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夜盲症6

天太暗了, 川上星沐什麽都看不清，努力睜大眼也只是徒增酸澀。但是他音樂能感受到時透無一郎盯着自己看了一會，聲音依舊冷清回答：“嗯。”

川上星沐抿唇一笑, 跟着他的腳步走了前去。

這次要斬的鬼非常高調, 自顧自地占山為王不說, 還要求山腳下的居民每晚送一個少女來。

而村民們愚昧的認為那是他們的山神，不但将事情隐瞞了下來, 甚至真的每晚貢獻一個少女。到現在為止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遇害了。

當然, 他們對拿刀的人也都很敏感, 看到川上星沐和時透無一郎時眼底滿是化不開的惡意，将人看的很不舒服。

鬼殺隊的隊員即使擁有再怎麽高超的劍術, 他們也永遠不會對人類出手。

無奈之下川上星沐只能摁下準備拔刀的刺頭時透無一郎, 等晚上他們都睡了後在潛入後山。

時透無一郎不開心了。

就算他一直都是那副面無表情地樣子, 經過川上星沐這麽長時間和他相處還是能隐約捕捉到他的情緒的。

就比如，今晚發呆的次數明顯變少了。

雖然對人事不感興趣, 但是時透無一郎一直都很喜歡動物和自然，偶爾的一片形狀迥異的雲或是抱着松果的松鼠都能吸引他目光停留很久。

這也是為什麽他的鎹鴉這麽喜歡他的原因

——明明對自己脾氣一直超級差。

再繼續往深處走，明明是同一片樹林, 但是川上星沐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

雖然人類很少步入這種陰森幽暗的森林，但這裏一直是小動物們的淨土, 所以多多少少也應該有過它們行動時發出的聲響才對。

然而這裏, 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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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簡直過分, 除了滴滴答答的雨滴聲和羽織劃過衣角的聲音什麽都聽不到。

“時透君，小心一點。”川上星沐小聲提醒道，将手放在了刀柄上。

“時透君？你是在說我嗎？”前面的身影緩緩轉過身, 幽暗的鬼火緩緩從扭曲的枝頭亮起, 一張可恐的臉猙獰的瞪着眼, 嘴角幾乎裂到了耳後。

【草！】星沐難得說了句髒話，在心裏給系統抱怨道：【吓我一大跳，為什麽不提醒我一下？】

本應該是精致的美人臉突然變成了這樣，無論是誰多少都有些接受不了吧。

【……宿主你說髒話了。】剛才在摸魚的系統愣了愣，然後心虛的轉移了話題。

時空管理局是個文明和諧的單位，說髒話是要扣錢的。星沐覺得這條規矩只是單純因為那群摳門管理層擔心自己被罵的太慘。

據說之前有個宿主因為實在氣不過，專門充了幾十萬到時空管理局的總帳上罵了好久。

光是挨挨罵就能賺到錢，關于這點星沐特別想請教一下。

——他從來不在意別說怎麽說自己，如果這個同時自己還能賺到錢，那反而成了甜言蜜語。

星沐：【所以你會舉報我嗎？】

系統立表衷心：【不會。】不敢QAQ

自己可不想再掉回初始版本。

【乖。】星沐略顯抑郁的心情終于在欺負系統的過程中得到了緩解，然後繼續投入到工作中——

“你是什麽東西？”川上星沐幾乎是立刻抽出刀砍了過去，但是什麽都沒砍到。

“怎麽能對山神無禮！”鬼被打散了的身形很快就恢複成了原樣，擡着頭顱一臉高傲的樣子。

在這個山裏待的久了，它還真的以為自己是神仙了。

砍不到那只有一個原因——這并不是它的本體。

川上星沐并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甚至沒有多看這個醜陋的家夥一眼，将刀收回鞘中，轉身就往跟深處走去了，

“你這個無禮的人類！！”鬼像是被徹底激怒了一般，樹枝頭點燃的陰冷鬼火燒的更旺盛幻化成一只咆哮着野狼朝着川上星沐撕咬了過來。

這個鬼有些蠢。

如果它不用血鬼術，或者血鬼術不是和亮光有關的東西說不定真的能讓川上星沐受傷也不一定，但在他一切都能看得清的情況下，躲開這樣的攻擊根本就是簡簡單單。

川上星沐跳着躲開了攻擊，鬼火卻突然全部熄滅了。

“嘻嘻，你以為我跟了你們這麽久真的什麽都沒發現嗎？雖然今晚确實有些黑，但應該還不至于連人都能跟錯，在結合剛才的鬼火，我已經可以明确的判斷出你在黑暗裏什麽都看不清！”

