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創傷後應激障礙23

兩人許久未見, 松田陣平并沒有指望久川星沐會像大部分人那樣展露多少熱情，但是也絕對沒想到他會直接過來往自己衣服裏塞雪。

久川星沐應該是早有預謀，沒有一絲征兆的從拐角冒出, 松田陣平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他快準狠的扯開了後領, 緊接着就是一陣冰到雞皮疙瘩立起的觸感。

“你是剛從幼稚園跑出來的幼稚鬼嗎？”松田陣平拽着衣服将裏面的雪抖出，表情氣鼓鼓的宛若之炸毛的貓咪。

“噗哈哈哈。”占到便宜的久川星沐已經完全無所謂他的言語攻擊，眼睛眯成一條線, 毫不客氣地大笑了起來。

然後，一個雪球準确無誤的砸到了他的臉上。

冬日的第一場雪并不是多麽适合打雪仗，軟綿綿的幾乎是剛觸及到皮膚的瞬間就散開了, 黏了不少在久川星沐的頭發上。

少年用手指抓了抓發絲将雪抖掉，圓潤的眼睛瞪向了松田陣平。

“現在扯平了啊。”松田陣平警惕的看向他, 揚着聲音說到。

“知道了知道了。”久川星沐呼出一口霧氣，精致的面容顯得愈發模糊：“快點找家店坐坐吧，我快要冷死了。”

松田陣平看了眼他凍得發紅的鼻尖，嘴上說：“誰讓你一定要去碰雪的。”

卻加快了去店裏的步伐。

雖然這次的目的是告訴松田陣平有關父母的事, 但是兩人誰都沒有急着開口，反而是興致勃勃的聊起了其他話題。

“零和景光最近都在做什麽啊？我都快聯系不到他們了。”久川星沐一邊看着街上來往的行人一邊好奇的詢問。

——昨晚的短信兩人回複時已經很晚了, 而且僅僅是匆匆幾個字, 一看就是好不容易抽出的閑時間。

考慮到兩人可能已經忙到連軸轉, 久川星沐之後并沒有繼續問他們, 但果然還是有些止不住好奇。

“不清楚，就算同為警察單位不同的話可以得到的消息也很少的，更何況他們小組情況又那麽特殊。”松田陣平面容也變得有些嚴肅, “希望他們做的事情不要太危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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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啦, 是他們兩個的話一定不會有問題的。”久川星沐抿唇笑着安慰到, 然後又垮起了小貓臉：“但是偶爾也想和他們見一見啊。”

“對啊, ”松田陣平點頭，有氣無力的趴在了桌子上，拖長聲音：“還是在學校時輕松——”

現在巴不得離開學校的久川星沐：“……”

明明兩人年紀一樣大，但是剛才他确确實實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的代溝。

注意到久川星沐表情的松田陣平鼓起了臉，“喂，你那個看社畜大叔的眼神是怎麽回事！”

想法被拆穿的久川星沐愣了一下，咬着習慣眨巴了兩下眼睛，試圖裝的無辜。

很氣但确實被萌到了的松田陣平：“……”

算了，大度一點，不和這家夥一般見識。

聊了些日常和朋友後，話題最後還是回到了正軌，松田陣平把自己收集到的情報全部裝在文件袋裏放在了桌子上，在久川星沐伸出手時往回拖了拖，擡起下巴望着他沒有說話。

“咳咳，我都告訴你嘛。”久川星沐被望的心虛，有些尴尬的抓了抓頭發才乖巧的說。

“我可是承擔着被記過的風險給你把東西找齊的，所以你最好不要敷衍我。”松田陣平環抱着手靠在沙發背上，一張俊臉嚴肅起來依舊好看，甚至還惹得來送蛋糕的小姐姐紅了臉。

“放心吧，我們不是都已經說好了嗎？”久川星沐垂下眸子，纖長的睫毛忽閃了一會後才擡頭認真地說。

之後他就将父母的事和自己的發現整個給松田陣平敘述了一遍，當然，中間省略了一直纏繞着他的心理疾病。

即使到現在久川星沐依舊堅定自己不是病人，并且總有一天會恢複。因此他之前就在心裏默默做了決定——等哪一天自己的病徹底好了，不需要藥物和醫生時，他就毫無保留地将這些事告訴自己的朋友。

“這樣嗎……”松田陣平心情有些複雜，第一時間就是去安慰少年：“你的父母是很棒的人，包括現在一些老前輩提到他們還是會止不住的誇贊。”

“我知道，而且我一直堅信這一點。”久川星沐抿唇對松田陣平一笑，“他們一直是我努力的指标。”

“那現在我可以看文件了嗎？”

