散，少年醫生的臉被襯托得更小了，結合周身的憂郁的氣質，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系統在心裏默默把每個多看自己宿主的路人都掀起了一遍，然後才将中原中也的坐标發過去：【我還以為宿主一定會找芥川龍之介呢。】

北條星沐：【……】不，野狗太難訓了。自己可不想再挨一頓打。

少年醫生上次的動靜給中原中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此當他路上再次遇到北條星沐時第一反應竟然是繞道。

可惜少年醫生已經看到了他，并主動打了招呼：“中原先生？”

正準備幹脆直接挂在屋檐上的中原中也沉默了一會，然後才轉過頭看向了北條星沐：“啊，北條醫生。好巧啊。”

少年醫生輕輕一笑，邁開長腿就準備走過來：“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

“在那裏說就可以了吧。”中原中也猛地後退一步，滿臉不自然的說：“你不是沒辦法和別人太近嗎？”

因為好奇他回去後特意了解了這個病，也大致知道自己和北條星沐并不算是“同類”。

雖然他并不覺得是這樣，但這個病就是這麽不講道理。

“嗯？”北條星沐愣了愣，沒想到中原中也竟然記得并在意這件事，不禁為他的細心感到一陣開心。

——雖然眼前這個男人殺起人來絕對不會手軟，但總的來說果然其實是個很不錯的人。

“沒關系的，我已經差不多習慣了。”少年醫生噙着笑，暗色的眼睛裏閃着細碎的光：“我可是醫生，總是要和人接觸的。”

“那不是會很累嗎？”中原中也眉毛皺起，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麽偏偏這種病和這個職業捆綁在了一起。

北條星沐并沒有回答他這句話，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個、既然在這裏遇到了，那有件事可以麻煩你嗎？”

“你說。”

“上次被抓到港口mafia時我丢了一塊很重要的表，如果可以的話，能麻煩你幫我找回來嗎？”少年醫生聲音很輕，他從未有向生人提請求的經驗，很不自然地扣着醫箱挂帶，睫毛顫抖着連呼吸聲都輕了起來。

“啊，小事。”中原中也笑了笑，十分爽快的答應了下來：“現在就去拿吧，不過你大概率是沒辦法進去的。”

“沒關系，能找到表就很好了。”北條星沐滿含感激的笑了出來。

——等可以光明正大的到門口後，他就有無數種可以進大樓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