略顯尖銳的聲音刺得川上星沐耳朵疼，緊接着肩胛骨傳來一陣劇痛，他的肩膀被鬼整個刺穿釘在了身後的古樹上。

這只鬼的實力，至少有下弦一的水平了。

但是為什麽……？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鬼殺隊的劍士來來回回想的應該都是和無慘有關的事嘛。”這只鬼的瞳孔詭異的豎起，嚣張的說：“只有下等的鬼才能被他控制，至于我，我可是這裏的山神！等我在多吃些人，實力在變得強勁一些後就去幹掉他讓那些鬼都來侍奉我！”

山神？

川上星沐有了頭緒，他和時透無一郎上來時确實看到了層層階梯和神像以及紅木柱子上貼着的符咒。

雖然他并不相信有神明的存在，但看來正是因為那些東西才讓這只鬼免于無慘的控制。

不過同時也限制住了他的眼界，僅僅是這樣的實力還口出狂言。

“不過最近附近的少女确實少了很多，還要留一些用來生育。”那只鬼沉吟了一會，然後對川上星沐裂口一笑：“有些少年看上去也不錯。今天和你走在一起的那個看上去要比少女還要完美。”

說完，它黏膩的舌頭還伸出舔了一圈嘴唇。

“你敢動他試試？”剛才還靜靜聽它說話的川上星沐表情猛地一變，绛紅色的眸子冷冷的望着它一字一頓說到。

“我要吃了它，而你又能做什麽呢？”鬼被川上星沐的氣勢吓了一跳，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但它刺在少年肉裏的毒刺讓它又有了底氣。

——這可是村子裏的壯漢碰一下就會暈倒好幾天的劇毒。

“所以說我才讨厭鬼啊。”川上星沐面無表情地看了它一眼，顫抖的手緩緩擡起，在碰到刀柄的瞬間卻又平靜了下來：“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在黑暗裏什麽都做不了吧？”

鬼一旦碰到陽光就會立刻化成灰燼，因此它們都是在夜間行動。

但是有幾個夜晚是擁有明月的？又有多少個夜晚川上星沐命送一線？他能成為柱自然是擁有頂起大梁的能力。

“月之呼吸一之型：暗月·宵之宮。”

“沒用的，你根本斬不了我不是嗎？”鬼見他故技重施，不禁發出了一陣嘲笑。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喉嚨就開出往出冒血，緊接着它的視線就開始迅速下跌，落到了地上滾了幾圈。

“啊啊！不！”它呆楞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身體和頭在慢慢消失，凄慘的大吼了起來，恨不得将喉嚨撕裂似的：“你是怎麽發現我藏在那裏的！”

原來川上星沐剛才砍的并不是将他釘穿的刺，而是反過手看向了身後連帶着一起遭殃的古樹。

“并不難啊。”将鬼斬殺後川上星沐又恢複到了平日裏溫柔的樣子，摸着黑走到了聲音傳來的地方蹲了下去。

“喂，你蹲反了！”

“不好意思，因為看不到。”川上星沐又重新調整了一下姿勢，直到他绛紅色的眸子對上惡鬼。

“你自封自己為山神，那我猜應該是和自然有關的東西，畢竟這樣才會比較方便騙人嘛。然後就是，風。”

“風？”

“對啊，你仔細聽。”川上星沐閉上了眼睛，聽着清風吹動樹葉的“紗紗”聲，“就算你這裏血腥味太重小動物不願意來，但風卻是無孔不入的。你這麽大一棵樹，連一點風聲都沒有豈不是太奇怪了一點嗎？”

“不過這一刀倒是我随意砍的，因為我也沒辦法清楚到底哪裏是你的頭。看來今天運氣比較好呢。”川上星沐抿唇一笑睜開了眼，绛紅色的眸子剔透的宛若富人家公子收集的玻璃球：

“想得到人的尊敬有無數種方法，但你偏偏選了最爛最差的，既然如此，就請去地獄贖罪吧。”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站起身邁着步子離開了。

川上星沐也僅僅只有十六歲，思想正處于活躍的狀态，就算他厭惡鬼，但卻也止不住幻想它們如果走的是另一條路會如何。

嘛，不過眼下更重要的還是找到時透無一郎。

因為他什麽都看不清，只能一邊走一邊喊：“時透君——你在哪——”

大概十分鐘後，時透無一郎的聲音終于從樹上傳來：“啊，鬼已經斬殺了嗎？”

他大概是看見自己的傷了。

“沒錯。”川上星沐點了點頭，順着聲音看去，“時透君為什麽會待在樹上？”

時透無一郎大大的碧綠色眼睛裏閃過一絲疑惑，他剛才應該給川上星沐說了才對吧？再說出來總覺得像是邀功一樣，有些奇怪。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将手心裏暖的有些溫度了的小鳥放在了鳥窩，面無表情地從枝頭上跳了下來：“沒什麽。”