已經提前看過一遍的松田陣平有些擔憂的望了他一眼，最終還是輕嘆一口氣：“答應過你的事我不會反悔的，看吧。”

看他的态度隐約就能明白這裏面絕對藏着什麽不好的真相的久川星沐手指頓了頓，抓着文件袋的指尖微微泛白，雖然早就在心裏打過預防針，但此刻還是猶豫了起來。

他呼吸開始加重，肉眼明顯能看到少年單薄的胸膛的起伏，額頭上甚至還伸出了絲絲汗珠。

“星沐，你沒事吧？”看到他這個反應的松田陣平慌張了起來，身子微微前探，溫暖幹燥的手掌附在了少年冰涼的手背：“ 要不然，我幫你打開吧？”

傲嬌慣了的松田陣平安慰人的樣子有些笨拙，但是那雙眼裏的擔憂沒有一絲作僞。

被這種眼神望着的久川星沐緊繃的神情一下就放松了下來，手背上的溫度慢慢擴散至心底，除此之外，好像還有些別的感覺。

酥酥麻麻的，他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并沒有細想，只是上揚唇角對松田陣平笑了一下：“沒關系，我總是要看的啊。還有，正常來說不是應該安慰說‘如果接受不了就不要看了’這類的話嗎？”

“因為就算這麽說你也還是會堅持打開吧？”松田陣平眼睛微微眯起，好歹是這麽久的朋友了，對久川星沐這點了解他還是有的。

“當然。”久川星沐理所應當的點了點頭，垂眸解開了文件袋封口處的線，在拿出東西前，小聲說：“謝謝。”

“嗯？”松田陣平沒有聽清。

“好話只說一遍！”明明只是簡單的道謝，說出第一遍的久川星沐耳尖卻紅了起來，說出這句話後就悶頭看起文件。

雖然沒聽清剛才的話，但松田陣平卻注意到了少年隐藏在柔軟烏黑發下的紅彤彤的耳尖，心情一下晴朗了起來，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身為職業警察的松田陣平對收集情報自然很有一套，簡簡單單的幾張紙和幾份當年的報紙上全是關鍵又有用的信息，久川星沐都能想象到他每晚工作到深夜打着瞌睡幫自己整理資料的樣子了。

之後好好感謝一下他吧。

這麽想着，久川星沐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文件上。

這是他第一次正式去了解這件事，當時電視還沒有到家家普及的地步，時事新聞幾乎全是通過報紙傳播，因此上面描寫的十分詳細。

爆炸發生的時間、火勢撲滅的時間以及民衆的反應。

只是每一張報紙上的配圖都被整整齊齊的裁去，久川星沐疑惑的看了松田陣平一眼。

“咳咳，看了那個會心情會很差吧……”一直擔憂的望着這邊的松田陣平猝不及防的對上了少年泛着水漬的眼睛，猶豫了一下後輕聲解釋道。

“謝謝、謝謝你……”久川星沐還是高估了自己，心理疾病确确實實存在着，他還去觸及這些東西，回憶一點一點湧上來，他腦袋一片空白，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但所幸，松田陣平把照片扣了。至少沖擊相對來講會少得多。

“別那麽客氣了。”松田陣平把水遞了過去，讓他緩解一下情緒。

久川星沐乖巧的接過抿了一口，然後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報紙上。

上面刊登了不少對那次爆炸的猜想，結合群衆并不知道的事實久川星沐很快就意識到了一點——火熄滅後第一時間沖進裏面的是收養人。

之後這個案子主負責人也一直都是他。

最後他們順藤摸瓜找到了将炸彈放進房子裏的流浪漢，但那位流浪漢已經于某個夜晚淹死在了河裏。

線索從那時起就徹底斷了，随着時間流逝大部分人都忘記了那件事，一個在當時被衆多人成為英雄的警察，就這麽含冤消失在了歲月的長河中。

但是前不久這件事又有了線索——在已經翻新住進了新的一家人的院子裏，女主人陪着小男孩玩時在泥土下面挖出了一片炸彈殘骸。

“這件事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很多人都不在原來的崗位工作了，”松田陣平又将手機遞了過來，上面是他在警局拍的資料照片：“但是我在以前的資料裏發現，當時只有東京這邊的警察會使用這種定時炸彈進行爆破。”

也就是說，幕後主使是個警察。結合這些細碎的線索，嫌疑人只有一個——久川星沐的收養人，他父親最好的兄弟。

難怪當時收養人會那樣氣急敗壞，原來是擔心自己的惡行被敗露。

索性現在已經不是當年，他的身份今非昔比，只是漸漸一句話就能讓別人放棄調查。

如果不是久川星沐注意到了這件事，那他父母死亡的真相可能就此被徹底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